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醫花霓裳
蘇姨娘聞言面容微僵,與雲耀之對視一眼,嘴上罵罵咧咧朝門口走去,“這些賤奴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都敢編……”
沒走幾步,就見管事火急火燎領着一個紅衣瀲灧的嫵媚女子,朝他們走來。
蘇姨娘當即嗤了一聲,“這是從哪尋來的風塵女子,還不趕緊給——”
一語未盡,那女子鳳眉微掀,手掌一翻,一支銀針自袖袍下飛出!
咻一聲,扎進蘇姨娘的啞穴。
難聽的聲音戛然而止。
還沒回過神來,女子已經扭着腰肢從她跟前掠過,只留下一抹淡香和兩個字。
“聒噪。”
“唔唔唔——!!”蘇姨娘將身上的銀針拔了出來,驚恐地指着自己的喉嚨,細長的眉毛擰作一團,求救般看向雲耀之。
雲耀之連忙給她解穴,可他很快發現,不管他用多大勁力,竟然都無法解開!
雲恬朝着女子斂衽施禮,“多謝神醫前來,我母親人就在這邊。”
“你就是雲家二小姐。”
傳話之人只說,是雲家二小姐讓遞的口信。
華霓裳腳下不動,打量着面容平靜的雲恬,“你是從哪知道那句詩的?”
雲恬讓雲硯之的人傳給華霓裳的,只是一句極其尋常的詩。
雲恬微微一笑,“待花神醫還了小表妹的人情,我請您到院中品茗,再與您細說。”
聞言,華霓裳鳳眸微眯。
她原想詐一詐雲恬,可沒想,雲恬還知道她與小表妹慕長纓的這層關係。
今日一早聽聞慕家出事,她心中悲憤難耐,若非為了見這傳詩之人,她絕不會答應出診。
更何況,病患還是早年與她有不解之結的承恩侯夫人何素晚......
此時的何氏已經脫力,陷入半昏迷的狀態。
華霓裳凝了雲恬半晌,終於抬步,朝內室床榻走去。
不一會兒,傳出凝重的聲音,“夫人中毒了,快去準備幾盆熱水,還有燈火和剪子。”
產婆們應聲忙碌起來。
早在華霓裳到來的時候,姜嬤嬤高興地痛哭流涕,再一次給雲恬跪下,連連叩首。
如今聽到夫人不好,整個雙腿發軟,險些癱坐在地,神色獃滯。
雲耀之張了張嘴,終是默默抿唇不語。
他沒想到,雲恬真能請到花神醫......
她這個二妹向來孤僻,除了父親開了口許婚的蕭家人,甚少與旁人往來走動,怎麼會認識花神醫?
他的目光落到嫡母身邊昏迷的幾個婢女身上,進屋以來的楨楨幕幕在他腦海徘徊。
雲恬說,姨娘要害嫡母,為此還請動了神醫。
就連姜嬤嬤也說,姨娘給嫡母灌了毒藥……
剛進屋的時候,他的確瞧見,嫡母屋裏的奴僕都被姨娘的人控制了。
萬一,雲恬所言都是真的呢?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雲耀之心底湧起驚濤駭浪。
他是姨娘所生,剛剛又一直護着姨娘,嫡母醒來,會不會認定,他也是共犯?
雲耀之無意間對上雲恬冷漠卻始終鎮定的眼神,忽然一陣心驚肉跳,“二妹……”
雲恬好整以暇,等着下文。
雲耀之本是想問,他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
可在雲恬面前,他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
解釋,道歉,這般低姿態的話,他根本說不出口,也從來不屑於說。
雲恬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等他開口,嗤笑了聲轉開臉。
雲耀之心底猛地一沉,欲言又止,神色漸漸陰翳。
蘇姨娘此刻也是冷靜了下來,見雲耀之不知所措的模樣,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同時側身,讓出了身後受傷半靠在妝案前的姜嬤嬤。
手掌一橫,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雲耀之瞳孔微微一縮,瞬間意會。
雲恬並未親眼看見姨娘下手,只要殺了唯一目睹此事的姜嬤嬤,死無對證,誰也證明不了蘇姨娘下毒!
嫡母若撿回一條命,姨娘也能推說是這幫奴僕下的手,嫡母疼過頭,糊塗了,記錯了。
而他殺人,亦是為嫡母出氣,一片孝心可昭日月。
想要保住蘇姨娘,又將自己摘乾淨,唯有出此下策!
心中有了決斷,雲耀之環顧四周,並無人看他,小廝們也都在外頭不敢進來。
正是機會……
他悄然從蘇姨娘手中接過匕首。
銀芒閃爍的瞬間,雲恬敏銳察覺到雲耀之陡然散發的殺氣。
她側過頭,驚見一把匕首朝着姜嬤嬤的脖頸掠去——
如此力道,再加上極近的距離,姜嬤嬤必死無疑!
電光火石間,手中銀簪疾馳而出!
當一聲脆響!
匕首應聲被撞飛,擦過姜嬤嬤的手臂,幾乎與染血的銀簪同時墜地。
“你想幹什麼?”雲恬的聲音冰寒刺骨。
雲耀之一擊不成,眼神躲閃,卻不打算輕易放棄,他甚至沒有心思去想病弱的雲恬為何能將銀簪擲得比他還准。
他大步上前,手掌卡住姜嬤嬤的脖頸,臂上用了狠勁,只要稍稍一扭,姜嬤嬤便要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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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雲恬再也顧不得掩飾,猛地撲過去,一把扣住雲耀之的臂膀。
可雲恬這副身子終究還是孱弱,遠不及慕長纓常年練武的身體。
雲耀之此刻打定了主意要滅口,臂上狠狠一揮,突來的勁道,將雲恬整個人甩出去!
就在雲恬以為自己要摔在地上時,一隻手掌從身後托住她的後背。
那股力道抵消了下墜的慣性,雲恬連忙順勢站穩,後背灼燙的掌心只停留一瞬,隨即收回。
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雲耀之,狠狠砸在他后肩上!
力道拿捏精妙,撞得雲耀之身形一歪,卻沒叫他受傷。
雲耀之沒能擰斷姜嬤嬤的脖子,反而一個趔趄摔向旁邊的椅背,額頭重重磕在邊角上!
登時痛得齜牙咧嘴。
雲恬這才看清,那黑影是一個劍鞘。
她轉頭,再次迎上那雙如寒潭般深邃的眼。
雲硯之……
沒想到他受傷不輕,竟這麼快過來了,但云恬還是鬆了口氣。
此刻他早已換下了那身黑衣,整個人拾掇過一遍,彷彿從未出過府。
雲恬安靜打量着他。
他眉目沉冷,玉冠束髮,如皎月般高潔清俊。
一襲月白長衫,襯得身姿挺拔秀頎,腰帶上纏着一個蔓藤綠紋香囊,周身清淡的竹木香縈繞,極好地掩蓋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可即便如此,他周身挾帶的凜冽肅殺之氣,依然奪人眼目。
“四弟作何要在母親產室內,對姜嬤嬤下此狠手?”
雲硯之的語氣不算凌厲,卻散發著淡淡疏離。
可單是聽他的聲音,就足以讓雲耀之打了個寒顫。
雲耀之勉強站穩,顫顫巍巍開口,“三、三哥……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