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章】誰對誰錯
“老子就是吃你的肉,啃你的骨,穿你的衣服,上的你女人。把所有屬於你的東西,全部搬回家。記住,老子是獨裁者,這是一場革命”
一個正從街邊角落裏走出的奴隸糾查隊員,衝著隊伍里一個雙手被捆綁的老人後背狠狠踢了一腳,咧開大嘴狂聲怒罵。
這種粗魯野蠻的舉動,在圍觀的人群中引起陣陣轟笑。
老人轉過身,艱難地抬起滿是血污的頭,兇狠冷厲地死死盯着站在身後的男奴,咬牙切齒獰聲狠語:“你們這些該死的賤種,等着吧,我兒子會回來的,帝**團總有一天會打回來。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必將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淡淡的陽光,將巨大的王宮在地面上照出一片越來越長的黑色陰影,蓋住了每一個在宮牆內部活動的人類。
羅逸坐在沙發上,手裏端着半杯喝剩的紅酒慢慢搖晃。從黑色眼眸深處透射出來的目光逐漸抬高,越過辦公桌,默默注視着站在高大落地窗前的羅蘭身上。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她。
那張臉,一如既往的美麗,漂亮。綻露的微笑,仍然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她的聲音依然溫柔如水,充滿女性特有的磁性與魅力。
她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足以令人仰望。
她擁有的財富越來越多,令人羨慕。
可是不知道究竟為什麼,感覺,卻越來越陌生
“是不是覺得很失望?我,其實並不是你想像中的形象。”
沒有回頭。羅蘭依然凝神注視着遠處的火焰和煙霧。
羅逸沒有回答,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這種時候,沉默即承認。
“世界在變,我們也在變。不是被瘋狂把我們撕個粉碎,就是我們以更加瘋狂的力量去摧毀一切。”
羅蘭的話,似乎是在為自己辨解。又好似哲人在揭示某種高深莫測的真理。
羅逸搖了搖頭,輕輕嘆息:“死人,實在太多了。還不到兩天,城內被殺的軍屬已經超過三萬。至少有同樣多的人在爭鬥中致殘,即便是那些無辜的孩子也未能倖免。我能夠理解你的做法。可是他們,終究也是人類。”
“如果不這樣做。如果我站在軍屬一邊,死的人會更多”
注視着腳下如蟻群般密集攢動的人流。羅蘭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無奈與悲哀。
“我能夠理解。”
羅逸目光陰沉地點了點頭,充滿不甘地嘆息:“可是就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兩者,真的不能兼顧?”
羅蘭望朝窗外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她微不可察地皺着眉,喃喃着:“我說過一千萬和一百萬之間,沒有可比性。”
“只有死亡才能作為一切的終結?難道。就不能採取更加溫和,不要那麼過激的融合方式嗎?”
羅逸眼睛裏滿是迷茫。從舊時代到醫生聯合協會內部的分裂,他已經看過無數樁殘酷至極的虐殺與死亡。他能夠理解因為利益產生的戰爭。卻無法接受由此產生堆積如山的萬千屍體。這並非是天性悲憫或者仁慈,僅僅只是因為職業習慣造成的慣性思維。
他終究是半個醫生。
羅蘭陷入沉默。過了很久,終於緩緩地搖了搖頭,低沉地說:“不能。他們不死,被殺的只會是我們。”
“世界一片荒蕪,階級卻已經出現。從遠古原始社會開始,人類就很容易因為各自佔據物質數量多少產生不可調和的糾紛。想要獲得絕大多數人的支持,就必須分給他們足夠多的資源,讓他們真正體會到擁有夢寐以求一切的滿足感。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少暴力,死亡與流血在任何地方都隨處可見。我不是聖人,也沒有理由放過那些曾經對我們抱有敵意的對手。讓奴隸出面,燒光、殺光、搶光,讓他們償還已經作出的罪惡。想要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就必須對他們進行最嚴厲的審判”
最後兩個字,冰冷無比,充滿狂暴與憤怒。
羅逸緊扣住互相糾纏的十指,眼眸深處同時流露出猶豫和理解的目光。他抬起頭,望着羅蘭背朝自己的身影,用難以名狀韻律的聲音問:“除了剛剛所說的這些還有沒有,有沒有什麼更加充分的理由?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放過那些老人和孩子?”
慢慢轉過身,羅蘭平靜地回望了他一眼,瞳孔深處閃爍的光彩充滿善意。其中,也隱隱能夠分辨出果決和不可置疑的堅定。
“按照舊時代的地域標準,我們腳下所踩的這塊土地,叫做亞洲。如果在洲域前面再加上國家界限,那麼從最北方的奧特城直到這裏,都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這片土地孕育的人類,從來都是黃皮膚黑眼睛。那些被抓的帝**屬不是黑人就是白人,他們不屬於這裏。除了死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處理方法。”
“那不是他們的錯”
羅逸的聲音有些沙啞:“黑旗騎士團製造了末世世界第一批人類複製品。他們並不是主動來到這裏,他們甚至對自己過去一無所知。”
默默地看着站在對面的親人,羅蘭黑寶石般的眼睛裏閃動着晶瑩的光。
她能夠理解羅逸的心。
這個世界並非每一個人都是冷酷嗜殺的野獸,也有像年輕醫生一樣抱有善良與溫情的人類。他們想要變得冷漠以適應殘酷的末世,同時也在良心與現實之間掙扎、煎熬。也正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世界才顯得不那麼黑暗。
然而,羅蘭很清楚有些東西,只能針對自己認可的特殊群體才能釋放出來。密佈在天空中厚厚的輻射雲一天沒有散盡,就肯定會有一部分人永遠不可能被太陽光線所照耀。
“上帝說過:父親犯下的罪孽,必須由兒子甚至後代進行贖還。我憑什麼要比上帝還要仁慈?還是那句話他們,不是我們的人。”
轉過身,望着從地平線陰沉天幕表面慢慢露出的金黃色縫隙,羅蘭臉上滿是寧定和淡漠。如同一尊鋼鐵鑄就的威嚴雕像。
墨綠色的軍帳入口敞開着,透過斜射的光線,能夠清楚看到帳篷中央擺放着一張寬大的木桌。十餘名身穿帝國制式作戰服的軍官圍坐在四周,中間首座結實粗糙的原木椅上,則是身材高大、魁梧,如同傳說中巨人般存在的馳瑞。
米斯特中校仰着頭,背起雙手,如同旗杆一樣筆直地站在木桌右側略微靠後的位置。除了他,今天的所有與會者全部都擁有準將以上的軍銜。自然,不可能像平常那樣給他一個足夠舒服的座位。
帝**與華夏領之間的僵持仍在繼續。也許是厭倦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對峙,馳瑞終於同意了米斯特的絕大部分要求,答應在保持帝國各軍團編製完整的情況下,給予對方足夠的物質和軍事援助,使其在指定區域內擁有獨立行動權。同時,以雇傭兵形式存在,成為華夏領的附庸武裝集團。
米斯特是一個非常精明的談判對手。他看得出來馳瑞這個素以勇猛著稱的軍團主官根本不願意接受自己提出的各項條款。他的態度非常勉強,如果不是因為外來壓力導致,絕不可能得到今天這種結果。至於壓力來源應該是那位神秘的華夏領主。至於他為什麼願意讓出足夠的好處給予帝**方很可能是周邊地區其它勢力覬覦,或者內部動蕩所造成。
除了帝都,帝國各軍團與國內其它城市的通訊仍然保持暢通。進駐城市的華夏領部隊並沒有對軍屬人員進行監禁或者武裝控制。這種情況使各大軍團騷動的情緒略微有所平復。此刻,馳瑞願意接受條款的消息,也使得帝**上層看到了華夏領對自己的態度轉換。順理成章,當米斯特洛夫帶回談判記錄,聲稱華夏領方面需要進行更高級別接觸,就相關重要問題展開深入探討要求的時候,帝**也應允派出了包括第三、第五軍團長,以及另外十二位副職主官在內的談判代表團。
這是一次利益糾紛。涉及方面不僅僅只是單純層面上的華夏領與帝**。資源總量與各軍團分配份額之間的具體數量都需要進行商討,誰也不會放過從中爭取到蛋糕分量的機會。
馳瑞臉上一直帶着發自內心的微笑開心、酣暢淋漓。
不過,這種在神經牽引下的強烈肌肉運動,使得那條貫穿整個面部的傷疤徹底扭曲,看起來越發顯得醜陋,感覺不到應有的友善與溫和,更像是一頭看見鮮美肉食垂涎欲滴,狂吞口水的餓龍。
從走進帳篷直到現在,米斯特心理總有種非常強烈的危機感。
他從未見過馳瑞臉上出現這種怪異表情。令人心顫、恐懼,卻不知道具體威脅究竟來源於何處?
感覺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走進精心策劃好的陷阱。
米斯特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判斷皇帝死了,華夏領想要并吞帝國。這一切都順理成章。可是,那個年輕領主必須首先解決帝**人集團帶來的一系列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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