第十九章 決戰蒼狼(上)
行罷拜師之禮,幾人紛紛落座,歡天喜地地聊了會兒天,才起身告辭而去。走出老遠,孫知周忽道:“呀,怎麼忘了叫幫主一起來?”韋君茹道:“叫幫主一起來做什麼?”孫知周道:“當然是拜師啊!”韋君茹道:“你沒老呢,怎麼就糊塗了?”孫知周訝道:“這話怎講?”韋君茹道:“幫主要是也拜了沙少俠……不,是師父為師,那咱們整個寒水幫的兄弟,不都成了師父的徒子徒孫?與將整個寒水幫送給了師父有何分別?”
孫知周愣了半晌,道:“那也沒啥不好。”
韋君茹剛要說話,揭毅已道:“不錯,那確實沒什麼不好。或許這樣一來,寒水幫就能從一個末流小派,成為名動江湖的大派。但……孫護舵,你難道沒發現幫主對師父很有意思嗎?”
孫知周一愣,道:“什麼意思?”
韋君茹道:“揭副幫主,你是說……咱們幫主看上師父了?”
揭毅點頭道:“不錯,所以她是萬萬不能來拜師的,否則將來如何當咱們的師娘?”說完,已大笑了起來,顯是自己說起也覺得好玩。孫知周和韋君茹二人互視半晌,終也跟着笑了起來。
一日匆匆而過,第二天,便是沙舞風與郞歌相約比武之日,沙舞風練了半日功,便靜坐不動,仔細思索着郞歌當時展現的武功,回憶着自己與他交手時的細微感覺。到了黃昏時分,水月和揭毅、孫知周夫婦四人,帶着飯菜前來,與沙舞風和沈氏父女共用了晚餐后,揭毅道:“我們在幽州城裏的眼線已經見到郞少俠了,我自作主張,讓兄弟轉告了郞少俠,請他今夜到寨中比武,他答應了。”
水月道:“沙大哥,你們兩個都是好人,最好……最好誰也別傷了誰……”
沈德搖頭道:“這個就難說了,比武這種事,若是一方遠勝於另一方,倒可兩不相傷,可若是本領相仿,只怕……”
沈艷兒咬了半天嘴唇,才怯生生地說了一句:“最好是不比武,那就沒事了。”
沙舞風道:“我們盼這一天,已經盼了一個月,怎能不比?況且上次他敗得不服,必要再決高低,我卻不能不應戰。那樣的話,豈不是佔住便宜,不肯讓人家翻本么?”沈艷兒低頭道:“舞風哥,你已經離開了晝星樓,幹嘛還要和那個郞歌斗啊,萬一……”話到一半,卻不敢再說下去。
沙舞風沖她一笑,道:“艷兒,習武者能遇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實是可遇不可求的幸事,我們並非為仇恨而相鬥,而是為印證武學而互相切磋。你放心好了。”
話音方落,外面便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幾人聞聲急忙走出屋外,只見院牆之上蹲着一個穿着怪異黑皮衣的青年人,卻正是郞歌。
郞歌自牆上躍下,先沖水月一笑,道:“水幫主,你可真讓我大吃了一驚,沒想到當日要殺你的刺客,現在反成了你的座上賓。”
水月也是一笑,道:“郎少俠,這裏邊卻有個緣故――那買兇害我之人,正是之前的副幫主於天虎,那晚我倆一起追到你們交手的那片林中,結果我中了他的暗算,多虧沙大哥出手相救,才僥倖生還。此事說來話長,總之,沙大哥已經脫離了晝星樓,現下暫時在我這裏落腳。你和他均是我的恩人,彼此間又沒什麼恩怨,一會兒比武,還請點到為止,都是朋友,不要傷了情面。”
郞歌一陣大笑,道:“都是朋友?恐怕這朋友也有遠近吧?你叫我郎少俠,卻叫他沙大哥,看來還是和他更親些。”他那笑聲極是爽朗,絲毫沒有嘲諷之意,寒水幫幾人早先與他有過交往,對他的性格略知一二,知他只是玩笑,並無惡意,孫知周還跟着他一起笑了兩聲。沈艷兒卻極不是心思,心裏反覆想着水月和沙舞風“更親些”的理由。
揭毅道:“郎少俠,不瞞你說,我和孫、韋二位護航,如今已拜在沙少俠門下,論起來,自然更親近些。但你放心,我們幫主說得好,咱們都是朋友,你和我們師父的比武只是切磋,又不是拚命,我們絕不會行小人之事。”
郞歌一擺手,道:“揭大叔,你這麼說,可就是小看我了。不過對我而言,此戰卻是雪恥――上次他可把我傷得不輕,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那麼大的虧,怎也得找補回來。不過這位沙兄弟年紀輕輕,竟能讓你們三位長輩甘心為徒,看來真是有驚人本領,我之前敗在他手下,卻也不冤。”
幾人聽罷,面面相覷,孫知周道:“郎少俠,你……你難不成要和我師父拚命?”
郞歌嘿嘿一笑,道:“拚命倒不至於,但比武之時,定會用上全力,否則,就是對你師父的不敬。”
沙舞風緩緩點頭,道:“不錯,郎兄,我也會全力以赴!”
院內眾人聞言面色均有變化,沈艷兒與水月更是擔心得不得了,郞歌則滿意地一點頭,道:“這位兄弟,算起來,從咱們在雲州城初見到如今,也有極長一段日子,我卻還不知你的尊姓大名呢!”
沙舞風道:“在下沙舞風,起舞之舞,寒風之風。上次交手之時,你便知是我嗎?”郞歌點頭道:“我叫郞歌,情郎的郎,情歌的歌。我這耳朵比狼還靈,你的腳步聲早就被我記在心中。當日在雲州時,我就覺得你不是一般人物,上次相遇一交手,卻果然如此。”
沙舞風好奇地問道:“上次你在雲州時,為何要大鬧那錄事參軍府?”郞歌笑道:“那次我受雇保護一個找錄事參軍麻煩的富商,幾日間聽他嘀咕了不少那錄事參軍的惡事,那日又正巧撞到山賊在城內撒野,心中不悅,就打算為民除害,沒想到卻被你搶先一步。”
沙舞風淡淡一笑,道:“你身為鏢師,竟敢公然大鬧高官府邸,就不怕給天海鏢局惹下大麻煩?”
郞歌一撇嘴,道:“我管那麼多,他們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也不用擔這天下第一鏢局的名頭了。來吧,我苦練多日,為的可不是來和你閑聊。”說著,手向背後一插,再伸出時,已套上了那對精鋼銀亮的鋼爪。
沙舞風緩緩道:“郎兄若覺在這裏有所不便,可以另選地方。”郞歌一笑,道:“不必,亮兵刃吧。”
眾人見狀急忙退開,沙舞風一抖腕,兩把鋼刀已然在手,左手刀倏然脫手而出,凌空直刺郞歌,郞歌鋼爪舞動,將來刀撥開,人已直衝過來。
沙舞風左手抖腕收刀,右手揮刀斜撩,封住郞歌前路,郞歌揮爪抵擋之際,沙舞風左手已然抓住刀柄,右刀收回,左刀刺出,同時運起寒風訣,凜冽寒氣,立時向郞歌撲面而去。
然而這令何上仙也頭痛無比的陰寒之氣,竟對郞歌毫無影響,他鋼爪揮動如常,怪招、凶招接二連三如閃電般使出,與沙舞風戰了個旗鼓相當。沙舞風暗自驚嘆,想起上次一戰,寒風訣真氣也是奈何他不得,這才確定郞歌必有獨特功夫,令他不懼寒氣,當下將內力一轉,使出狂沙訣來。
霎時間,那凜冽的寒氣忽化成無數無形利刃,如狂風中飛舞的沙粒一般,無休無止地擊向郞歌,他**的手臂首當其衝,被狂沙訣的無形利氣刺得如刀割般巨痛,他大驚下急忙虛晃一爪,快速後退,愕然道:“你竟同時練就了兩種神功?”
沙舞風道:“什麼神功,不過是個運氣的法門而已。郎兄,你為何不怕我發出的寒氣?”
郞歌爽朗地笑道:“你果然了得!告訴你吧,我自小在雪山底下長大,早連骨頭裏都灌滿了冰霜,你這點涼風,能奈我何?”
沙舞風點頭道:“原來如此……”話音未落,郞歌已道:“你這功夫可挺難對付,我實不該仍像上次那般託大輕敵,還是先使出看家本領再說吧,小心了!”
說著,他猛地抬頭嗥叫起來,在那如蒼狼嘯月般的聲音中,他的皮膚漸漸由黃轉青,眼中也隱隱發出淡淡的青光,看得眾人大驚失色,孫知周不由愕然道:“這……這是什麼功夫?上次可沒見郎少俠用過啊?”
沙舞風也大感意外,他與郞歌這兩次交手,只覺其出手時全靠天生之力,卻不帶一絲半點的內氣,令他以為郞歌走的是以兇悍體力代替內力的武功路子,但此時見他這般變化,卻又覺那必是某種神功內勁,不由大為驚訝。
郞歌緩緩低下頭,用那隱帶青光的眼盯着沙舞風,面容忽然一肅,如一道狂風般疾沖向沙舞風,兩隻鋼爪帶着寒芒涼光疾揮而出。
他與沙舞風此時相距數尺,兩爪揮出卻是空擊,但沙舞風卻覺一道勁風撲面,內含殺機無限,驚駭中急忙撤步後退,揮刀向那虛空中抵擋,卻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刀身上,發出叮噹兩聲金鐵交擊之聲,卻彷彿自己雙刀撞在一道看不見的巨刃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