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識本相
212緩緩沿着山路蜿蜒而下。
牛所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說:“老莫,那個白如雪我看不是個好伺候的。要不看在錢的份上我寧可不帶她來這裏麻煩小崔。這上山還沒半天就把自個兒當野豬給吊了起來,我當時差點沒給她笑死。”
老莫說:“我有別的辦法我還跑你這兒來?”
“那個白如雪是個什麼情況?你得講詳細點。”
猶豫了會兒,老莫說:“和你講了,你心裏有數就好,別在白如雪面前表露半分。”
“嗐,我是什麼人?這還信不過我?”老牛有些不樂意,“我和小崔就知道她是你的污點證人,和販毒案件有關,她還是個毒品受害者。除此之外其它一無所知。”
老莫望着窗外的風景,邊說邊整理思路:“白如雪是一個毒梟的女人。她原本是個大學生,外語外貿大學畢業的,英文嫻熟。畢業去雲南麗江旅遊,酒吧里邂逅了那男的成了男女朋友。”
“那毒梟帥而多金,是個文藝青年能說會道。白如雪是個戀愛腦,愛上了那毒梟。結果相處一段時間后發現那男的乾的是販賣毒品的營生……”
“她就同流合污了?”
“那倒沒有。白如雪嚇了半死,勸男的收手別干。呵呵。天真爛漫的孩子,哪裏曉得另一個世界的黑暗。”老莫嘆口氣,“男的自然不把她的話當回事。白如雪性子執拗,鬧着要分手,男的捨不得,也怕她分手后泄密,把白如雪軟禁起來了。白如雪乾脆擺爛,她曉得大毒販自己不吸毒,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她吸上了……”
“一個漂亮清純的女孩兒,自從沾染了毒品,整個人都廢了。那男的倒也疼惜她,花錢把她養在廣深市郊區的一個別墅里戒毒。”
“8.29案件中我們在廣深市展開抓捕行動,白如雪落網。白如雪對販毒集團內部運營不太了解,但是她陪着那男的去過緬甸、越南、阿富汗,去過那男的在海南、貴州、乃至東北很多窩點,了解毒梟的行蹤,認識毒梟身邊的幾個骨幹。她掌握的訊息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牛所打斷老莫的話:“你手頭只有她一個證人?”
“應該說,重要的證人就她一個,其他的都是下線的小蝦米。和白如雪一起的兩個人在抓捕行動中持槍反抗,被我們擊斃了。”
“根據白如雪的口供,我們破獲了個大型藏毒中轉站,收繳了50公斤冰毒和一批毒資,白如雪是立了功的。”老莫繼續道,“白如雪只是吸毒,尿檢呈陽性,我們沒有證據判定她是否有其它犯罪行為,自然也不能收監起訴。大毒梟還沒抓到,案子還沒結,我們得保護她的安全。”
“有一點要說明一下,白如雪估計還有些事情沒有全部講出來,她這個人混了幾年毒窩,又跟着大毒梟在一起見過世面,古靈精怪的,她應該還有秘密。所以我們也不能讓她離開視線。大致情況就是這些。”
牛所埋怨道:“這些情況你應該和小崔講清楚一些的好。”
“你不放心?”老莫說。
“是,小崔太老實。我怕他被白如雪耍。”
“你怎麼會這麼看?小崔辦事不是一直很機警?”
“你說的是偵查捕俘格鬥打仗,他擅長干這個,在社會上玩心眼兒他不行的,降不住這個白如雪。”
老莫哈哈一笑:“降住她幹嘛,看住她就夠了。你還真說對了一件事,就是這個原因我才同意讓小崔當監護人,這種人才能消除白如雪的戒備心。換你這種成了精的老狐狸,白如雪最多和你呆一天就會嚷嚷着要走人。”
嗐!牛所搖搖頭,他媽的小崔估計有得受了……
想起老莫提到的毒梟,牛所在腦子裏細細回憶近期的內部簡報,說:“老莫,那大毒梟是誰?能給我一份通報么?”
老莫說:“你這梅山不是嫌疑人的戶籍地,沒發你這邊。我們網上有追逃資料,你系統一查就知道。”
“叫什麼名字?籍貫哪裏?我回去查查。”
“蔡鵬飛,籍貫,廣南省東豐市,還是個化學碩士,南邊新崛起的毒王。”
“蔡鵬飛,名字容易記呢。”牛所喃喃道,“最好讓這貨撞到老子手裏。梅山這鳥地方總是撈不到大案子,老子閑得慌。”
老莫笑道:“你有狗屎運逮住他,老子向省廳申請一台全新普拉多給你們梅山所。”
“你可真大方,蔡鵬飛這種人至少只得一台勞斯萊斯。”
“我給你一台勞斯萊斯你也不敢開啊。”
“你別充大頭,你就說你給不給得起嘛。你敢給我就敢開。別小看老子梅山所我告你老莫。”
“瞎雞巴扯!哈哈……”
……
崔宇鋒在幫白如雪整理房間。
這是一間整潔寬敞的小套間,白漆牆,水泥地,窗幾明亮,唯一的缺點就是家私都是老舊的物件,沒有那種城裏時尚的立式大衣廚、柔軟的席夢思。
白如雪坐在椅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崔宇鋒在鋪床,她在欣賞部隊士兵標本式的內務流程。
崔宇鋒長臂一抖,“嘩”地一條床單垂下來,再一甩,那淺灰色的床單像一片雲彩悠悠地飄落,不急不緩恰到好處地覆蓋到墊着棕墊的木床上。
床單飄落那一瞬間白如雪想起小時候媽媽幫她鋪床的情景,年幼的白如雪這時候往往調皮地往那床單里一鑽,常常引來媽媽一疊聲的笑罵……白如雪看着崔宇鋒的背影,眼神柔柔的。
崔宇鋒手腳利落得很,一床淺綠色的小棉被被崔宇鋒在手裏搗騰,這裏一折,那裏一抹,變戲法似地變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小豆腐塊。
崔宇鋒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說:“這梅山海拔700米,山裡早晚有點涼,晚上睡覺要記得蓋被子。”
白如雪看着那鋪得像水墨石板一樣平整的床鋪,忍不住說:“你把床鋪成這樣,我都不敢睡下去了。”
崔宇鋒笑笑,手指着兩個大編織袋說:“你自己的隨身物品就放這衣櫃吧,我去收拾下廚房。”
白如雪坐在椅子上壓根兒沒動:“我起不來,沒法干。”
崔宇鋒說:“這些很多都是你的私人物品。”
白如雪面不改色:“你幫我整理好,該放哪兒放哪兒。”
崔宇鋒皺皺眉頭,這女的怎麼這樣啊?
“你的看護費有2千塊是我給的。老莫沒跟你說嗎?”白如雪烏溜溜地盯着崔宇鋒,“還有,我的腳也是你下套弄傷的,你說過我要好好休息的。”
兩人對視了三四秒,崔宇鋒避開白如雪的目光,面無表情地拎起兩個編織袋走到衣櫃邊……
長裙、牛仔褲、絲襪棉襪、秋衣……崔宇鋒拿一件折一件,分門別類,手法嫻熟動作幹練,整個衣櫃的衣物整整齊齊疊得像服裝賣場的陳列櫃,最妙的是那襪子被他隨手一卷一包,像個俏皮的小花捲,白白紅紅地在衣櫃的角落砌成一堵四四方方的“襪子牆”……
哎?他還會這個?白如雪托着下巴饒有興緻地看崔宇鋒幹活。
崔宇鋒從編織袋悉悉索索拿出一條黑色的小內內,一愣,連忙放回編織袋。
崔宇鋒好像回頭想說什麼,頭偏了45度,卻沒有轉過來,但是白如雪敏銳地感覺到一道餘光瞄過自己。
白如雪巋然不動。
崔宇鋒站了半晌,見白如雪沒動靜,只好說:“這些東西你自己收拾。”
“我不會。”
崔宇鋒沒說話。
白如雪說:“你不幹得挺好嘛,繼續呀。我腿還疼着呢,動不了。”
崔宇鋒對着那床鋪說話:“沒剩下多少東西了,你自己干吧。我去收拾廚房。晚上吃飯我來叫你。”
崔宇鋒拿着一個空編織袋走了出去。
“哎哎,你幫人不幫到底啊你。”白如雪衝著崔宇鋒的後背徒勞地埋怨了兩句。
轉過頭,白如雪四下打量一番床鋪和衣櫃,置身於從未如此整潔的閨房,禁不住神清氣爽。白如雪心說,老娘這兩千塊好像花得不冤,這小黑幹活還不錯,就是還不夠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