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顧凌挖煤二三事
在石炭礦,那個管你是不是少爺。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還晚,不幹活就挨抽。
吃的東西更是難以下咽,但是餓了兩頓,吃什麼都香了。
晚上睡覺他更要小心,因為細皮嫩肉長得漂亮,已經被好幾個人騷擾了。
“哎呦,這不是凌少爺么,您怎麼在這裏。”
顧凌這天正在努力幹活,有人低聲說道。
他回頭一看,不認識這個人。
“少爺,我表兄是老宅的管事。您怎麼能吃這苦,我一定救你出去。”那個人低聲說道。
顧凌一下子找到了救命稻草。
“你真能救我出去?如果能救我出去,我讓你的表兄當管家,給你一百兩銀子。”
顧凌快哭了。
自己可是錦衣玉食的少爺啊,哪裏吃過這個苦。
“您放心,等晚上看守鬆懈,我過來救您,咱們一起下山。”那個人低聲說道。
顧凌瞬間感覺渾身有了力氣,為了有力氣逃跑,晚上還多吃了兩個雜麵乾糧。
半夜時分。
那人果然前來,還打開他的腳鐐。
然後帶着他一路鑽進了樹林,慢慢的遠離礦區都沒被發現。
顧凌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裏發著狠,等自己出去,一定把顧道弄死。
走了小半夜,顧凌累的喘不上氣來。
“凌少,快看哪裏有火光,就是接應我們的人。快走。”來人說道。
顧凌一聽,精神大震。
一路小跑果然看到了篝火,還有一隻兔子烤得吱吱冒油。
三步兩步沖了過去。
“來了,怎麼這麼慢?”有人問道。
顧凌盯着兔子,直吞口水,這些人是來救我的,吃塊兔肉沒事吧。
他剛伸手,就被一鞭子抽在手上。疼得他一聲慘叫。
回頭一看,卻發現抽他的是石炭礦的管事。
而那個帶他逃出來的人,正親熱地跟管事,指着他嘲笑。
“這個廢物,我一說他就信了,真的大半夜跟我跑出來。”
說完幾個人哈哈大笑。
顧凌五雷轟頂,根本沒人救自己,他們是把自己當玩物一樣耍。
然後他就被倒掉起來,看着那些人吃烤兔肉。
“你們放了我,我給你們錢,五百兩,一千兩……”顧凌還想收買。
結果嘴巴被用爛苔蘚塞上,一直到天亮。
這次逃跑之後,他像是一根木頭一樣,老實了幾天。
突然有一天,一個管事走過來。
“顧凌,你父親長隨顧綉來了,明天換班的時候,我放你走。”
那個管事的說道。
一聽這話,顧凌眼神之中有了神采。
“你不會騙我吧。”顧凌猶豫着問道。
管事的看看左右沒人,遞給他一塊肉脯。
“令尊是工部尚書,我們怎麼願意得罪你,不過上面管得嚴罷了。放你走之後,我就去工部了。所以不會騙你。”
那個管事言之鑿鑿地說道。
顧凌三口兩口吞了肉脯,久違的幸福味道,讓他一下相信了。
管事又給了他一塊肉脯。
第二天換班的時候,顧凌假裝受傷,管事把他藏在一堆石炭裏面運送下山。
直到上了馬車,顧凌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然後昏昏沉沉的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了聲音。
“少爺,醒一醒,到家了……”
顧凌勉強睜開眼,看了看眼前的景象。
熟悉的石炭,熟悉的山巒,還有熟悉的皮鞭。
他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不是到家了么,這是幻覺吧。
再睜眼,看到了管事列這嘴,露出一拍大白牙冷笑。
還有他們那刺耳的嘲笑。
“這個蠢貨,竟然又相信了,真是個沒用的廢物。他也不想想,修之少爺怎麼會放他走?”
這次這些人,沒有把他吊起來。
就是放了兩條大狗攆他而已,漫山遍野地攆。
顧凌凄厲的喊着救命,最後手腳並用,人生第一次學會了爬樹。
生生在樹上呆了半宿,那兩條大狗在樹下等了他半宿。
接下來幾天,顧凌幹活特別賣力,已經能夠熟練的挖石炭了。
“哎呦,這不是凌少么,辛苦了。”管事有時候會嘲笑他。
“管事大人,我不是少爺,我就是個挖煤的苦工,我是苦工。”顧凌嚇得渾身一哆嗦說道。
“乖,回答正確,晚上多給你一塊鹹菜。”管事笑着走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御史官袍的人走過來。
“大膽,你敢凌虐官員子弟?”說話間一腳把管事踹翻了。
舉起鞭子就抽。打的管事抱頭鼠竄。
“顧少,您受苦了,我是督察院御史,我這就帶您出去,我要上書彈劾顧道。”
年輕御史激動地喊道。
“大人,你可來了,他們打我,不給我吃的,還用狗攆我……”
顧凌終於找到了靠山,哭得一塌糊塗。
看到這位年輕的御史,好像看到了親爹一樣。
這次絕不會是假的了。
敢喊着彈劾顧道,一定是朝廷的御史,對我要去告狀,讓我爹收拾他。
顧凌踹了管事兩腳,跟着御史下山了。
御史還給了他一口酒喝。
然後他就暈倒了。
等他再次醒來,就看到挨打的管事,還有那個御史,正在一起磨刀。
“哈哈!這個蠢貨又信了,這次我們把他閹了吧。”那個管事笑着說道。
顧凌一躍而起,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管事大人,我錯了,我不是顧凌,我是挖煤苦工,你們認錯人了。”
“我是挖煤苦工,我不認識顧凌。”顧凌瘋了一樣搖頭。
“哎呦,認錯了?”假御史疑惑。
“不會吧,這不就是工部尚書的兒子顧凌么?”管事也疑惑了。
“不……”顧凌凄厲地喊道。
“我是挖煤苦工,我絕不是顧凌,我不認識顧凌……”
“哦,那可要好好看看,要是閹割錯了人,可就麻煩了。”假御史疑惑地說道。
管事也撓了撓頭。
“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誰?”
“我是挖煤苦工,我是挖煤苦工啊……”
管事微微冷笑。
“那顧凌……”
“不認識,我不認識,我就是一個挖煤苦工……”
二十天之後。
顧道告訴顧家來人接顧凌。
來的是顧綉。
“少爺,我是顧綉,接你回家的。”顧綉看着目光呆傻,渾身骯髒的顧凌。
簡直不敢認,這是那個曾經名動京城的如月公子。
大少爺的手段,果然太殘忍了,可不能跟他作對啊。
顧凌眼睛動了動,看着顧綉。
“少爺,是我,顧綉啊,我來帶你回家。老爺和夫人都等着呢。”顧綉溫柔的說道。
顧凌彎腰撿起一塊煤矸石,咣當一下就砸在顧繡的腦門上。
“騙子,大騙子,又來騙我。”
“我不是顧凌,我是挖煤苦工,滾開,你給我滾開……”
顧凌瘋了一樣,用煤矸石瘋狂砸顧綉,把顧綉打得抱頭鼠竄。
顧綉被打得滿臉是血徹底蒙了。
什麼情況,二少爺這是瘋了么?
“我是顧綉……少爺……”
“騙子,我不是少爺,我是挖煤苦工……”
最後顧綉沒能帶走他,頂着滿頭包和一臉血回去找老爺報告。
一邊走一邊難受,這長隨越來越難幹了。這麼好的差使,硬生生讓自己干出生命危險來。
這是什麼命啊。
梅笙看着顧綉滿臉是血地回來,卻不見顧凌的影子,不由得怒了。
“狗奴,二少爺那?你怎麼沒把二少爺帶回來?”
梅笙大聲怒斥。
“回姨奶奶的話,二少爺根本不回來,看我這一臉血,都是他打的。”
顧綉哭喪着臉說道。
“放屁,他不回來,還喜歡在那挖石炭不成,定然是你跟顧道串通,我殺了你……”
梅笙氣得要殺顧綉。
顧綉更是悲苦,我就知道,說實話沒人信……
最後梅笙親自上山去接顧凌。
她一眼看到了顧道,冷哼一聲直接去找顧凌。
當她看到自己兒子那一刻,心都碎了。
這是自己那個風光霽月的明月公子么,怎麼如此邋遢,如此的麻木。
如此的……
“凌哥兒……”梅笙強忍着哭腔說道。
顧凌一激靈,抬頭看到是自己的母親。
“娘,是你么……”顧凌喃喃地問道。
梅笙還沒等回答,顧凌大吼一聲。
“不,你不是我娘,你是騙子,休想騙我。”
“我不是少爺,我不是少爺,我是挖煤苦工,我是挖煤苦工……”
“滾開,都滾開我要挖煤,我不走……”
梅笙這才相信顧繡的話,自己的兒子被折磨瘋了。
“顧道,你對他做了什麼,你怎麼能如此殘忍?”梅笙瘋了一樣沖向顧道。
“殘忍么?你跟顧凌這麼殘忍地折磨了我十年,難道你都忘了?”
顧道冷聲回應。
梅笙張口結舌,無話可說。
十年的時間,她用盡了所有惡毒的手段,換着花樣折磨顧道。
甚至最後縱容奴僕奪了顧道的性命。
“可是他是我兒子,你怎麼能讓一個母親看到這麼殘忍的事情。”
梅笙滿臉是淚水,咬牙說道。
“你現在覺得心疼了?我娘的在天之靈看到我十年遭受的苦難,會比這心痛十倍百倍。”
顧道冷聲怒道。
“這是最後的警告,以後再敢來打擾我,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顧道冷聲說道。
顧凌被打暈了帶回了顧家老宅。
自此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只要有人喊他少爺,他就會莫名的一哆嗦。
拚命的解釋,我不是少爺,我是挖煤苦工。
只要聽到顧道的名字,他就會捂着耳朵大喊大叫。
“老爺,你看看他乾的好事,多好的一個孩子,變成這個樣子。
你一定要給凌哥報仇啊。”
梅笙一邊哭,一邊跟顧雲璋說道。
顧雲璋無比煩躁。
那些圍着他轉的世家和皇親國戚,如今都冷了臉,縱然見面也是愛答不理。
都是因為那個逆子,不肯交出那些產業,導致自己無法跟這些人交代。
長此以往,自己這官位如何坐得穩當?
“我讓他當不成駙馬,看他還狂不狂。”顧雲璋惡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