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到底是什麼人

社團活動結束時，天邊已經被醉人的紅紫色浸染。

夕陽的光斜斜灑下，將歸家學生們的影子交織在一起，拉得好長。

“那下周見嘍~”

“再見——”

校園裏到處都是朋友間歡笑着道別的聲音，清水優和鈴木澤美也在學校門口分別。

一個人走在被夕陽鋪滿的回家路上，清水優的心情相當不錯，今天是周五，明天不用上學，而且還沒有多少作業，回家以後可以看書看個爽……心裏正這麼想着，她忽然遠遠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對方手中拿着把竹劍，劍身扛在肩膀上。

星野源？怎麼拿着劍道部的竹劍？清水優有些不敢確定，腳下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眼看距離越來越近，那道背影卻突然拐進了旁邊的小路。

溫和的晚風吹動少女的校服裙擺，清水優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鬼使神差地跟着拐進了小路。

清水優覺得這條路有點陌生，明明離家很近，她竟然從來沒有走過！小路的兩邊是一片密林，也就是比較偏僻的江東區才會有這麼大片的土地能用來種樹了，像是新宿澀谷那些地方就只有羨慕的份兒。

心裏正胡思亂想，道路卻已來到了盡頭。

清水優站在林蔭小道間，愣愣地望着眼前這比學校里那座要小很多的破敗道館。

夕陽的光透過密林，灑下斑駁的紅色光點，但這並沒有給眼前的道館帶來絲毫溫暖，四月份的小冷風一吹，清水優不禁打了個冷顫。

清水優連忙掃視周圍，很快就看到了正提着竹劍站在破敗道館門前的星野源。

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張黃色的，類似符紙一般的東西，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抵在了竹劍上，輕輕在劍身上一抹，黃色的符紙化作飛灰，而那柄竹劍卻冒出了劈啪作響的電光。

“打擾了~”少年禮貌而歡快地說了那麼一句，便隨意到像是回家一般走進了道館的大門。

將這一幕完全映入眼帘的清水優張大了嘴巴，下巴差點就要脫臼，她瞪圓眼睛，大腦也幾乎一片空白。

那是什麼？超能力？陰陽術？

話說，原來這個世界不是全部都講科學的嗎？小說里的神秘側事物是真的存在的！？

混蛋！長得那麼犯規竟然還會這種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你是哪門子的超能力美少年嗎！這種套路就連輕小說都已經不流行了啊喂！

林蔭小道間，腦中思緒亂成漿糊的清水優獨自凌亂。

又是一陣陰冷的寒風吹來，清水優打了個哆嗦瞬間清醒，不對不對，剛剛看到的一定是幻覺！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真的有什麼超能力呢？那太匪夷所思了！

世界觀破碎的衝擊不是所有人都能瞬間接受的，清水優用力揉了揉眼睛，邁步走向道館，除非再讓她親眼見證一次，否則那種事情她絕不接受！

清水優快步來到了沒有門板的道館門前，瞪圓了眼睛朝裏面瞅。

這次她的小下巴沒有脫臼，倒是眼球差點脫離眼眶。

光線幽暗的道場上，兩道身影相互交錯碰撞，沉悶的轟響與噼啪的雷音交織。

一人手持雷光閃爍的竹劍，一人揮舞黑霧瀰漫的血色妖刀。

一個身穿西式學院風的校服，打着整潔的學生領帶，一個衣衫破舊，穿着打扮得如同大河劇里的浪人劍客。

他們之間的每一次碰撞都像是時光在此處交錯。

戰鬥是那麼的激烈，那兩道身影就像是兩台精密的戰鬥機器，對手的每一次揮刀，都會遞出角度與位置完美對應的一劍。

速度之快，就像是在室內敲響了一首激昂的協奏曲。

和這種貨真價實的廝殺帶來的視覺衝擊相比，清水優甚至覺得自己以前參加的劍道大賽有點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就在這時，星野源左手中忽地激射出一張符紙，化作赤紅的火球飛向劍客，火光將道館照得明亮起來，清水優看清了那名浪人劍客的臉，是漆黑的混沌，沒有五官。

清水優被嚇得後退了一步，但她此刻渾身僵硬，僅僅做出這樣一個動作，就好像已經耗盡了力氣。

她瞳孔動搖地觀看着這超出認知更超出常理的戰鬥，牙齒都在打顫，她分不清這是害怕還是激動，亦或者單純是被凍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現在的頭腦非常之亢奮！

她努力睜大眼睛，不想錯過這畫面里的任何一幀。

紅色刀刃的妖刀劈散了火球，但異瞳的少年卻在四散的火焰中逼近了劍客的身前。

白色的電光瘋狂閃爍，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熾白的扇形，狠狠撞在了劍客的腰身上。

滋滋滋——並不是電擊的聲響，而是一種類似於冷水倒進熱油中的劇烈反應，大量的黑霧從竹劍與劍客接觸的地方逸散。

劍客凄絕可怖的嘶吼如同魔音般瞬間回蕩在狹小的道場內，清水優痛苦地捂住耳朵，這聲音簡直比用指甲撓黑板的聲音還刺耳！

可縱使如此，道館裏直面魔音的星野源就好像完全不受影響般，只是那隻蔚藍的左眼不知為何亮起了令人分外不安的猩紅光芒。

妖刀劃出殘影斬向星野源的的脖頸，少年迅速閃身後退，快到左眼猩紅的光芒幾乎在空氣里畫出一條紅線。

但他躲開攻擊的同時，竹劍也脫離了劍客的腰身，於是轉眼間，攻守易型。

劍客將妖刀納入腰間的刀鞘，身影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欺入後撤的星野源身前，劍客一手扶着刀鞘，一手緊握刀柄，矮身，抽刀。

破風聲呼嘯。

拔刀斬！

恐怖的一刀在封閉的道場中掀起狂風，攜帶着駭人的威勢直取閃避不及的星野源胸膛。

刷！

有什麼東西斷了。

清水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失聲尖叫出來。

電光火石間，幾乎以鐵板橋的姿勢才堪堪躲過這一刀，但星野源手中的竹劍卻已經斷裂，剩餘的劍身上閃爍了兩下黯淡的雷光，但也很快熄滅。

星野源迅速在地上一個翻滾，遠離劍客身周，起身時，他看了眼手中已經完全變回普通物件的半隻竹劍，眼中似是無奈，似是失望。

劍客手中妖刀斜指地面，向著星野源邁近了一步。

星野源淡定地丟掉手中斷劍。

然後，轉身就跑。

路過道館門前時，他還不忘一把抓住清水優的手腕，幾乎是拖着她狂奔着跑出了林蔭道路的盡頭，回到平時上下學的規整公路上，星野源飛快地向那條小路扔出了一張符紙，只見一道亮光閃過，小路瞬間消失不見，就好像剛剛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夢一般。

長長呼了口氣，星野源將目光投向旁邊扶着膝蓋喘氣的清水優。

傍晚的風吹得周邊的樹葉沙沙作響，倒顯得有些靜謐，只有少女略顯急促的喘息穿插其中，讓這個傍晚的畫面里多了一絲青春的旖旎。

半晌，終於緩過勁的清水優站直身體，目光複雜地看向星野源。

只見星野源笑意柔和，也正盯着她看。

望着少年左眼直到現在才緩緩熄滅的猩紅光芒，清水優粉嫩的嘴唇動了動，她艱難出聲：“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