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江南周家
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滿，總得給對方迴旋的餘地。
李世民不是傻子，聽出了王德發的弦外之音，就是委婉的拒絕了，不由嘆息一聲。
千軍易得，良將難求，治理國家也一樣，須是有大才之人方可勝任。
王德發不是大唐人，不能用大唐的手段對待。
再次嘆息一聲，端起酒杯，“王公，你我滿飲此杯。”
王德發知道李世民放棄了，微微一笑，碰了一下酒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液體燒烤着喉嚨和腸道，灌進胃裏產生陣陣灼熱的感覺。
再看李世民，眼神迷離，臉色通紅，醉意達到了頂點。
起居郎跪坐在不遠處，心中波瀾不驚。
而起居錄中，記載了皇帝日日飲酒，當真荒唐至極。
不過，在看到王德發時，嘴角微微勾起。
王公果然淡泊名利，自己獻上的高產作物，把榮耀賞賜皆給了兒子，自己卻獨善其身，真乃當世高人。
......
河南道連續數月不曾下雨，大地龜裂，糧食不長，草木不豐，盡顯破敗蕭瑟之意。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亭台煙雨中。
遠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卻是到了梅雨季節，雨兒纏纏綿綿，三天一小下，五天一大下，對骨質疾病的患者來說，是一場噩夢。
長江奔騰翻湧，像怒龍咆哮卷擊着岌岌可危的堤壩。
周宇軒與李麗質談過話之後，就回到客棧收拾了行裝。
周家在江南不過是一個三流小家族，與世家相比如雲泥之別。
機會擺在了眼前，足以改變家族命運的大事，不得不重視。
趙二娘也是行事果決之人，找到周宇軒，只說讓他等一日。
回到家，收拾金銀細軟，丫鬟小廝，一路跟着周宇軒來到揚州。
受平陽昭公主影響，大唐的娘子們自有一顆不甘平凡的心，縱然不能在戰場廝殺，不能在朝堂出謀劃策，其他行業可謂百花齊放，哪裏都有娘子們的身影。
當然，除了打理生意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躲避相親才是最主要的，正好，公主給她一個契機。
而趙家的發展到了瓶頸，想要再進一步，成為大唐有名的商戶，必須有一個天大的餡餅砸在他們的頭上。
揚州周宅。
絲樂繞樑於耳，舞姬廣袖羅裙穿的甚是清涼，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妖精般勾人攝魄。
一眾族人觥籌交錯，美酒美人，不知不覺喝的有些多了。
周宇軒端起酒杯遙敬趙二娘，然後一飲而盡，嘴角卻是帶着淡淡的冷笑。
他還記得剛回來時與阿耶的談話，心中更是一沉。
富貴迷人眼，族人們早已被奢靡無度的生活磨掉了鬥志，只會在祖輩的蒙蔭里虛度時光。
事情比他預想的要難得多。
回到家三天，飲宴了三天，真真是氣的不行。
重重的放下杯子，眼裏的陰鬱更甚。
一名族老瞥了他一眼，心中不滿。
周家世居江南，與江南各世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眼下皇室與江南世家冷戰，隨意參與進去，怕是有滅門之禍。
有吃有喝有玩，有幾輩子花不完的銀錢，活着不好嗎？幹嘛非要參與到爭鬥之中。
“咳...”
周宇軒重重咳嗽了幾聲，音樂聲停止，皺着眉揮了揮手，那神情就像趕蒼蠅一般。
“都出去！我與族長和族老有要事要談，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否則家法處置。”
這些人都是族中養的樂師和伶人，比教坊司更勝一籌，若是大世家，美貌各個天仙一般，甩教坊司八百條街。
眾人盈盈施了一禮，他是周氏宗子，未來周家掌舵人，他的話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趙二娘也是第一次來江南，這幾天算是長了見識，揚州各處綠樹成蔭，宅子更是美輪美奐。
長安是巍峨的，莊嚴的，而揚州則是秀氣端莊。
眾人走出去之後，會客廳為之一靜。
他們的目光都看向周宇軒，臉色各異。
“諸位長輩，今日邀請你們飲宴，還是為了江南製造局之事。”
“這件事官府勢在必行，不是你我，或者各大世家能掌控的。”
“而且，公主保證過，絕不拖欠銀錢，為何不答應？再顧慮什麼？”
“時不我待，今日必須有個決斷。”
族人們竊竊私語，這件事他們私下裏聚集在一起討論過多次。
有同意的，也有反對的，一直沒有達成一致。
過了半晌，一名白髮老者捋了捋長長的鬍子，笑呵呵的說道：
“宇軒，切莫聽信了公主的話，我們只是官府的敲門磚，是以，來試探江南各大世家的反應。”
“你年輕氣盛，處處為家族考慮我很欣慰，但不能拿整個周家作為賭注，一旦失敗，家族將萬劫不復。”
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
“呵呵呵...”周宇軒冷笑連連。
公主的話還縈繞在耳邊，他知道，周家若是不答應，大可以去找張家、王家，改革的決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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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宗族觀念很深，嫡支、分支抱團取暖，周宇軒也不敢開口提出分家之事，不用別人說，他阿耶都能拿皮鞭抽死他。
可這個時候，他真的很想分家，不想帶着這群迂腐之人共享榮華富貴。
看了一眼阿耶，咬了咬牙繼續說道:“世家已元氣大傷，再爭執下去，受傷的還是他們，難道他們敢自立偏安一隅不成？”
“三叔公，眼下的天下是李唐王朝，當順勢而為。”
“此事若成，周家也能躋身世家之流，何須忍氣吞聲，伏低做小？”
不等其他人反駁，再次開口，“我心已決，族長也同意了我的建議，若是有人想退出，大可離去，絕不阻攔。”
三叔公臉色一變，氣的吹鬍子瞪眼，厲聲道：
“放肆，你想分家不成？這是大不孝，眼裏可還有祖宗？”
“呵呵...”周宇軒皮笑肉不笑。
“莫要拿大義壓我，我今日之決定，會給周家帶來無上榮光。”
“屆時，定要告慰列祖列宗之靈位。”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
他之所以敢這麼說，一方面得到了族長的支持，一方面也有其他族人的支持。
尤其是年輕一輩，都是心比天高之人，經過一番忽悠...不對，是一番赤誠的遊說，激起了他們的鬥志。
趙二娘眼眸流光溢彩，一出好戲看的直呼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