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沙桐之死
“聰明的選擇!”方宿朗聲道,趕緊抓住這片刻的閑暇,自封穴道止血,之後想了想,又在儲物袋中選了一顆毓龍之眼剝開殼后吃下。
毓龍之眼,是罹神宗付給沁心堂的那些靈藥之一,方宿在問天殿的典籍中看到過,乃是毓龍樹上結的果實,毓龍樹三百年成株,之後五十年結一次果,每次的果實只有兩顆,入葯煉丹可以生氣血,復靈氣,乃是功法入十層、玄海築靈台之時,渡靈台之劫的佳品。
方宿也管不了直接吃下去有多麼浪費,單隻是掙脫冉穆那一下,就耗費了體內四成靈氣,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現在正值氣血虛、靈氣乏,吃了再說。
毓龍之眼去殼之後,肉質晶瑩剔透,鮮活的靈氣沁人心脾,吃下去便快速的起效用,方宿全力運轉岐黃醫經配合著修復傷勢,肩膀如蟲蟻在輕輕噬咬一般有些癢,想是應該在活血生肉,待這種輕癢退去,方宿才停止運功,傷口已經結上了厚厚的痂。
卻不想毓龍之眼的藥效還未消耗完全,剩餘的靈氣往靈關內直衝,破了心魔之後便蠢蠢yu動的御啟境前期境界的門檻又活躍起來。
若是在堂內方宿肯定會欣喜萬分,但這個時候晉級,那不是要命嗎!只能再次運起《岐黃醫經》,先將岐黃醫經修至第四層再說,畢竟對於御啟境初期的境界,方宿已經有所體悟,不需要花什麼時間去衝擊,至於《岐黃醫經》第四層的獨到之處,還是等回了沁心堂之後再慢慢體會吧。
收功,青綠sè的靈氣一時還無法全然收回,竅孔之中偶爾還能看見一絲靈氣逸出,勉強壓制住境界的提升,但靈關仍舊隨時有自動衝擊的可能,方宿縱身一躍,來到了看似一直向前、實際只是原地打轉的沙桐身前,要將靈關內的靈氣發泄出去一些才行。
如同之前在新苗峰後山對付婆婆一般,方宿御使着覆水訣,連續不斷的打了出去,現在靈關內的靈氣愈凝實愈危險,也就沒有經過凝之一步,直接施放。
如同小池塘決口了一般,以靈術聚集的水流了滿地,不斷的在陣中蔓延,不多時,這十丈幻陣之內,如同一片泥沼。
沙桐已經受過方宿一掌,原本蠻人的膚sè就是銅sè偏黑,此刻被水一淋,背後那深sè的掌印清晰可見,這覆水術對他的傷害根本就不疼不癢,就是煩。雙腿已經沒入了這泥沼之中,隨着覆水術的施展,越陷越深,已經沒到了膝蓋,想拔出腿都有些阻力,移動更是費力。
而方宿自己,卻只是沒上腳背,依舊如履平地。
沙桐第一次覺得,並不是長得壯就什麼都好。
直到方宿覺得地下泥土已過於夯實,連蠻人都陷不下去之時,才停了下來。
“狗賊,有種出來與我一戰。”石倫也陷入了泥沼,移動起來泥水四濺,這種拖泥帶水的感覺讓他煩透了,忍不住再次叫囂起來。
“呵呵,你身為洞主,卻來找我這個只相當於小頭目的人比斗,難道你們蠻國之人都是靠欺負弱小來顯示自己強大的嗎?”方宿哂笑了一聲,接着一聲冷哼,腳一踏地,寒冰咒再出。
這一天下來,因為方宿連殺了蠻國三人,其中更有兩人是自己族中的兄弟,讓石倫已經有些忽視了方宿的修為。此刻被方宿的話語刺激,似幡然一醒,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儘管寒冰咒的效果已經到達了他的腳下,也還是動都沒動。
“成江邊上錯失了殺你的良機,你敢來與我一戰嗎?”田弓實在是建功心切,看準了方宿的話語在一旁嚷道,當時只認為方宿是趁人之危,內心深處根本就不相信方宿能強過自己。
冉穆見石倫沒有回聲,似有所感,在陣外思考如何行動的同時,也道:“石倫,咱們此行是為了王之大計,不可顧忌小節,試想紅杉林邊境的戰場之上,有多少紅杉林中的人死在了沁心堂之人的手中,死在了不對等的屠殺之下。”
冉穆的話並未讓石倫清醒,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方宿看在眼裏,不知為何也沒抓住機會對石倫動手,反而笑道:“看你和那小子幫忙帶人入陣的份上,往後的若有機會,我方宿定和你公平的戰上一場,到時必將親手砍下你的頭顱,為我同門報仇。”
說完一旋身,以同樣的話語回敬道:“至於你那小子,不急!成江邊上錯失了殺你的良機,這次不會再錯過了。現在,沙桐,替你手下亡魂償命來。”
田弓本是想刺激方宿與自己一戰,卻不想反被方宿刺激了,此刻仍舊叫囂不止。
方宿也不理會,柘木手再出,比之俞林使出之時,顏sè已經由青sè變成了綠sè,正是樹木成長了的象徵。術法類靈術對蠻人傷害較小,就算這沙桐移動不便,殺之耗時也長。既然落葉飄掌能造成傷害,那就用物理攻擊類的靈術,以強硬之勢破開這些蠻人的防禦,殺之。
“咚……”
“梆……”
彷彿是jing鋼與鐵木在直接擊打,陣外之人都有些懷疑方宿是不是有一件靈木所制靈器一直隱藏未用,更為擔心沙桐的處境,急切的商量着行動的方式。
蠻人以鍛體之術直接修鍊身體,而御靈師則用靈術來強化自身,此刻有了婆婆對靈氣凝之一道的心得,方宿的柘木手隱隱與沙桐的銅皮鐵骨不分上下。
掌掌交擊,掌心發麻;拳拳到肉,筋骨生疼。
這便是沙桐此時的感受,更可恨的是方宿一旦一招擊中,立刻退走,自己深陷這冰凍后的泥沼中,挪一步已是萬難,而那飄忽不定的落葉掌,更是一直在擊打着背後那同一個地方,自己怎麼側身避讓都逃不過,中掌的那一塊地方已經沒了感覺,顯然已被打成了一塊死肉。
若一直被動下去,死只是時間問題。
想到死,沙桐突然想到,石倫那兩個手下恐怕也是在這種憋悶的感覺中,被當做活獵物,生生打死的吧。但是,他還不想死,沙桐還只是新婚不久,臨行之前家中的婆娘懷孕待產,算算ri子正是這幾天出生吧,自己該做父親了!
想到這些,沙桐突然爆發出一股求生的意志,一直沒有喊過一聲的沙桐突然開口道:“救我,冉穆大洞主,救我!”
本來已經定下重新列隊,一人在外十一人在內的方式先將人救出來再說,此時沙桐突然一喊,那些頭目各個變sè,對這個只有十丈範圍的陣法更加畏懼,彷彿如嗜血的上古蠻獸站在他們面前。
冉穆臉sè微變,慢聲道:“想想王,想想蠻神,恐懼便無從而起,勇氣與力量便無處不在。沙桐,堅持住,我們即刻進來救你。”看着畏畏縮縮的其他幾個頭目,冉穆冷喝道:“進!不進者殺之!”
“誰敢再進一步,沙桐就是你們的下場!”
“啊……”
方宿趁着沙桐jing神恍惚之時,一記落葉飄掌打出,得手之後,柘木手一錯,卸下了沙桐的一隻臂膀,雖然疑惑這沙桐折了手臂但血流得有些少,但還是仍出了陣外。
慘叫之聲,手指還在動彈的臂膀,再次動搖着七個頭目的心,但卻絲毫沒有動搖冉穆的心,臉sè依舊冷峻,無聲的催促着眾人列隊入陣。
“現在輪到你了,成江邊上逃走的小子。”方宿的聲音在山頭上飄忽,讓人捉摸不定。
眾人只道沙桐已死,田弓此時也心有戚戚,但從小到大的自信還在支撐着他的驕傲。
正待田弓想要回聲相應之時,方宿的聲音驟然變得如雷霆降世,赫然震入田弓的神魂之中:“報上名來!”
“田,田弓!”田弓一個失神,名字已經報了出口。
還未待他惱羞成怒,就已身中落葉飄掌,滾了幾滾,半邊身子也陷入了冰凍的泥沼之中,再回神方宿左腳已經踩在了他的脖子之上,龐大的身軀全然沒入泥濘。
田弓艱難的將頭往後仰,這樣才能看到踩在身上之人,只是看着半身血紅、眼中滿含殺意的方宿,讓他從小到大的自信與驕傲在這瞬間全然崩塌,意識之聲已經道出:“饒,饒命!”
“住手!”方宿還未說話,陣外冉穆冷峻的表情霎時崩毀,搶聲道:“我們退出陣外,你別動手。”
在成江邊上就看出了冉穆有些過分擔心田弓,以至給了三人脫身的機會,方宿胸有成竹的對冉穆的話回之以冷笑,接着散去幻陣對沙桐的影響,道:“沙桐,感覺如何?”
奄奄一息的沙桐仰躺在泥沼中,虎目之中淌出淚水,發覺眼前沒了幻景,掙扎着側身看了看冉穆對田弓的處境所表現出來的焦急表情,又看了看方宿,道:“謝謝你讓我看清這世界最後一眼,殺人償命,看來我是趟不過這一關了,我不恨你。”
說這些似乎讓沙桐有些累,停歇了片刻之後才自嘲的笑道:“只恨自己生在紅杉林中卻沒有一個國主境界的爺爺!”接着仰天長嘆道:“我那剛出生的孩子,我為父對不起你們娘兒倆!”沙桐說完,剩下的一隻手舉起,凝指插入了自己的咽喉之中,自盡而亡。
元古大陸的南部,群山之中佈滿了紅杉林,紅杉林的南部,空氣中都帶着一絲鹹味,時至夏ri,原本一直烈陽高掛的天氣今ri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哇……”
細雨初至,小兒初啼,鄰里之間皆透着喜意。
“生了,終於生了!”
“恭喜恭喜,還是個虎子。”
“喲,長得真像那他父親,將來肯定也是和他父親一樣,成為王座下頂天立地的戰士。”
“嗯,等這孩子過了周歲,不知道誰有福氣做這孩子的義父、義母了。”
“是啊!”
鄰里之間,和和睦睦,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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