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瞬息浮沉
G市那邊有自己的小巢哪捨得不回去,宋初一不置可否笑了笑,不是故作深沉,只是一時間不便駁回。
季家別墅里有備用洗刷用品,宋初一洗臉刷牙吃過早飯後,商場經理還沒送衣物過來,寧悅笑道:“我教你泡咖啡,一會東西買完了你洗個澡再去睡覺歇息。”
沖泡咖啡和泡茶一樣,學問高深。
“水溫到八十五度時就要關掉電源,第一次注水稍停幾十秒后再進行第二次注水,螺旋方式循環重複注入……”寧悅姿勢優美,一連串動作輕柔平緩,不疾不徐。
一杯簡單的咖啡,豪門的奢華講究盡顯。
宋初一知道寧悅在悄無聲息地教導自己豪門的生活,卻生不起反感,寧悅示意完,她好奇地照着步驟做了了一次。
“你蠻有天賦的啊,我當年學了一上午,泡了接近十次還沒你泡出來的味道呢!”寧悅贊道,端起宋初一泡的咖啡眯着眼享受地緩緩喝着。
“真的?”宋初一很開心。
“當然是真的,要不,我再教教你泡茶。”寧悅笑道。
“好啊。”宋初一很高興地應下。
兩人說笑間,商場經理帶着人送了東西過來。
“除了泡茶,我還可以教你服裝搭配,優質品味不是非得名牌才能堆砌出來,阿峰不上流,太傷我的心了。”寧悅興緻甚高,獨腿支着身體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在宋初一身上比劃。“這件衫不錯,配這條長裙,這個純棉弔帶衫配這條褲子,你穿上應該挺顯氣質的。”
“這衣服設計不怎麼樣,可以改改。”宋初一為省錢又因為女孩愛美的天性,一直買碎布自己做衣服,對服裝也有些研究,指着寧悅挑出來的白色雪紡衫說:“白色的衣衫不適合太複雜繁複的設計,至高層次的簡約和流暢最好,領口這圈荷葉邊太俗了要去掉,但是去掉後過於簡單了又變得乾巴巴的,可以把它的衣領形狀改變一下,左側是圓圓的G形,右側是曲線似的半A,這麼一來,它既別緻,又擁有了精鍊和優雅的新潮韻味。”
“很有道理。”寧悅比劃了一下,連聲讚歎,“你會自己用縫糿車修改嗎?”
宋初一點頭:“我還會自己裁剪車縫衣服。”
她找裁縫鋪給了錢自學過,平車、鎖眼車、暗縫車等都會用,衣服都是到裁縫店自己縫的。
寧悅大喜,說風就是雨,摸出手機命人買縫糿機車。
電話那頭的人問她買什麼種類,有工業用的還有家庭用的,她扭頭問宋初一,宋初一也說不清。
“全部種類都買回來,今天日落前給我送過來。另外,各種顏色各種質地的布料也各買一匹回來。”她大聲下命令。
商場經理送過來的衣服寧悅只給宋初一留了兩套日常穿的和兩套睡衣,她自己沒要。
“等着咱們自己做了,你洗澡了去睡覺歇息,明天咱們就動工。”她樂滋滋說。
和她相處真舒服,宋初一笑着應下,那兩套衣服她也沒糾結要不要拿錢還寧悅,跟有些人在一起,不知不覺就沒那麼細緻地去計較了。
季峰傍晚下班回來時,宋初一還在房間裏睡覺沒出來,看到大廳堆滿縫糿機車時,季峰驚奇地問寧。
“媽,你打算辦制衣廠?”
“有這個打算。”寧悅微笑。
“媽你當真的?”季峰開玩笑的,見寧悅一本正經很是意外。
“我當真的。”寧悅輕點頭,招手季峰在她身邊坐下,“我發現初一對服裝很敏感,有獨特的一套見解,當然,光有這些還遠遠不夠,不過,只要給她創造機會,她完全能成為一個頂級設計師,你也知道,擁有一個頂級設計師的企業,再配備完善的管理和雄厚的資金,發展起來很容易。”
能讓宋初一一展所長季峰當然很樂意,不過。
“服裝這一行跟咱家現有的產業完全不搭邊,爺爺只怕不同意,而且由咱們的人控制着服裝廠,二叔和三叔肯定考慮分析都不做就反對。”
“誰說要他們同意?”寧悅嗤笑,歪靠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涼涼說:“二十幾年來我代替你爸出生入死在商場拼殺,你二叔和三叔總以我是外姓人是女人排斥我,我倦了,這個服裝廠我自己掏錢辦,不和季氏摻和,法人代表就用初一名字註冊,用不着呈請董事會批准,也用不着給他們知道。”
“初一不知會不會同意?”季峰遲疑說,他不想做任何讓宋初一為難的事。
“你呀,前怕狼后怕虎,難怪追不到初一。”寧悅搖頭不已,“我很喜歡初一,內斂沉靜不矯情,性格柔而不弱有主見,雖然出身寒微,但是有股說不出的清高雅緻氣質,對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強,聰穎慧黠,跟她相處很自在很輕鬆,你又喜歡她,媽支持你,就定下來她做你的妻子,你不用做什麼了,媽替你搞定這個媳婦。”
辦服裝廠交到宋初一手裏,用責任把她拴住,然後,就是培養等同於親人之間日常相處的感情,宋初一沒有父母兄弟姐妹,親情對□□比愛情少不了多少,她男朋友又已經死了,要把她留在兒子身邊變成媳婦,走親情路線絕對比兒子追求她來得容易。
寧悅在季峰當上季氏副總裁后就減少了自己的工作量,逞了半退隱狀態,如今假裝小腿骨折着,她決定乾脆不去上班了,和宋初一一起搗騰裁縫衣服捎帶着培養出母女般的親情。
季峰母子說話時,宋初一沒睡着覺,正陷在痛苦中無法自拔。
有些事,用醉酒一時失措解釋不通了,宋初一關了手機,她怕陳豫琛找她,她不想和陳豫琛通電話。
看不到人聽不到說話,那混亂的一幕卻總是忘不掉,陳豫琛親吻她時的情景在宋初一腦子裏放電影似不斷倒帶播放着,宋初一艱難地抗拒着為自己辯解——會失神沉迷只是因為陳豫琛和沈翰太像了。
陳豫琛和沈翰真的很像,儘管他吻她時比沈翰粗暴,可那種悸動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激烈的顫慄如暴雨灑落在常春藤上的雨珠,綿綿不絕地順着葉脈溜下,點點滴滴在地面重合后匯成兇猛的湍流。
那是你水性楊花找借口,你對陳豫琛動心了。
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不停地批駁她,將她的心動分毫畢現剝露。
“沈翰,我想你……”宋初一痛苦地喘-息,回憶着與沈翰在一起的情景,竭力要將陳豫琛從腦子裏趕走。
記憶的芬芳淹漫了現實,桃花爛漫的山谷里,沈翰拉住她,手指微微顫抖,掌心的潤濕滲到她手掌里,他有些渴切地看着她,嘴唇微動,面頰耳朵染了紅,窘迫無措又任性蠻橫,像個可愛的孩子。
宋初一讀懂他顫動的嘴唇和渴切的眼神表達的求歡信息,她覺得為難,這是野外呢!在她為難的剎那間,沈翰猛地將她拖進懷裏。
欲焰以烈火燎原的氣勢燃燒,宋初一無法自抑,沈翰粗重地喘氣着,在不恰當的環境親熱讓人羞恥,羞恥里又涌動着更強烈的別樣另類的刺-激……宋初一在回憶里嗚咽,脖頸感到疼痛,像是沈翰真實地在撕咬她頸部的血管,粗魯而又急切。
“沈翰……”宋初一低叫,她感覺到沈翰昂揚的衝動,她蠢蠢欲動渴望他更進一步,洶湧的曖昧情-色在空氣里交纏。
“初一。”沈翰低低叫着,鬆開她徵詢的眼神看她,眼裏滿滿的狂亂熱烈。
宋初一羞澀地看他,沈翰溫柔的眉眼突然間變了,始則迷糊不清,繼而越來越清晰,幾番拉扯后成了陳豫琛。
宋初一尖叫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捂住胸膛怦怦心跳得厲害。
自責羞愧和驚惶渴望衝擊,宋初一顫抖着摸過手機開機,用力按下熟悉的手機號。
陳豫琛也許真的是沈翰,高英的一面之詞不可信,她要親耳聽到沈翰說話。
電話那頭的人很快按了通話鍵,卻沒有說話聲傳來,宋初一緊張得牙齒打顫,一雙手痙攣似簌簌發抖。
接電話的是沈翰嗎?他知道是自己嗎?
不!應該不知道,沈翰不知道這個手機號碼。
沉寂了片刻后,聽筒那頭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落地的響聲。
接電話的還是高英?沈翰這個電話號碼一直是高英在使用?
宋初一愣神間,聽筒里突然傳來嘹亮的嬰孩啼哭聲,接着,是高英有些遙遠不清的問話:“小星怎麼又哭了?”
“尿濕褲子了,小寶貝真可愛喲,一點點大就懂得愛乾淨了。”年輕的女性滿是喜悅的聲音。
宋初一呆怔怔掛上電話。
沒必要找沈翰接電話了,她和沈翰已成為過去。
想也是,陳豫琛怎麼可能是沈翰,那張臉沒有半點相似的,自己不是仔細觀察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