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王爺來了
清晨的第一聲長鍾由健壯的侍衛鏗鏘擊響,聲音悠然傳遍廣傑城的各個角落,城門伴着鐘聲的響起,緩緩開啟,盛夏的烈日早已傲然當空,伴着初陽的光照,廣傑城新的一日重新拉開了帷幕。
廣傑城地處盛周國邊境,與奴蠻之境交界,又鄰長青高原,三處同界的特殊位置,使得這方的守衛也是多於盛周國的其他邊城。
正門的數里之外,褐色的駿馬拉拽着馬車,緩緩地向著城門開敞着的大門而來。
駕車的晁火緊抿着唇,壓低的草帽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只是一雙精銳的雙眼泛着光芒,望着已漸漸呈現在眼前的城門,空出一隻手,將厚重的車簾掀開一個口子,出聲道:“姑娘,稍後就要進城了。”這一月以來的徹夜兼程,讓他的嗓音顯得有些沙啞。
車內傳來淡淡地步清楚淡淡無溫的應和之聲:“進城之後便歇息一日,明日便去郊外的四季林。”
隨着車簾的放下,重歸寂靜的馬車之內,笑蘭凝重地看着這埋頭書內的步清楚,焦急地壓低聲音說道:“小姐,你就聽笑蘭一句勸吧,這四季林兇險萬分,去不得!”
平凡裝飾外的車攆之內卻是別有洞天,加了軟綿的擋板,將外頭的聲響盡數隔離,隔音效果倒是不錯,外頭的車輪咕嚕聲完全被阻擋在外。
靠坐在泛着幽香的軟墊之上,步清楚將目光投射在書冊之上,十指修長如玉的素手緩緩翻動着手中的書冊卷頁,聽到笑蘭的話語,微皺了皺眉,抬起頭來看了眼笑蘭,卻是闔上鳳眸,消化方才書冊之上所看的內容,輕聲道:“這話從一個月之前你便每天至少重複上幾遍,你就不覺得煩?”
那書便是夜遷塵所給的有關記載四季林中某些生物、植物的圖冊說明,有許多竟是前世中不曾見過了,真不懂這四季林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笑蘭自小便聽說過四季林,當初夫人進林之後約莫半月方才出林,林中歷經九死一生,出林之後已是身受重傷,休養了大半年方才痊癒。”笑蘭盡量壓低着聲音對着步清楚繼續碎碎念。
一聽這話,步清楚猛地睜開雙眼,盯着笑蘭說道:“你是說她也去過?”
笑蘭點了點頭:“那四季林是天然的藥材聖地,所有的奇珍藥材悉數在林中,只是能將其帶出的卻是少之又少,當時似乎就是為了玲瓏蛇而去的。”
步清楚沒有再開口,將視線又投入到書冊之上,只是卻是內力傳話給笑蘭:“你是否會易容之術?”
步清楚知道,奴蠻除了蠱術驚人還有一個絕活,便是易容之術。
笑蘭仍舊點頭,隨後卻是皺起眉來:“小姐你莫不是……”
翻過一頁書冊,步清楚淡淡地開口:“入城之後,幫我易容。”
笑蘭想了想,這廣傑城地處兩國一境的交界之地,那麼出入城中的奴蠻之人自然也是不在少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遇上第二個像自己這般見過夫人和小姐的人,那麼事情就不好說了,畢竟對於步清楚的真實身份是保密的。
晁火微微抬起頭,看了眼已是清晰呈現在眼前的“廣傑城”三個碩大字體,收起了韁繩,減緩了馬車行進的速度,徐徐朝着前門挺近。
守門的將士例行公事般地將那看似尋常的馬車攔了下來,一個長相粗獷的守衛走向前來,對着晁火,沉聲道:“照着廣傑城的城規,外來車攆必須經過盤查,你,把車簾掀開!”
晁火看了眼那將士,抬起未握馬鞭的手,卻不是掀開車簾,把手探入衣襟之內,摸出一個物件,隨即丟向那將士。
將士先是對晁火無視自己命令的舉動正要發火,下一刻下意識地接住晁火丟過來的物件,眼裏泛着怒火,但是還是沉下氣,看了看手中的物件,待看明白上面燙金的夜字之後,急切地轉過令牌的背面,之間一條金色雕刻的龍紋鑲嵌其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乖乖!想他守城門以來,十載有餘,每每聽資深的兵士提起過皇家獨有的令牌,想不到還真讓自己碰上了。
原本臉上正要發火的表情迅速退去,那粗獷的面容之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心裏暗自慶幸方才沉得住氣沒有發火,當下一副畢恭畢敬地笑說道:“原來竟是貴人來了廣傑城,有眼不識泰山,請入城。”
隨讓讓開身,示意馬車過去。
“趨炎附勢!”車內的笑蘭見馬車停了許久不曾有動靜,掀開車窗便見到了這一幕,當下嗤聲,這正要放下車窗帘布,一道特意高喊的聲音自車窗之外傳了進來:“哎!我說官爺,憑什麼他們的馬車就不用例行搜查了?”
步清楚聽到這透着幾分熟悉的聲音,不免覺得有些詫異。
季永?
“人家有宮內的信物令牌,你有么。”那粗獷的將士將眼一斜,對着正接受完搜查剛要出城的馬上着藏青袍衣,衣着不凡,一副的紈絝模樣的男子說道,心下暗道這人到底是誰,怎麼會管這閑事,雖說這廣傑城比之盛周其他的地段,言論十分自由,但是如今直白直言的他守城以來也是頭一遭遇到。
男子聞言翻身下馬,一個大步走到將士的身邊,也不經允許竟是拿過將士手中的令牌,拿在手裏反覆翻看一陣,復又丟給將士。
“先不說這令牌是真是假,只是這廣傑城的地段可一直都是是非之地呀,依在下看來這馬車平易可見,駕馬的馬夫卻又一臉沉默,着裝怪異,遮頭遮臉,誰知道這令牌是不是被盜取來的。”男子說道着,猛地呀的一聲:“莫不是車駕之上是被綁的皇親國戚也未可知,要不為何半天不見車內之人應聲。”
“這……”粗獷的將士顯然被那男子的一番話語說的有些猶豫,似乎這男子說的也在理,竟是忽略了男子方才無理地看過了那令牌。
“這人也太蠻不講理了,這可不就是胡謅!”笑蘭說著就要掀開車簾,步清楚一把攔住了笑蘭的,阻止了笑蘭的下一個動作,搖頭示意不要出聲。
只是嘴上卻揚起了一抹笑,步清楚很好奇,她倒要看看這起事之人到底要做些什麼。
晁火掩在草帽之下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想起夜遷塵的吩咐,要低調行事,也不打算和那男子糾纏,揚起馬鞭就要駕馬進城。
男子一挑眉梢,輕點地面,翻身上馬,拉馬韁,轉方向,一切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下一刻就橫在了馬車之前:“看看,官爺,在下只不過如此一說,這當下就連令牌都不要了都要入城,這動機讓人不得不遐想萬分啊……”
“無事生事,敢問閣下姓名。”晁火話語之中帶上了幾分怒氣。
“喲,這是惱羞成怒了不是。”男子面色誇張地說道。
“我說你們有完沒完啊,後邊的人還等着入城呢?”
“直接給官爺看下不就得了,投機取巧何必呢。”
“佔着有權有勢了不起啊。”
……
不一會兒的功夫馬車之後排滿了等着進城的民眾,畢竟這是一日的開始,許多城外的商人還有務民還趕着時辰入城趕集,當下你一言我一語地都站到了男子的那頭。
漸漸吵嚷的聲音透過那掀開未放下的車窗傳進了車內步清楚和笑蘭的耳里。
“倒也不全是趨炎附勢的人。”笑蘭嘟囔了一句,隨即皺着眉道:“只是越發沒完沒了了。”
剛才晁火的口氣,步清楚聽出來了,晁火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素手取過一旁的面紗,遮住了面容。
就在這一片的嘩然之聲中,修長的素手緩緩地伸了出來,倏地一下揭開了那厚實的車簾,緩步踏出車內,靜立馬車之上,清冷無波的鳳眸掃視了周圍一周,最後將目光落在橫立馬車之前的男子身上,眼裏閃過一絲晶亮。
真是季永。
“閣下所言甚是,官爺就按例搜查馬車吧。”
那粗獷的將士見事情鬧到這地步,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見這車內之人鬆口,也就急急上前,照例巡視了一番,連連點頭:“並無異常,請入城吧。”
少女雖面帶紗巾,季永還是認出了那人就是步清楚,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隨即攤開手來:“哎,在下別的不好,專好多管閑事,沒曾想車內竟是姑娘家在,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在下安遠,給姑娘賠不是了。”說著,就這馬背拱手對着步清楚行了一禮。說完勒馬讓開了道,悠悠哉地騎馬出城了,只是就要與步清楚的馬車錯身而過之時,季永接着內力傳了句話密音步清楚:“王爺來了,劍人客棧。”
步清楚心裏微微一動,面色卻是一派淡然,輕聲道:“進城吧。”
望着遠處的車馬身影,將士嘀咕了一句:“今兒還真是奇了怪了。”
廣傑城,顧名思義,城中具體的人員皆是背景複雜之人,單看季永方才明顯不同於平民的着裝,這也是為何方才城門之外如此胡鬧的糾纏將士卻沒有阻止的緣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晁火窩着一肚子的火仍舊耐着性子駕着馬車緩緩行駛在街道之上。
行了一段的路程,晁火抬眼看了前方的招牌:劍人客棧,不由得眼角抽搐,一想到這是夜遷塵指名已經打點過的客棧,晁火頓時覺得有些無力。
終於馬車再次停了下來,晁火輕叩車壁,笑蘭聽見動靜,掀開車簾一角,當看見那朱紅的客棧招牌之時,輕聲默念了一遍:“劍人客棧。”
閉目養神的步清楚聞言,睜開雙眼,就着簾隙便看見了那碩大的四字招牌,心下頓時瞭然,按着夜狐狸不按常規出牌的性子,會選這麼一家客棧可想而知。
只是方才季永的話讓步清楚的心裏湧上一股莫名的欣喜,他和她是要碰面了呢。
就在這時,客棧之內一道人影隨即被拋了出來,竟是四腳朝天地倒趴在馬車之前,一聲痛苦的哎喲聲隨即響起:“疼死本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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