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觸碰

“果然……不管看幾次，都很不可思議呢。”

彷彿昨日的重現，清水優再一次站在了那座被夕陽籠罩的破敗道館前。

但和上一次尾隨星野源來到這裏不同，這次她是以幫手和同伴的身份陪同而來。

拿着已經被星野源“加料”過的木劍，清水優的眼底滿是驚嘆，電弧纏繞着木質的劍身，吞吐着神秘幻想的氣息。

不過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問道：“你上次用的木劍好像就被裏面的鬼砍斷了吧？為什麼不弄把真的回來？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星野源斜了她一眼，有點不想回答她這愚蠢的問題，但念及待會還要她給自己賣命，還是隨口解釋了一句：“重要的是給劍加料的符籙，而不是劍本身的材質，沒有符籙，你甚至碰不到厲鬼，反而如果厲鬼攻擊你的話，不管你用什麼材料的劍，都只會被一刀兩斷而已。”

說完星野源抽了張符紙捏在手中，然後微笑着看向身邊的清水優，聲音溫和地問：“準備好了嗎？”

“……”心中沒了疑惑的清水優抱着木劍，但嘴唇還是微微哆嗦了一下，儘管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可當她真的來到這裏，心裏的害怕依舊不可避免地達到了頂峰。

星野源默默地看着渾身微微顫抖的清水優，過了好一會，笑道：“現在反悔還來的及，你所期待的超自然事物也許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話音一落，清水優卻已經邁出了一步：“我準備好了。”

星野源聳聳肩，他還能說什麼呢，人家小姑娘自己都不怕死，他自然沒話說。

兩人一同邁入黃昏下的破敗道館，踏入道館的一瞬間，清水優就渾身打了個哆嗦，無他，這裏的氣溫太低了。

里裡外外滿溢的腐朽氣息讓人打心底感到不適。

清水優環顧了一圈四周，卻並沒有看到昨天的那個無臉劍客，直到星野源將手中的符紙丟到地上，那枚符紙化作波紋蕩漾在室內的地板上。

於是就在兩人前方不足五米的地方，一名大河劇中常見的浪人劍客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手持妖刀，面上漆黑一片，不見五官。

清水優咽了口口水，下意識望向身邊的星野源想要尋求一絲安全感，然而她一回頭就看到星野源早已跑到了離她遠遠的地方，一副打算看戲的模樣。

咚！

無臉劍客動了，它一腳踏出，地板便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然後清水優就只看到了一抹刀光划向她的脖頸。

幾乎是本能間的反應讓她將手中閃爍雷光的木劍豎了起來，然後只覺一股大力襲來，順着木劍傳導至她的手腕間，只這一剎那，清水優整條手臂都麻了。

然而那名無臉劍客的攻擊卻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反手一記袈裟斬自上而下斜劈而來，清水優驚慌間連連後退，該說不愧是拿過全國亞軍的人，反應確實沒話說。

單憑後退就想躲過厲鬼使出的袈裟斬顯然不現實，對方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身影，讓清水優瞬間就明白了必須用手中的劍去擋住對方的攻勢，不然別說三十秒，三秒后自己就該人頭落地了！

強忍着劍客身上濃郁至極的血腥與惡臭，壓下心中的恐懼與驚慌，清水優後退的腳步猛然一滯，迎着那抹划來刀光舉劍就是一記逆袈裟斬對轟過去。

然後清水優就被劈飛了出去，她的身材本就纖細輕盈，加上現在的劍道比賽更多的是講究技巧和反應，她本人其實充其量就是比普通的十六歲女高中生力氣大一點而已。

儘管靠着被星野源加料的木劍本身硬度扛過了無臉劍客的劈斬，但對方恐怖的力量卻還不是清水優這樣一個正兒八經的高中小女生能承受的。

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手中木劍都險些脫手，清水優還沒抬起頭，視野的餘光里就看到了那雙逸散了黑霧的雙腳正在朝她飛快邁進。

恐懼瞬間衝破閾值，什麼對於超凡力量的嚮往，什麼劍道技巧，這一刻全部化作泡影，唯一佔據腦海的事物就是想要活下去的念頭，因為她知道，她真的會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恐懼，亦或者是還沒從剛剛的那記猛擊中緩過勁，現在清水優渾身無力，連手都舉不起來。

她下意識瞥向星野源的方向，對於生命的渴望，讓她下意識對這個不可思議的同班同學寄予了最後一絲希冀，儘管她完全沒能按照約定的那樣堅持三十秒，甚至連十五秒都沒撐住就不行了。

然而正是那一瞥，讓清水優看到了這畢生難以忘懷的一幕。

一顆紅紫色的巨大火球在星野源雙掌之間吞吐着刺眼的火光，少年微長的發梢在鼓盪的熱浪中飛揚，一張張符紙環繞在他身周飛舞，然後一張接着一張落入那枚火球中化作新的燃料，每多一張符紙融入，那顆火球的顏色就變得越深，光芒也會愈加刺眼。

清水優突然發現此前這間道館裏的陰寒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難耐的酷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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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浪擴散至道館的每一處角落，也終於引起了狂奔向清水優的無臉劍客的注意，似是察覺到了真正的威脅，它一瞬間就對清水優這隻“小蟲子”沒了興趣。

速度絲毫不減地在清水優面前完成了直角轉向，無臉劍客手中的長刀上亮起了可怖的血紅，縷縷黑霧纏繞其上。

在空氣的顫鳴中，星野源也動了，右手前伸推動着那顆蘊含驚人熱量的火球迎向突進的無臉劍客。

火球與妖刀的刃尖碰撞在了一起。

如同冷水撞上硫酸，二者相觸的地方瞬間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吼————！！”

無臉劍客再度發出那刺耳至極的嘶吼，星野源平靜到堪稱冰冷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一抹陰狠，左眼的蔚藍瞬間被猩紅暈染，連眼神都變得凶戾起來。

因與妖刀接觸而發生劇烈反應的火球已經相當不穩定了，甚至連基本的球形狀態都不再維持，但相應的，那被徹底釋放激發出來的熱量已經將桑拿房般的道館提升至火災現場級別。

嗡——！

空氣中的顫鳴愈發刺耳，星野源朝前邁進了一步，但無臉劍客卻並未退卻，那柄長刀的刀尖已經完全沒入了火光里。

然而下一刻，無臉劍客突然雙手握住刀柄，狠狠朝前一刺。

砰！

巨大的火球轟然炸裂，在四散的烈焰中，血紅的刀刃刺穿了星野源右手掌心，殷紅的血液噴洒而出。

直入靈魂深處的痛楚在讓星野源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但他的嘴角卻在這一刻倏然咧開。

散落的血液融入紛飛的火焰，紅紫色的烈焰變得如血般殷紅，就像是受到磁鐵吸引的鐵塊般附着至無臉劍客的渾身，讓它如同穿了一件由火焰織成的羽衣。

“吼吼——！”吼叫依舊刺耳，但也更加凄厲。

星野源咬着牙關，被穿刺的右手猛然前推，直接握住了那柄妖刀的刀鐔，死死鉗制。

空餘的左手在空中一撈，先前餘下的沒有融入火球的符紙落入手中，他用力一捏，符紙化作火焰包裹拳頭。

星野源將拳頭遞出，像是打穿了石膏塑像那樣貫穿了烈火焚身的劍客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