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樂極生悲
婚禮在四月十五日這天舉行,伴郎當仁不讓是呂頌,伴娘人選頗費了一番腦筋,後來還是定下孟元月。
民間有不成文的規矩,伴娘一般是未婚,孟元月雖是未婚,可有孩子了,不是很合適,可宋初一最想給自己當伴娘的是孟元月,而且她還想製造機會看能不能掇合孟元月和呂頌。
呂頌聽說孟元月做伴娘,高興得嘴巴合不攏,就像結婚的是他一樣,衣服定製了幾十套,每天跑幾趟金鼎讓陳豫琛和宋初一給他做參謀。
他的氣質是雅痞一類的,眉角斜飛入鬢,桃花眼艷麗嫵媚,休閑隨意的裝扮最能襯出他的優點,偏偏他一個勁往成熟穩重上打扮,讓人看着極感違和,宋初一開始還只笑着不說,後來憋不住讓陳豫琛幫他定做了一套純白西服,配着粉紅真絲襯衣,質地顏色相同的領花和手絹,在呂頌過來時讓他試穿。
“這套衣服不錯。”呂頌麻利地換了上去,把小手絹折花放進上衣口袋,喜滋滋站到穿衣鏡前左照右照欣賞。
“不錯吧?不用再訂衣服了,那天穿這一套就行,帥呆了,我都怕你搶了我的風頭。”陳豫琛笑道。
“不成,元月一直嫌我太輕佻,穿這套衣服更顯得像個花花公子。”呂頌戀戀不捨把衣服換了下來,小心掛好,輕輕地摩-挲許久,說:“不只那天不能穿,估計以後也不能穿了,放你這裏吧,我得空過來時穿一穿。”
“糼稚!”宋初一在心中悄悄嗤笑鄙視,不過婚禮這天孟元月過來時,她還是像講笑話一樣講了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他夠誠意為了我願意改變,我該考慮考慮他?不要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孟元月很敏-感。
宋初一咳了咳不知說什麼好,她的確有這個意思,孟元月和她同年,都是二十九歲,不小了,更重要的是,孟元月的孩子是呂頌的。
關於呂頌是孩子的親爹的秘密,陳豫琛和宋初一都沒告訴孟元月,怕影響她的決定,呂頌花名在外,他們也怕狗改不了吃屎,呂頌往後會做下對不起孟元月的事。
也許,還是得說的,畢竟孩子大了後會找親爹的,宋初一遲遲疑疑問道:“假如呂頌是你孩子的親生父親呢?”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嫁給他,我不會為孩子委屈自己。”孟元月笑了,擰宋初一臉頰,說:“我不喜歡他,不僅是嫌他以前風評不好,我對他沒有動心的感覺,你甭操心了,你是我姐姐,不是我媽。”
宋初一給擰着羞臊,笑了笑不再當說客,感情的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別人不好干涉太多的。
她不當說客了,換孟元月說了。
宋初一的身世孟元月聽高英說過,她雖然不滿意高英總想包辦她的婚姻,不過,高英是實實在在疼她,聽高英哭訴的多了,特別是聽說沈靖華已經整整三個月沒回過家並且有意離婚時,她更不安了。
“你打算一直不跟媽相認嗎?”
“不相認。”宋初一毫不猶豫說,宋玲玲為她受過那麼多苦,她不想喊宋玲玲之外的女人媽。
孟元月嘆氣,說:“媽前天就來G市了,讓我過來探你口風的,她很想參加你的婚禮,你這麼說,那我給她回個電話讓她別到酒店去了。”
高英早到酒店了,就在酒店外面車裏坐着,馬曉娜在一邊陪她。
聽孟元月說完后,高英絕望地哭了。
“算了算了,她不認你也罷,你不是還有小月嗎?”馬曉娜勸道,看女兒那麼傷心,也是心疼不已。
高英哭得更傷心了,嗚咽着說:“老沈前天給我打電話,提到離婚的事。”
“組織上不是不允許離婚的嗎?”馬曉娜大驚。
“又不是明文規定,老沈如果非得要離,我也沒辦法。”高英放聲哭。
“誰讓你……唉,自造孽,親生女兒不能養在身邊現在又不肯相認,靖華心裏比你還不好受。”馬曉娜長嘆。
“媽,你幫幫我,如果初一肯跟我相認,老沈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家,肯定就不會和我離婚了。”高英淚眼朦朧看馬曉娜。
“你又打什麼主意?”馬曉娜警惕地看她,“別弄巧成拙,有小月孝順你,就算離婚也不要緊,晚年身邊不會孤凄無依的。”
怎麼可能不要緊,離婚了讓她在人前怎麼抬頭?從尊貴的沈夫人到平民百姓,差的不只是待遇,還有體面。何況,她確實想認回宋初一,怎麼說那也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如果狠心得一點不牽挂,她當年也不會冒着被沈靖華識穿的危險領養孟元月了。
“媽你幫幫我……”高英抽泣着哀求,將自己的打算悄悄說出來。
“哪能行?”馬曉娜驚得跳起來,“初一有孕七個多月了,萬一有什麼閃失可怎麼得了?”
“小心一些不會出事的,現場不是有你還有元月嗎?你們一個是婦科醫生,一個在護產科工作了幾十年,急救經驗豐富,再說,就算有什麼意外,也可以剖腹產,七個多月的孩子生下來能活下來的,就算活不了,初一還年輕以後再生就是,小翰對她情深意重,也不會因為一個孩子沒了就拋棄她。”
“不行,我不答應,我走了。”馬曉娜又氣又急又驚怕,伸手去拉車門要離開。
“媽,我一定要做,你不幫我我也要找別人幫我,那樣我還會給人抓着把柄,你真的不管我嗎?”高英在她背後大聲說。
“你真糊塗,你跟小翰說什麼四月十五才是好日子,就是為了拖時間拖到初一懷孕七個多月?你早早就想出這個主意了?你安心讓媽跟你一起不安生?”馬曉娜氣急敗壞,氣都順不過來。
雖然很生氣,馬曉娜卻不得不妥協。
她怕高英真的去找別的人幫忙,那就一輩子給人抓住把柄了。
婚禮在G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舉行,星級酒店的服務很到位,呂頌又捨得砸錢,整個酒店這天一個客人都不接,只承辦婚禮。
酒店進大門處是色彩繽紛的花材和粉紅輕紗做的拱門,從拱門到酒店大堂鋪着厚厚的紅地毯,上面灑着新鮮的玫瑰花瓣,整個婚慶現場高雅奢華喜氣洋洋。
高英和馬曉娜混在來賓中站在台階下,兩人沒有請柬,只是她們亮出身份后,主持工作的酒店經理也不便拒絕,請示過呂頌后讓她們進來了。
馬曉娜緊張地看着酒店台階,才三級,地毯又很厚,就算摔倒了應該也沒事吧?
高英自若多了,為了等下要進行的計劃,她今天特意穿了褲子,簡潔的雪紡衫加短外套。
婚車在酒店大門外停下,新郎新娘往裏行走時,賓客不約而同讚歎——好出色的一對新人,男的優雅高華,女的清如秋水,實在是第一等的風流人物。
宋初一挽着陳豫琛的手臂,兩人緩緩地行進,幸福甜蜜的笑意染滿眼角眉梢,渾然不覺前方有致命陷阱等着她。
長長的紅地毯玫瑰花道落在身後,台階到了,宋初一輕抬步,眼睛下視,輕輕地踏了上去。
“初一。”高英慈愛地喊,拉着馬曉娜從人群里走了出來,宋初一恰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停在階前。
她怎麼來了?不是交待呂頌別邀請她嗎?宋初一微皺眉,朝呂頌看去。
呂頌也不知道,他今天眼裏心裏只有孟元月一人,什麼事都只會說好,酒店負責人打電話請示他時,他根本沒聽清說的什麼。
都進來了,這時眾目睽睽之下也不便趕人,宋初一淡淡地點了點頭算回應,抬步往裏走。
高英微咬牙,朝馬曉娜使眼色,示意馬曉娜悄悄踩住宋初一長長的拖曳在地上的裙擺,再上前說話分散陳豫琛的注意力。
馬曉娜咬牙照做了,踩住宋初一的裙擺,接着朝陳豫琛悲聲喊道:“小翰,你和初一就原諒你媽吧,你媽她也不容易。”
她們想幹什麼?在眾多來賓面前演苦情戲?難道不怕家醜外揚?陳豫琛皺眉。
就是這一霎時的疏神,陳豫琛注意到因裙擺被踩身體一下子傾倒的宋初一。
“初一。”高英尖銳地驚叫,朝宋初一衝去,她算計得好好的,扶住宋初一后借勢倒下去,然後,磕到頭造成重大傷勢,讓宋初一感念愧疚,母女間嫌隙盡消相認。
季峰一直痴痴看着宋初一,宋初一摔倒的瞬間,他一顆心驚飛出胸膛,剎那間的爆發力比閃電還快,在高英之前衝出來扶住宋初一了,因為沖得太快,托住宋初一后自己收勢不及,砰一聲摔倒台階上。
變生不測在一瞬間,喜悅吉慶的婚禮現場演變了血淋淋的慘劇,宋初一傻了,獃獃地看着季鋒漸漸被洶湧的鮮血染紅的臉龐,腦子混混沌沌沒了知覺。
“初一,初一你怎麼樣?沒事吧?”陳豫琛沒了冷靜沒了應變能力,整張臉煞白煞白,拉過宋初一死死地把她緊圈進懷裏,什麼也顧不上了。
“打電話叫救護車,酒店裏有沒有急救箱?快拿來,元月,你來給他急救止血……”熱熱鬧鬧的婚禮瞬間亂了,人聲紛雜中沈靖華冷凌的聲音沉穩平靜地地下達了一個一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