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恩怨
僅僅片刻之間,鄭運晨便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其中一人。隨後,他毫不猶豫地轉過頭來,將矛頭對準了還站着的柳岩承。
此時的柳岩承早已心慌意亂,當他親眼目睹自己的妻子遭受重創時,內心的恐懼與擔憂瞬間佔據了整個腦海,哪裏還能集中精力去應對鄭運晨如疾風驟雨般接踵而至的猛烈攻擊。
沒過多久,柳岩承便因破綻百出而被鄭運晨瞅準時機,一劍精準地刺穿了他的右胸。不過,鄭運晨似乎有意手下留情,並沒有將劍尖指向柳岩承的心臟,顯然是想要留下他這條性命。
鄭運晨緩緩收回手中的長劍,眼神冰冷地掃向身邊的弟子,口中簡潔明了地下達命令道:“驗血。”聽到這話,一旁的弟子立刻心領神會,這時哪還需要再使用銀針,只需將彌生符輕輕貼在柳岩承胸口的傷口處即可。
不出所料,柳岩承一家的確都是白榆人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他們的女兒——柳春和,此時此刻又藏在哪裏。
徐晉望着倒卧在地、身負重傷的四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嘆息一聲后,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鄭運晨,開口詢問道:“對於這幾人,大人究竟有何打算?又準備如何處置他們?”
只見鄭運晨一臉冷漠,毫無表情地回答說:“自然是一個不留,全部殺掉。”
就在此時,一隻潔白如雪的信鴿如同閃電般飛掠而至,穩穩地落在了其中一名相月山弟子的肩膀之上。
那名小弟子趕忙伸手取下鴿子腿上繫着的信件,快速瀏覽一番之後,便匆匆忙忙地湊到鄭運晨身旁,壓低聲音悄悄說道:“齊師兄說,留在上荷村的那個柳春和,不久前逃跑了。”
鄭運晨聽聞此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嘲諷地說道:“呵,真是有趣極了。看來咱們門派的長老們久居山中,疏於下山歷練,連這等小事都辦不好,業務能力可是生疏了許多呢。”
站在旁邊的那名小師弟聽到鄭運晨竟敢如此評價自家的長老,心中不由得一驚,連忙低下頭去,暗自思忖着:唉,還是跟隨着齊明師兄比較好呀,齊師兄可從來不會像這般陰陽怪氣地說話!
鄭運晨斜睨了一眼不遠處的劉岩承,稍稍思索片刻後接着說道:“既如此,當下暫且不能就這樣輕易地將此人處死。先把這二人綁起來,然後高高地懸挂在南城門之上。我倒是要看看,那個柳春和到底有沒有膽量前來見自己父母最後一面。”
“你這就有些……”徐晉聽他說出這番話后,不禁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梁骨上升起,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有些什麼?過分?狠心?還是無情?”鄭運晨不以為意的說著,彷彿看穿了徐晉內心深處的恐懼和掙扎。
“方景明強迫你喝下白榆血,將你變成白榆人之時,難道你當時心中沒有一絲憤怒,沒有覺得他這種行為太過卑鄙無恥、喪心病狂嗎?當他每個月肆意踐踏你的尊嚴,甚至當著眾人的面羞辱你的妻子和兒女時,難道你還能忍氣吞聲,認為他只是一時衝動而非心狠手辣之人嗎?”鄭運晨步步緊逼,言辭犀利如刀,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鎚狠狠地砸在徐晉的心口上。
徐晉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但他仍然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和悲痛,挺直身子向前邁了一步,大聲反駁道:“可那終究只是方景明一個人犯下的罪行!柳岩承夫婦與此事毫無關係,你們怎能如此羞辱他們!”
“哦?是嗎?”鄭運晨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那不妨把方有位夫婦二人也一起綁到南城門上去示眾好了。若不是你剛剛提起,我差點都忘記了這流芳齋乃是由他們四個人共同創立的產業。”說完,他轉頭對身旁的幾個小弟子下令道:“你們趕快行動起來,速去南城門與許歆會合。記住,如果柳春和還有一點良知尚存,只要讓她知道我們已經抓住了她的父母,想必她定會主動前來的。”話音一落,那幾名小弟子紛紛領命。
一名弟子神色匆匆地帶着徐晉朝着衙門方向疾步而去,而另外幾名弟子則費力地拖拽着柳岩承等人往南城門走去。
此刻,有一個身影正躲藏在巷子口處,內心充滿了糾結和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再次更換一個城門以避開眾人的視線。
就在這時,她不經意間抬起頭來,目光瞬間定格在了前方不遠處。那熟悉的面容令她瞬間呆愣在原地,身體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竟然不知道此時此刻究竟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長久以來,她一直對自己的父母心懷不滿和怨恨。他們總是強迫她學那些她絲毫不感興趣的東西,肆意插手她的私人生活,對於她所鍾愛的事物更是不斷地加以指責和批評。然,不可否認的是,也正是他們含辛茹苦地將她撫養長大,從來不曾讓她缺少過衣食溫飽,數十年來始終如一地照顧着她。
父母與孩子之間的感情,大多都無法放到天平上一一衡量。哪怕恩是恩,怨是怨,可算到最後才發現,恩即是怨,怨即是恩,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到撫養成人的十幾載,恩怨早就分不清,也算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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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和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着那些面目猙獰之人,將她那已經奄奄一息、氣若遊絲的雙親,用粗糙而堅硬的麻繩無情地弔掛在了高聳的城牆上。城牆下人頭攢動,喧鬧聲不絕於耳,然而傳入柳春和耳中的卻是一句句如利刃般傷人的咒罵。
她目光緩緩掃過人群,心中五味雜陳。在這些對她父母指指點點、惡語相向的人中,有曾受她在公差時施以援手獲救的;有常常光顧她家生意,與他們笑臉相迎的熟客;甚至還有相識數十年、毗鄰而居的店鋪鄰居。
柳春和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而無奈的笑容,緊接着淚水便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她不禁自嘲道:“瞧瞧吧,我們竟成了如此不祥的存在,彷彿過街老鼠一般,遭人唾棄,任人喊打,誰都可以輕易取走我們的性命。”
此刻的她萬念俱灰,徹底放棄了逃生的念頭。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堅定地朝着那既讓她心生厭煩,卻又難以割捨的父母走去。
柳岩承遠遠地望見女兒竟然自投羅網,一時間愣住了。
這一次,他竟破天荒地沒有像往常那樣不問緣由地斥責辱罵於她。也許是他此刻已精疲力竭,連開口責罵的力氣都不復存在;又或許是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對女兒有所虧欠,心中滿是愧疚之情。
總之,當柳春和抬頭望向父親時,竟意外地捕捉到了他那飽含着愧疚與憐愛交織的複雜眼神。這是她此生從未見過的,剎那間,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儘管眼前的局面悲慘至極,但她心底深處卻隱隱升起一絲安慰——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算太壞。
“民女柳春和,前來伏誅!還望諸位大人能高抬貴手,給我父母一個體面!”她孤零零地站立在巍峨高聳、戒備森嚴的城門口,昂首挺胸,目光堅定如炬,義正言辭地高聲呼喊着。
許歆聞言,邁着輕盈的步伐緩緩走來。她身穿一襲華麗的錦緞長袍,裙擺隨風搖曳,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然而,她臉上那副趾高氣揚的神情卻與這美麗的裝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輕蔑地瞥了一眼眼前這個蓬頭垢面、狼狽不堪的女子,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體面?哼!真是可笑至極!那麼我倒要問問你,那些被你們肆意操控、欺壓凌辱的大陳子民,他們的體面又由誰來給呢?是你嗎?還是你的父母?”許歆雙手抱胸,語氣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里的冰霜。
面對許歆的質問,柳春和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但僅僅只是一瞬間,她便重新抬起頭,冷冷地直視着許歆,毫不退縮地反問道:“那大人又當如何?”
“我知道你今日主動前來並非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是大難臨頭了顧及着那點親情才來的。只是,有些事情讓我一直以來都十分好奇,就是不知柳姑娘是否願意為在下一一解惑。若是願意,我便答應你,不再折辱你的父母。”
只見許歆面帶微笑地輕輕揮了揮手,其身後立刻跟上來幾位訓練有素之人,他們動作迅速而輕盈,小心翼翼地將一把座椅搬到了許歆的身後。許歆則以一種極其優雅的姿態緩緩向後坐了上去,那身姿猶如翩翩起舞的仙子一般,令人賞心悅目。她調整好坐姿之後,便微微側頭看向對面的柳姑娘,臉上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傾聽對方回答的準備。
柳春和禁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和警惕。沉默片刻后,她才開口反問道:“什麼事?”
許歆依舊保持着溫和的笑容,有條不紊地繼續說道:“首先,我對你們一家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十分在意。這血液究竟是從你們一出生時便存在於體內的,還是說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才使得它出現在你們的身體之中呢?此外,關於白榆人的能力方面,我也一直心存疑問。為什麼有些白榆人能夠憑藉自身的血液去毒害他人?而有些白榆人卻似乎並沒有這種能力呢?難道說在您們白榆內部,也有着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嗎?不同身份地位的白榆人所擁有的能力也會有所差異?”
許歆的這番話不急不緩,語氣平和,彷彿只是在與友人閑聊一般。然而,當她的話音落下之時,整個現場卻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不僅是她自己,就連周圍那些原本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人們此刻也都閉上了嘴巴,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望向柳春和,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要知道,白榆人向來神秘莫測,相關的信息更是極為稀少。以往每當有中律司的弟子捕捉到白榆人時,往往都會毫不猶豫地當場將其處死,以免留下後患。即便是偶爾有幸能抓到幾個帶回總部進行審問,那些白榆人也總是緊閉雙唇,寧死不屈,絕不吐露半點有關他們族群的秘密。因此,許歆此次提出的這些問題,可以說是在場所有人心中長久以來一直渴望得到的答案。
江挽安靜地端坐在馬車之中,身體微微前傾,側耳傾聽着車外傳來的每一絲聲響。她那寬大的衣袖掩蓋之下,一雙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彷彿要將所有的緊張與不安都捏碎在手心裏。
就在此時,柳春和毫無徵兆地爆發出一陣張狂的大笑聲,那笑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大人,您未免太過自信了!您怎敢如此篤定我一定會如實交代呢?我此番前來自首,的確並非是因為我認識到自己犯下的過錯,但同樣也絕非是由於割捨不下我的親生父母。我之所以來到這裏,僅僅是為了償還他們給予我生命、養育我成人的這份恩情罷了。至於有關白榆人的那些事,我一無所知,更不會做出任何回應。"柳春和一臉不屑地說完這番話后,便挑釁似的昂起頭,直視着許歆。
許歆聽聞此言,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抬起頭來,目光緩緩掃過那被繩索牢牢捆縛住的四個人。突然間,像是腦海中靈光一閃,她開口說道:“既然你執意不肯吐露實情,那麼我只好去詢問其他願意配合的人了。”話音剛落,只見她輕輕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緊接着,在眾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一名臉色蒼白如紙的男子被相月山的弟子們抬了過來。
定睛一看,這人竟然是原本應當躺在床上安睡的方景明。然而此刻的他,卻已然完全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