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她那麼坦誠 我卻那麼難受
“買，那我們買兩尺布和一塊肥皂。”
售貨員再一次打起了算盤，“兩塊一。”
說完就直接把五毛錢和一塊兒香皂給了芸香，再拿出一把尺子和一卷布開始量，剪刀咔嚓一下剪下來，遞過去，“好了，下一位。”
芸香走到旁邊，看着手裏“兩尺布好小，那得幾尺布才能做一身衣服啊。”
一個大嬸看不下去了，“想新衣服呢，晚上把枕頭墊高點兒，現在誰不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有兩尺布就不錯了。”
李景安聽大嬸這麼說芸香，臉一下就拉下來了，“看來大嬸你肯定沒少墊枕頭，站着都開始說夢話了。”
“你……”
“我能買布料，但是大嬸你縫縫補補又三年。”
雖然沒把大嬸的話放在心裏，可李景安的維護還是讓自己好受不少，“景安，走了，我們回家。”
“嗯”走之前李景安還白了那個大嬸一眼。
走出大門，芸香把手裏的錢和票湊到李景安面前，“我們現在有票，但是錢不夠，還有七尺的布票呢，不，票也不夠，沒有工業券，可9月1號就要過期了，咱們得掙錢啊。”
“可是，我們怎麼掙呢？要不我們熏野雞吧，拿肉換。”
“也行，還得快點兒。”
“小丫頭，你們缺工業券是不？我這裏有。”一個矮胖的嬸子湊了上來。
芸香點頭，“嬸子的工業券，多少錢一張？”
“我不要錢，你拿那一尺布票跟我換成不？”
芸香看着手裏的兩尺布料，小小的，就算把剩下的七尺買了估計都不夠三個人做棉衣，“不行，我們總要做衣服的，嬸子要麼我用錢換，要麼我用野菜或者野雞換，你看你接受哪個？”
矮胖嬸子眼睛都亮了，“你用一隻野雞給我換？”
“當然不，野雞……”芸香之前聽到肉好像是七毛一斤，“野雞2塊加兩張工業券。”
矮胖嬸子趕緊搖頭，“野雞那麼瘦，怎麼可以兩塊，一塊。”
芸香雙手抱胸，“嬸子，我只是小，不是傻，我那個要求一分也降不了，能要就要。”
矮胖嬸子笑容不變，“一塊二。”
芸香拉着李景安就走，既然聽不懂，為什麼還要溝通呢？
矮胖嬸子趕緊上前拉住芸香的胳膊，“別走嘛，我加點兒。”
芸香停下腳步，嬸子難得悔悟了，自己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然後就聽到了那句“一塊三。”
芸香……。
再停下來自己是狗。
“一塊五。”
“一塊八。”
“芸香，都加到一塊八了，我們不賣嗎？”
“不，最牛的心態就是我不要了，我剛剛就告訴自己了，我停下我就是狗。”
矮胖嬸子見兩人腳步都沒亂過一下，一咬牙，“來來來，兩塊，加兩張工業券。”
李景安腳步慢下來，看向芸香，這個心態好牛啊，整整往上加了一塊，芸香怎麼還在走，天，芸香好牛啊。
矮胖嬸子把手一叉腰，老子今天還就非要這個雞不可了，“兩塊一，加兩張工業券。”
李景安實在忍不住了，戳了戳芸香的手臂“兩塊一我們都不賣嗎？”
“啊，你說什麼？”
“那個大嬸出價兩塊一了，我們不賣嗎？”
“賣，賣賣賣，怎麼不賣。”芸香拉着李景安就往後跑，跑到那個嬸子面前，“成交。”
矮胖嬸子看着一臉笑的芸香，那股氣一下子涌了上來，“哦，你跑慢了，我不要了。”
芸香這回也不惱了，“哦，出場費兩張工業券，結一下。”
矮胖嬸子兩隻腳往前一步，因為太快了，特別像是氣得跳腳，“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不，我金貴，出場費高，要麼你給我兩張工業券，要麼你買雞。”
“老娘都不給。”
“那我一路跟着你，到你家，到你鄰居那兒，到你單位里，說你賴賬，說你不講信用，說你愛耍着人玩兒”哦，感謝這個道德感超高的社會。
“你……”
芸香雙手一環抱，“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選一個吧。”
矮胖大嬸胸口劇烈起伏，最終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買雞。”
芸香臉上的笑容一下子燦爛起來，“好嘞，尊敬的顧客您稍等，我馬上去給您準備。”
芸香拉着李景安往後走了幾步，小聲說，“景安，我抱着景時去拿雞，你在這兒看着別讓這個大嬸跑了，情況不對你就自己跑，聽到沒？”
“嗯”
芸香回來就看到一臉憤怒的大嬸，和若無其事的李景安。
矮胖大嬸看着芸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趕緊把雞給我，讓這個狗皮膏藥走遠點。”
芸香把雞遞過去。
矮胖大嬸一拎，“你這雞不肥啊”看見李景安走過來了，眉毛打結，“給你，給你，你們不許再跟着我了啊。”
芸香點一下手裏錢和票，“大嬸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光臨個屁”矮胖大嬸罵罵咧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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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好奇地湊過去，“景安，你幹啥了？我以為那個大嬸還要再跟我掰扯一下呢，沒想到就這樣走了。”
“沒幹啥啊，就用我不要了的心態，任由她說什麼，去哪兒，我都跟着她，我跟着她轉了好幾條巷子了。”
芸香想着那個場景，確實讓人頭疼，“你也是厲害。”
“沒你厲害，她剛剛說兩塊的時候你為啥不賣啊，你那個氣勢真的超好，竟然漲到了兩塊一。”
“她竟然說了兩塊，什麼時候，我那個時候在想事情，沒注意聽，她說兩塊肯定是要回去成交的啊。”
李景安無語望天，所以剛剛快堅持不住時，自己拿來鼓勵自己的榜樣，事實竟然是這樣的嗎。
心累，“那你說你停下就是狗。”
芸香：“汪。”
李景安扭頭走向供銷社，她那麼坦誠，我卻那麼難受。
供銷社裏芸香再次遞上錢和票，“買一個裝油的瓶子、打三兩油、買兩尺布。”
售貨員的眼神終於不木了，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眼前的兩個小孩兒，剛剛沒有這麼快就有了？
“售貨員姐姐？”
“馬上”售貨員收回目光，開始打算盤，“一共兩塊零九分四厘，還差六厘，給你三塊兒冰糖，找你五毛？”
“好。”
芸香拿出東西走出供銷社，每人分了一塊兒冰糖，“景安，看，我們還有五毛。”
“嗯，我們要抓緊時間掙錢，在9月1號之前把那幾張布票兌了。”
芸香愣了一下，沒想到李景安是這個回答，有點耳熟，但說的也沒錯，“嗯，我們肯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