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吹亂了少年的心
高中三年，趙蘭來北安一中的次數屈指可數。
甚至很多次，葉洲的家長會她都沒來開過。
再結合剛才老班說，趙蘭看上去很生氣。
葉洲很快猜到，趙蘭今天趕過來，必然是那天他懟了陳汐以後，陳汐把這件事兒鬧到趙蘭那裏去了。
只是葉洲很疑惑。
按照自己姨媽的尿性，她哪怕再生氣也只會打電話一頓辱罵。
這次居然如此興師動眾，親自學校了。
葉洲想着，很快就趕到門衛值班室。
“嘭——”
還不等葉洲推開門，趙蘭率先推開門。
趙蘭臉上帶着明顯的怒氣，葉洲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禮貌：
“姨媽，你怎麼來了？”
“呵呵，我怎麼來了？你這個小王八蛋，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不知道嗎？！”
趙蘭見葉洲像個沒事人一樣，怒氣更甚：
“前些天我是不是提前給你打電話，讓你給陳汐買手錶？你這個混小子非但不買，在遇到陳汐后居然還惹哭她，你瘋了嗎？”
“姨媽，那天我就跟你說了，陳汐想要的手錶很貴。
您每個月給我的生活費，我吃飯都很勉強吃飽，拿不出多餘的錢給她買。”
“你放狗屁！”
趙蘭破口大罵。
她絲毫不在意值班室里兩個門衛的眼光，指着葉洲鼻子罵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才領了獎學金，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你每個月生活費沒有剩餘的，那你獎學金不能拿出來用嗎？”
面對趙蘭如此蠻不講理，不顧周圍人眼光的指責。
葉洲這些年早已經習慣。
他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繼續心平氣和道：
“姨媽，我現在是高三階段，除了每天吃飯以外，我還需要買大量的套卷和習題冊去練習，這些都需要花錢。”
頓了頓，葉洲繼續說：
“買這些的錢，我從未向你和姨夫要過，我的獎學金正是用來買它們了。
陳默跟我一樣都在讀高三，他買的習題套卷，問你要的錢早都上千塊了吧。”
“這...這不用你說，我都知道！”
趙蘭語氣生硬，自知理虧，一時間有些語塞。
的確。
正如葉洲說的那樣，自己兒子陳默買習題冊的錢，早就不知道花了幾千塊了。
相反，趙蘭和自己丈夫，從未給過葉洲這方面的錢。
但趙蘭這樣的大人，即使意識到是自己錯了，也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趙蘭雙手叉腰，展現出更咄咄逼人的姿態：
“就算是這樣，那無論如何你都不該對陳汐那種態度啊！
我和你姨夫，為了讓你和你弟弟陳默的生活更好，這幾年是怎麼低聲下氣討好陳家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姨夫年後失業到現在，我求陳汐她媽媽給你姨夫安排工作，那天她好不容易答應，結果因為你這小王八蛋欺負陳汐，讓這件事擱置了！”
趙蘭的聲音尖銳而刺耳。
她的話語如同連珠炮般密集，每一句話都帶着強烈的指責和厭惡。
葉洲試圖插話解釋，但趙蘭根本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你爸媽死了以後，要不是我和你姨夫從小把你拉扯大，你這會兒早都不知道去什麼地方要飯了！”
“整天自以為是，自視清高，簡直就是個一點也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趙蘭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亢，值班室里的幾個門衛紛紛側目看來。
看着趙蘭巴不得把毫無理由的怨恨，全部發泄到自己身上，葉洲心徹底涼透。
這些年，他看的一點沒錯。
葉洲不再像是昔日那樣隱忍。
他抬起頭，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趙蘭：
“姨媽，你說你和姨夫這幾年為了讓我和陳默的生活更好，所以對陳汐家低聲下氣？”
趙蘭被葉洲那充滿寒意的眼神嚇了一跳，但還是挺了挺胸怒道：
“難道不是嗎！”
“呵呵.....可這些年，去討好陳家的人，從來都只是我。
討好陳家后，得到的好處，也從來都只是你和姨夫還有陳默三個人在享受罷了。
所以，這些年所謂的討好陳家，只是讓你們生活變得更好了。”
葉洲扯着嘴角笑了下，繼續盯着趙蘭懟道：
“姨夫失業，憑什麼又要我討好陳汐，然後受惠於我姨夫呢？為什麼不是陳默去？
反正無論姨夫賺多少錢，你們每個月打給我的生活費都是600塊。多給我一分錢，對好像對你們來說是極大地罪孽一樣。”
“至於說我不會感恩.....姨媽，你捫心自問，這些年只要我在家裏的時候，你們三個做過一次家務、做過一次飯嗎？”
葉洲一口氣，將十多年來壓抑和隱忍在內心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趙蘭滿臉錯愕地看着葉洲。
他、他居然反嘴？
“葉洲，你這個王八蛋、白眼狼、小野種！”
“你真當老娘沒脾氣是吧？既然你覺得600塊錢少，那從今往後老娘不可能再給你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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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蘭都快氣瘋了，把自己能想到的髒話全罵了出來。
本以為葉洲會就此認慫跟自己道歉。
不曾想，葉洲只是淡淡道：
“姨媽，你們每個月給我的600塊，本就是我爸媽死亡撫恤金里的一部分。”
“你！好，那就說說這次的事！你今天必須親自買到那塊手錶，然後送到陳汐面前給她賠禮道歉。”
“姨媽，你連事情經過都沒了解過，憑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就讓我對陳汐道歉？”
從小，葉洲一直逆來順受，但今天卻顯得格外叛逆。
趙蘭感覺自己的威嚴，遭受到了極大挑釁。
越想越氣，趙蘭直接揚起手。
“住手！”
耳光即將打在葉洲臉上時，趙蘭的胳膊被那名年紀大的門衛抓住：
“這位家長，我們學校里，禁止任何人對學生動手，哪怕是學生家長！”
“我教育我自己孩子，關你們屁事？”
“在校外你怎樣教育孩子我們管不着，但只要還在學校里，你執意動手的話，我們只能選擇報警處理了。”
門衛冷聲說道。
趙蘭氣得怒目圓睜：
“好好好，葉洲你真是個好樣的，跟你死鬼爸媽一個德行！
你今天不去給陳汐道歉也行，你拿出一千塊給我，否則今天你這學就別想上了！”
“我沒有那麼多錢。”
“你真當我趙蘭好糊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上高一開始，就自己在外面租房！你有租房的錢，怎麼可能沒有一千塊？
這一千塊，就當是你還我高中三年，我給你繳的住宿費！”
葉洲氣笑了。
她是怎麼敢的？
學費、住宿費、生活費，甚至是你們用來買新房的一半費用，不都是用我爸媽死亡撫恤金的嗎？
葉洲瞅着開始耍無賴的姨媽，面無表情：
“我就是沒錢，愛信不信。”
“不給錢老娘今天賴在這裏不走了！待會兒下課，我要讓你全校同學看看，你這個白眼狼到底是什麼嘴臉！”
趙蘭惡狠狠地盯着葉洲。
葉洲眉頭蹙起，沒想到她會這麼難纏。
向來冷靜沉穩的他，終於感受到為難之意。
一時間，氣氛令人窒息不已。
忽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1000塊是嗎？我替葉洲給。”
葉洲驀然回首，發現林淺月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
2018年春末，
忽起的風，裹挾着即將到來的夏日熱浪，吹亂了少年的碎發。
也吹亂了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