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家
蘇老二家裏排行老二，村裡人都叫他蘇老二，本名蘇文平，妻子王秋娥，抱養蘇婉青后又生了三個孩子，老二蘇鐵柱，老三蘇麥香，老四蘇苗苗。
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對老大蘇婉青有多喜愛。
這會，因為這個他們喜愛的老大，家裏愁雲不展。
王氏眼睛紅腫，軟塌塌坐在門口，看着旁邊半躺在椅子上的蘇老二，他的右腿用幾根棍子捆着。
本來今早打算去鎮上給他診治，幫忙的人都找好了，村裏的崔郎中昨天說，早點去鎮上，好的希望更大一些。
今早她去箱子底下找前天賣羊的銀子，怎麼都找不到，一圈下來，發現西屋的蘇婉青跟銀子一起不翼而飛，頓時就慌了，連忙把男人喊醒，抖着手問怎麼辦。
蘇老二顧不上腿疼，讓她趕緊把小妹喊起來，再去找村正，讓村正找幾個男人，幫忙找人。
王氏當下去西廂房叫醒小妹，兩人慌忙跑去找村正，村正一聽連忙發動幾個孩子，很快找來十幾個青壯年，分頭去找。
一圈下來，都沒找到人。
“他爹，你說青兒會不會去找她親生父母了？”王氏憂慮開口，擔心又失望。
蘇老二臉色發白，嘆口氣道：“咱們這家庭，也是為難她了，要是青兒真想跟她的親生父母相認，給我們說一聲，我們也替她高興，只要對她好，我們有什麼不願意的，可是她……唉！”
蘇老二的臉色更白了，眼看着身子更虛了，這條腿要是看不好，以後一家人的日子都成問題，就算能看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養好也沒法下地幹活。
雖說剛收了麥子，但是交了皇糧后，剩下的勉強能維持兩個月，難以熬到稻子成熟。
賣掉兩隻公羊，家裏的兩隻母羊蘇文平死活都不打算買，好歹等到秋季給它們配上，來年也能生羊崽，等明年年底賣掉，能貼補家用。
一想到蘇婉青卷着銀子銀子逃走，兩口子就跟人拔了筋一樣，有氣無力。
畢竟是從小疼到大的，要說捨得，那是真的捨不得，但是蘇婉青這樣做，確實出乎他們意料，還以為這孩子是個有良心，結果卻做出這種事。
“娘，吃飯了！”
一道壓抑着歡快的聲音傳來，九歲的麥香牽着七歲的苗苗出現在門口。
大姐跑了，她們似乎很高興。
麥香知道大姐跑了，爹娘很難過，她不好表現的太明顯，雖然也板著臉，但是聲音里的歡快還是沒有壓得住。
說完看着母親紅腫的雙眼，麥香臉色嚴肅起來，湊到母親身邊安慰道：“娘，大姐從來不吃虧，娘不要擔心她，說不定她過幾日就……回來了。”雖然很不情願，麥香還是這樣說了。
王氏點點頭，擠出一絲笑容。
苗苗就沒想那麼多，只知道大姐不在，以後她跟哥哥姐姐就可以多吃一口飯，也不會有人背着爹娘罵他們。
“小姑在盛飯，我去給爹端過來。”苗苗嘴角翹起，消瘦的臉笑的明媚。
“你哥呢？”
面對孩子，王氏面容和善，蘇婉青偷銀子的事情，她們並不知道。
“大哥回來了，給羊倒上水就回來吃飯。”
麥香說完叫上苗苗去東廂房北邊的廚房，兩人端着碗一前一後過來。
“今天我們陪爹在堂屋吃，等吃完飯，娘快點把人喊來，抬爹去鎮上看腿。”
爹的腿到底有多嚴重，麥香和苗苗不知道，只聽爹娘說，去鎮上看完，回來養養就好，所以苗苗以為爹就是腿磕破了皮，養幾日就能下來走動。
午飯是麵條，裏面放了不少青菜，黑灰色的麵條稀稀拉拉沒多少，隱在青菜里，沒有一點油水。
“慢點，小心燙！”王氏趕緊起身接過兩個孩子手裏的碗，放在旁邊的木凳子上。
“你們去廚房陪小姑吃飯，這邊娘陪着你爹就行了！”
兩個孩子一早起來去河邊洗衣服，回來又打掃院子，又跟着小姑去田裏挖青菜，一上午忙個沒停，這會早就飢腸轆轆，一天之中，相對來說，中午這頓飯最好，也是孩子們最期待的。
麥香和苗苗答應一聲，轉身回廚房吃飯，姑姑這段時間總是皺眉拉臉，話都不多說。
兩人進屋，迎面就是灶台，灶台北側一牆之隔是父母的房間，灶洞連着父母房間的炕，廚房進門右手邊放着一口半人高的大水缸，往裏靠牆支着案板，飯桌在屋子中間，東邊靠牆有四層置物架，南邊靠牆一個柜子。
傢具雖然粗糙，但是收拾的很乾凈。
桌上四碗飯，小姑面前那碗，裏面嚴格看不到麵條，其餘三碗勉強能看到幾根。
麥香走過去，推着碗往小姑那邊靠，拿起筷子挑自己的麵條往小姑碗裏夾。
小姑名叫蘇靈，二十五六歲，她臉色蠟黃消瘦，厚厚的憂傷籠罩在她眼裏，見大侄女給自己夾麵條，連忙端着碗躲開。
“我剛把我碗裏的麵條吃完，你快坐下吃飯！”蘇靈着急道，聲音重重的，“以後她不在，咱們都能吃飽，不要讓來讓去。”
麥香一想也是，跟苗苗喜滋滋的對視一眼，坐下踏踏實實吃飯。
平時大姐在的時候，大姐總是一個人霸佔桌子一邊，害得爹娘都要擠着坐一起，她在飯桌上就跟老大一樣，吃飯的時候筷子隨便就伸到他們兄妹三個碗裏。
背過爹娘總罵他們是多餘的，就不該生下來，搶了她的吃的穿的。
除了大哥不理她之外，她們兩個怕被她收拾，每次都戰戰兢兢回話。
不僅她們挨罵，就連小姑，也被大姐罵，說她這個潑出門的水，竟然還有臉回來吃白飯……
現在大姐終於不在了，麥香和苗苗不自覺的話也多了，感覺她們的好日子總算來了。
有腳步聲傳來，很快，十二歲的鐵柱急匆匆進來，如臨大敵的看着她們，急促道：“快趕緊吃！她回來了，已經走到橋邊，馬上就要進來。”
一副野獸就要進來的樣子，要是她們下嘴再慢一點，大姐就要來搶奪她們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