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掌摑
寬闊明亮的辦公室內,一份份文件堆積在桌面上,自從周應淮回到公司后,人就沒離開過辦公室。
“先生,莫總來了。”程軍的聲音通過內線接通到室內。
“請他去會客廳。”周應淮低頭認真的批閱文件,商業精英的裝扮顯得他貴胄十足,手指間的鋼筆行在他指尖行雲流水的挪動,字跡幹練。
而後他抿了一口咖啡,起身離座。
“周總。”莫鋆剛剛飲了口茶,忙不迭的起身相迎。
推門而進的周應淮身穿一件黑色襯衣,顯得他的身型更為的挺拔,俊逸的面龐上還帶着淡淡地笑意,走近時他率先伸手出來輕輕握了握莫鋆:“抱歉,要你這邊久等了,手上的事情有點多。”
莫鋆握緊周應淮的手,笑道:“了解,周總貴人多事,百忙之中抽空來約見也實屬是我的榮幸。”
“請坐。”周應淮鬆手,引莫鋆坐回沙發上。
這邊坐下,程軍已經讓人端着茶點進來了。
是周氏酒店旗下的烘焙坊製作的中式茶點,程軍已經派人去諮詢過莫鋆的口味,這邊準備的都是莫鋆本人最喜歡的糕點口味,各色茶點配上好茶,大飽眼福的同時口腹之慾也是極佳。
莫鋆也算是個高門第出身的高知,也見過形形色色的茶禮,但這種排場是之前沒有過的,他打量了一眼,含笑看着周應淮:“這茶點,倒也別緻。”
周應淮只專註看着手中的茶,不看莫鋆,嘴角還掛着笑:“這不是開年了嗎,手底下的人也慣會搗鼓這些,都是些應季的玩意兒,莫總怕是見笑了呢。”
莫鋆應和道:“欸,周總謙虛了,旁人若是見了也會像我這般,更何況是這等子巧心思。”
程軍躬身在一旁說道:“莫總您是真的說笑了,您給周總戴這麼高的帽子,如果市面發售了口味風評一般,您讓周總到時候怎麼下台呢?”
莫鋆看了程軍一眼,搖了搖頭失笑道:“周總,您這秘書這張嘴忒厲害得很,泰隆若是有程秘書這等人才,我也不至於每日焦頭爛額了呢,少操很多心。”
“莫鋆您別取笑我了,我就一個小秘書,哪有你律所的人才這般厲害。”
莫鋆說的不無道理,程軍也的確謙虛了。
程軍說著,將手頭的一份文件適時遞給了周應淮:“先生,這份文件需要您過目簽字,我稍後進來取,不叨擾您和莫總會面。”
起身時對周應淮和莫鋆都彎了一下腰,笑着離開了。
莫鋆看着程軍離開的背影,眸光閃閃。
程軍是周應淮的心腹,他聽出來了,這頓茶鴻門宴。
畢竟他也與不少的商人打交道,在律界也混跡多年,自是有着商人一般的精明,選擇不動聲色的抿了口茶,笑着問到:“周總,您想說什麼?”
周應淮笑了笑,這莫鋆也算是個通透的人兒了。
“莫總,茶您喝了,茶點您也品了,不如你品品我手頭上的文件,我本人多年未涉律界,身上的本事着實也拿不出手了,本人也拿不定主意,聽說莫總最愛接這種疑難案子,想必您能教導一下,讓我略知其中一二。”
清淡的嗓音,充斥着小輩對長輩求學若渴,但又不是開門見山。
莫鋆臉色微變,眸色微眯,接過周應淮手中的文件看了眼,眉峰的褶子更深了。
這麼一看不要緊,看了后莫鋆眼皮下意識跳了跳。
文件上面清楚的寫到是今日他名下律所接的肖氏與周氏的方案,以及肖晨與他妻子的離婚訴訟。
他終於明白周應淮是什麼意思了......
這個老狐狸。
莫鋆盯着周應淮,凝聲道:“周總不知有何高見,說出來看看?”
“擇明君而臣,擇良木而棲。”周應淮向後一靠,眸子諱莫如深盯着莫鋆看,沉默一瞬后,只靜靜地繼續道:“莫總,你覺得呢?”
但凡時個聰明人都聽得出這句點明話了,莫鋆也不例外,不過他沒有輕易立即答應周應淮,周應淮這個人心思詭譎,在與他談判,凡事都要小心一點總沒有錯的。
“或者,你可以選擇咬定青山不放鬆。”
莫鋆心裏開始有些焦急,這周應淮還打算死咬着肖氏嗎?
這兩敗俱傷的結果,他身為商人難道不清楚?
莫鋆回:“泰隆本質上也是一個媒介,委託人託付我手底下的人,我們收錢辦事也是理所應當,但周總的要求我也會酌情思慮。”
周應淮這時抬眸看了眼莫鋆,眸色極淡,在莫鋆看來這雙眸子傲氣得很,深得宛如深海斷層深淵。
“不妨告訴莫總,我本人向來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也知道打開門做生意的道理,你的選擇我很看重,相信你也有分寸的。”周應淮俊雅的容顏有了笑容緩緩盪開:“我希望我們之間一直都是合作愉快,而不是分道揚鑣。”
言罷,周應淮右手手心朝上,那是邀請的姿勢,意欲合作。
怎麼看都是十足十的誠心誠意。
莫鋆遲疑片刻,伸出手回握:“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自然。”周應淮笑得撩人,不過這笑摻雜太多因素了。
......
周應淮站在落地窗前,後頭的糕點一口未進,程軍進來時順便命人把桌上的美味撤掉。
那份我文件倘若莫鋆留心的話,一定會發現除了第一第二頁有字跡以外,其餘其他頁面都是空白一片。
因為本身他們之間的糾葛本不是生意往來。
程軍順手把遺落的文件拾起,走到周應淮身後:“莫鋆本人為人狡猾,唯利是圖,他本就是商人居多,想必那邊也和他達成過某種協議,暗中的操控,要不然那邊也不會這時候都按兵不動。”
“所以說,誰也不要相信。”周應淮嗓音低沉,慢條斯理,眸光里卻一分分闔了光線,晦暗不明:“眾叛親離又不是只他一個。”
程軍微愣:“先生......”
周應淮轉過身擱下手中的玻璃杯后,面上神色如常,聲音仍舊如常,淡漠中覆蓋了所有外泄的情緒。
他說:“兩邊吃的人總不會有好下場,他出於合作關係幫助肖氏,也會出於合作關係背叛肖氏,無非就是利益至上。你也說了,他本質上已經是一位權衡利弊的商人了,商人本就是唯利是圖,這一點沒錯,所以我與他骨子裏都是一樣的人。”
“您......”程軍啞口無言,昔日的他不會這麼牙眥必報。
“這話牢記。”語氣頗淡。
如果可以一直做好人,誰又願意做那個惡貫滿盈的壞人呢?
2013年,同樣在淮安,周應淮站在空蕩蕩地小蘆築,看着萬家燈火,心如死灰。
他對自己說,過去那個良善的自己死了,死在了曾經。
所以,他和他本質上不都是同一類人嗎?
一樣的卑劣,一樣的可惡......
程軍轉移話題,對周應淮說:“方才,樓總打電話過來約您中午吃飯。”
“回了他吧,暫時沒空。”周應淮淡淡地落座在辦公椅上,抽出文件撐着下巴細細閱覽。
轉身離開時,身後有聲音傳進他耳朵里。
“歲安,在做什麼?”
是溫柔繾綣的詢問。
關上門后,程軍合眼一瞬才挪步走離。
他骨子裏並非全全是惡。
......
馮婉君終於等到馬柔回電話時,秀場內太吵了,一時間只能掛斷電話朝外再打,但那邊又打不通了,耳邊一直響着電話在通話。
周應淮的電話適時打了進來,馮婉君站在秀場外,仰頭便可以看見遠處聳立的周氏集團高樓。
馮婉君接聽后,把所在的地方地址告知周應淮,剛結束通話,遠遠就看見有人從商務車下來,身邊還跟着一位畢恭畢敬的經紀人以及一名助理。
馮婉君靠在牆邊眯了眯眼,前頭戴墨鏡的高挑女子,曾如秋。
家境殷實的美女,有一段時間馮潤華他們一度認為周應淮會和她在一起,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她長得與舒歲安很像,尤其那雙眸子。
馮婉君心裏閃過一絲煩躁,她忽然有些後悔今日私自把舒歲安帶出來了,若是讓舒歲安與曾如秋碰面,不知該怎麼說了。
畢竟曾如秋在世俗人眼裏,是周應淮明面上的緋聞女友。
想到這她心裏直打鼓,而後匆匆入內,這時她倒不急着找馬柔了,先找舒歲安要緊。
她轉了一圈,綵排已經完畢了,工作人員也去吃飯了,這時候內場的光線比較暗,有一位衣着時尚的人迎面走了過來,看見馮婉君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馮婉君一時不察,被來人嚇了一跳,來人發現馮婉君難得的醜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大白天你cos鬼?”馮婉君看清了來人的面容,捂着胸口假笑,看得出關係很熟稔。
馬柔止不住笑道:“你不是你帶朋友來捧場嗎?”
馮婉君朝內場掃了一眼,方才安坐在角落的人不見了,是真的急了,聲音也有些亂了分寸指了指角落:“我剛剛叫她在這裏等我來着,你叫你的人幫忙找找,人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急死我了。”
“這麼大個人了,丟了還不會問人嗎?”馬柔覺得馮婉君有些小題大做。
經馬柔這麼一提醒,她臉又白了幾分。
舒歲安本人比其他人特殊了點,自是不同人,更何況她身上也沒有手機......
“這下慘了,你老闆等等見不到人,咱倆等着提頭來見吧。”
馬柔一怔:“周總要來?”
她怎麼不知道?!
“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歲安也不會走丟。”馮婉君走了幾步,見馬柔還一動不動,一時間有些氣急敗壞:“你還站着作甚!倒是幫忙一起找找。”
“你總要描述一下她樣貌、衣着還有一些特徵,這麼多人,滿大街給你拉一個?”馬柔見馮婉君的臉不是開玩笑的白,也被嚇住了,心裏不由的跟着緊張。
莫非這個叫歲安的女人是周家哪位皇親國戚?
“她今天穿了一條有些素色長裙,穿着一雙帆布鞋,就這麼高......”她手在半空比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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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柔神色凝重,打斷了馮婉君滔滔不絕,指了指不遠處的觀眾席,遲疑道:“是不是坐在那裏的?”
“對。”馮婉君挑了挑眉:“你有印象了?”
“.......她不是今天秀場的模特嗎?”馬柔瞪大了雙眼:“我以為她是模特,叫人把她帶去後台了。”
“......她是你上司的未婚妻,你闖禍了,我的大小姐!!!”馮婉君這一次來不得看好友五顏六色的臉,快步朝後台跑去。
未婚妻?!
馬柔的表情過於震驚,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耳鳴。
這邊馮婉君疾步跑到後台,就見一眾模特聚集在一起,只見曾如秋的經紀人聲音拔尖,趾高氣昂的責問:“滾去把馬柔喊來,我倒是想問問,壓軸開年主紗,究竟誰有資格穿。”
馮婉君心裏不由的咯噔了一下,立即伸手扒開了人群,一眼就瞧見了人群里的舒歲安,人就這麼跌坐在地上,那頭秀髮遮蓋了她的狼藉,一聲不吭。
馮婉君抿緊唇,衝上前,把身上的外套脫下罩着舒歲安瘦削的肩膀,她清楚的看見舒歲安白皙的臉龐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不過人神情依舊淡漠,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安安。”她伸手握住舒歲安的手,寒得有些讓人心疼。
舒歲安聽到馮婉君喚自己的名字,睫毛微顫,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馮婉君心中泛起難過的漣漪,都是她的錯,若不是她走開,她也不會被人奚落。
“誰打的?”她掃了一眼團團圍住的人,只不過目光最後定在經紀人身上。
“我打的又如何?不知輕重的黃毛丫頭,指明了我家如秋穿,也敢私自搶?”經紀人話裏帶着刀,分明就是拿前輩形式去壓新人的架勢。
馬柔臉色不好,尤其又知道舒歲安的身份以後,聽了這麼一席話,臉色愈發難看了。
她好像真的闖禍了。
“你敢打她?”馮婉君上前,揮手就要朝經紀人臉上招呼過去,她向來脾氣就不是一般的火爆,圈裏人人都知道馮家婉君就是一個面若桃花脾氣不好伺候的主兒。
這時一直背朝着化妝的曾如秋慢條斯理的起身,起身時太用力,椅子都掀翻了,眸子裏雖說顧盼生輝,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舒歲安,而後帶着幾分嘲弄移開了眸子,“馮婉君,人是我的人,也是周氏的人,怎麼你是周氏的女主人嗎?要你來親自出氣?輪得到你這個前未婚妻要來主持公道?我可沒聽說位置都沒捂熱,沒有扶正的前未婚妻出面教訓呢。”
她趾高氣昂的走到馮婉君面前,眸子裏帶着得意:“你還不夠資格。”
“那我有資格嗎?”
清冽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眾人臉上均是一愣,回望時就見突然空降過來的大老闆站在化妝室門口,眸色里浸滿了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