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討不了便宜
臘月廿六,伴娘小組裏的趙婷婷舉行婚禮,邀請其他幾個人來參加。
趙婷婷的婆家在小鎮上,離市區兩百多公里,李南照和黃秋菊都沒車,趙婷婷自然而然建議她們跟程中謀同行,既方便又安全。
李南照有些猶豫,她問張文煥能不能陪她一起去?
張文煥歉意地說他今天有事,抽不出空。
李南照只得算了。
掛下電話,她有些失落,不知道這是張文煥的推托之詞,還是確有其事?
李南照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跟程中謀保持距離,她想自個兒乘車去小鎮。
黃秋菊不贊成地瞪她:“搞什麼嘛,這樣刻意不是更尷尬?哪怕不能做朋友也不用做仇人吧?程大哥怎麼著你了?就算路上你不見他,去到婚禮現場不是照樣會見到?再說你一個人轉三趟車去小鎮,我們怎麼放心?你別擔心,要是路上他敢對你怎麼樣,我幫你打他!”
李南照被逗樂:“你又打不過他。”
“我等他喝醉了用麻袋套着他打,打到他親媽都認不出他是誰才罷手!”
李南照心裏暖洋洋的,她知道黃秋菊是為了減輕她的心理負擔,便同意了。
早上出發前,兩人下樓看到程中謀的車子已經等在樓下。
黃秋菊先上車,她拉開後座車門率先鑽進去,喊了一聲:“程大哥好。”
程中謀點點頭:“秋菊妹妹好。”
黃秋菊樂了,扒在前座的椅背上問他:“你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帥?你這樣去喝喜酒,新郎會有壓力的。”
“難道你沒發現我天天都這麼帥嗎?”
黃秋菊哈哈笑。
笑過後她又感慨,程中謀平日裏話不多,眉眼間充滿疏離的距離感。他綳起臉時能嚇哭小孩子,絕對不是平易近人的主兒。
今天他這麼配合活躍氣氛,為了誰不言而喻。
大概是怕李南照尷尬吧?
李南照默不作聲坐進車裏,程中謀道:“南照,早上好,你們兩個紮好安全帶。”
李南照跟他打過招呼,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路上都是黃秋菊跟程中謀在聊天,李南照就像鋸嘴葫蘆一樣,偶爾陪着笑笑。
雖然黃秋菊已經盡全力找話題聊天,奈何這兩人心懷鬼胎,她實在拉不動。
車子上了高速平穩前進,沒過一會兒,車廂里就傳來黃秋菊輕微的鼾聲。
她晚上加班晚,這會兒車子裏開着暖氣,她就舒舒服服睡過去了,那對彆扭的男女愛咋咋地吧。
玩手機的李南照無意間抬頭時,驚覺程中謀從內後視鏡里看她。
她神色有些慌張,迅速撇開視線。
程中謀一邊開車一邊輕聲問道:“南照,我讓你有壓力了?”
李南照頭皮發麻,趕緊搖頭道:“沒有。”
程中謀對她有意思這個結論是她自己推測出來的,她沒有求證過,程中謀也沒有跟她說過任何逾越的話。
她並不是外向的性子,也不擅長掩藏自己的情緒,在人際關係裏做不到遊刃有餘。她無法若無其事去面對他,只能逃避。
越逃避,面對他時就越不自在。
程中謀看着李南照漲紅的臉,心裏發苦。
果真是給她造成了困擾,她才像受驚的鵪鶉般緊張不安。
李南照感覺得到,從她答話后,車廂里的氣壓莫名低了下來。
他似乎......在生氣?
張文煥沒有騙李南照,他前兩天就答應父母,要在今天陪他們出門。
張母對著兒子嘮叨:“早就讓你買一輛車代步,又不是買不起,這麼節省幹嘛?你要是缺錢,就先把你爸這輛車拿去開。”
張文煥不好說自己要攢錢買房,只能笑笑不答話。
上車后,張父開啟手機導航,就讓張文煥駕車。
張文煥隨口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張父漫不經心地說:“你自從工作后就老是忙,難得有空幾天,今天我們出去玩。”
一家三口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到了一處叫“觀音鎮”的地方。
小鎮不大,風景倒是挺不錯。鎮子依山傍水,有一條主幹道直通觀音山,山上有一座觀音廟,據說求籤很靈驗,香火不錯。
張文煥將車子開過主幹道,道:“這條路兩旁的房屋外觀都是新刷的,顏色格局都一樣,我看十有八九是新近才搞的形象工程。”
張父笑道:“確實,看破不說破。”
車子繞着盤山公路上了山,巍峨高大的觀音廟就立在接近山頂的空曠平地上。只是這觀音廟看起來也特別新,明顯不是老廟宇。
張父說,這是本地一個外出掙了錢的富商捐款修建的,打着千年古廟翻新的旗號,想將自己的家鄉打造成旅遊小鎮,拉動經濟發展。
張文煥點頭,心想是個厚道人,自己發達了也沒忘記拉撥鄉親。
停好車,三人下車走向觀音廟。站在廟前的平台邊可以俯瞰山腳下的美景,群樹環抱着一汪清亮的小湖,景緻宜人。
臨近年關,來拜觀音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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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母堅持要去上香,張文煥不太信這些,但拗不過母親,只得陪着她過去捐香油錢,從小沙彌手裏得了三根小兒臂般粗的供香。
張母點了香,跪在觀音大士座下的蒲團上閉眼念念有詞,隨後又站起來將香插進香爐。
她拿了簽筒求籤,張文煥安靜陪在一旁,腦子裏的思緒卻飄遠了。
若是觀音大士真有靈,他想問問他跟李南照的感情能不能有一個好結局?
若是觀音大士真有靈,他想求一求這救苦救難的菩薩,讓他和李南照的未來無風無浪,廝守一生。
張母求了簽后又去解簽,聽廟裏的大師講佛法。
張父就坐在廟下的草木叢中擺出自帶的簡易茶桌茶盤喝茶,水是廟裏接的山泉水,泡茶特別清冽甘甜。
待張母忙活完后,已經到了中午一點多。
張文煥早就餓了,催着父母快快下山找一處餐館吃飯。
一家三口下了山,張文煥不挑食,想隨便找一處吃飯。
張父不樂意,車子走走停停好一會兒,他終於指着一家小飯店說:“就這兒吧,牆上寫着特色菜豆醬燜跳魚,咱們去試試。”
張文煥停好車,幾人進店點菜吃飯。
飯菜上來,張文煥吃了幾口,忍不住發牢騷:“就這還特色菜呢!小魚煎得零零落落,老鴨湯里找不到幾塊肉,湯喝起來像涮鍋水。”
張父微笑道:“出門在外不要太挑剔,這地方是新開發的旅遊小鎮,做的就是一次性生意,沒指望過咱們當回頭客。”
張文煥沒吃飽,又喚來店員加一份燒雞、一份香辣蟹。
守店的老闆娘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她臉上塗著一層厚厚的粉,眉毛是紋過的,透着一種突兀的暗青色。
她開口說話時,張文煥下意識抬手遮住碗,總擔心她臉上塗得不均勻的粉末會掉進自己的碗裏。
此時老闆娘裹着油膩膩的圍裙跑過來在菜牌上加了菜,又懶洋洋走到后廚門口,啪一下將菜牌丟進去,道:“三號桌加菜。”
裏頭一個嘶啞的嗓音唔了一聲,再無其他話。
門口坐着一個眼神淡漠、腿腳殘疾的老年男人,他陰鷙的眼神一直盯着老闆娘。在老闆娘經過身前時,他突然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老闆娘低頭呸了一聲嫌惡地扭身離開。
張文煥恰好看到這一幕,頓時感覺有點噁心反胃。
吃過飯,老闆娘拿着菜牌來收錢,張口報出一千五百塊。
張文煥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多少?”
“一千五百零八,抹去零頭,一千五。”
張文煥頓時明白這是遇上宰人的黑店了,氣得據理力爭:“一個炒青菜、一個老鴨湯、一個豆醬燜跳魚,一份燒雞、一份香辣蟹,了不起就八百,怎麼可能這麼貴?”
他覺得自己還說多了,就按菜式的水準和份量,說五百都嫌多。
女人剛才懶洋洋的神色陡然一收,眯了眯眼,尖刻地說:“小夥子,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跳魚是我們觀音山裡特產的銀絲魚,在別處吃不到,市場進貨價都得五百多塊錢一斤。你們吃一斤半,不得小一千啊?”
“還有螃蟹也是觀音山裏的特產綠毛蟹,燒雞是我們養的走地雞,跟外頭那些飼料雞能是一個價么?”
女人說這話時嘴皮子一張一合,麻溜得就像豆子般咯嘣脆,可見這番說辭她已經重複過很多遍。
張文煥掏出手機要報警,女人臉色突變,厲聲喊道:“金寶、元寶快來,這裏有人吃霸王餐還想鬧事!”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兩個人高馬大的年輕男人,他們氣勢洶洶握着手臂粗的木棒衝進來,明顯來者不善。
氣氛一觸即發,張父按住張文煥按手機的手,嘆氣道:“文煥,算了,出門在外不用太計較。”
張文煥還想再說,張父已經亮出二維碼付賬,隨後張母收拾手袋,兩夫妻將兒子硬拽出去。
上了車,張文煥余怒未消,堅持要報警。
張父道:“你先開車,在別人的地盤上討不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