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佳期如夢(2)

第14章 佳期如夢(2)

第14章佳期如夢(2)

這簡直是祈鑒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他強忍住笑,“二姑娘要做我的王妃?那豈不是說,我就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男人?”

“若有我做你的軍師就一定不成問題。”蘅冰胸有成竹。

“如果要你幫忙才能做到,那看來我還是不夠厲害嘛!”

見祈鑒故意逗蘅冰,大家笑得更厲害了。祈鑒斂起笑容,用手中的灑金白玉聚骨扇輕敲蘅冰的前額后道:“我不喜歡矮個子的王妃,不能選你。”

“這不難。”蘅冰的頭向漱雪一靠,“我已經能頂替姐姐隨爹爹出診了。等我十七歲,長到姐姐這般高,再嫁你不遲。”

祈鑒又上下打量她一番,搖搖頭,“你也不夠貌美。”

蘅冰反駁得更快了,“做王妃最重要的是襄助夫君,又何須傾城之容?”

祈鑒一時無以作答,俯身靠近她,低聲問:“那你喜歡我嗎?”

蘅冰一時語塞。祈鑒見她求助似的挽住漱雪的胳膊,嘴角露出勝利的笑容,直起身子道:“那我有什麼理由娶你?”說著,他的目光卻就勢飄向蘅冰旁邊的漱雪。

蘅冰仍舊沒有認輸,昂着頭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理由。”

漱雪瞥見祈鑒的眼光,責備蘅冰道:“你越來越沒規矩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約定豈是你隨便做的!”

蘅冰搖了搖辮子,不贊同地說:“我自己的人生,當然要由我自己做主咯。”

正當姐妹倆你一言我一語時,西面突然傳來喧嘩之聲和老人小孩的哭喊聲。放眼望去,只見一匹受驚的棗紅馬在市集中橫衝直撞,一時間人們四散逃竄,貨攤商鋪頓成一片狼藉。

子泫沒來得及思考便一把摟住玉安,在三米開外的石磨旁停下。眼見着那匹烈馬飛奔而來,漱雪一把推開蘅冰,那匹馬便衝著她奔了過來。

一隻強壯的胳膊將漱雪攬腰一挽,她便就勢跌入了那個懷抱,只聽到耳邊風聲簌簌,仿若有人梅下舞劍,滿地落花。她驚魂甫定地睜開眼,自己已立在道旁的垂柳樹下,迎上的是祈鑒笑意盈盈的雙眼。

漱雪只覺一陣慌亂,正要起身,祈鑒卻劍眉微蹙,示意她不要動,伸出左手,輕輕地拂去她前額上那一瓣不知何處掉落的刺玫花。

不遠處,那匹烈馬已被子泫馴服。除了踢壞諸多蔬果,並未傷及行人。馬的主人匆匆趕來,排場似富家子弟,氣焰囂張,不肯賠錢也不肯道歉。子泫和祈鈞十分惱怒,堅決不肯放馬。見他們僵持不下,蘅冰目光炯炯地走到那闊少跟前。見她不過是稚氣未脫的小丫頭,闊少根本不抬眼看她。

忽然間,一支利錐從蘅冰的袖口滑到了手裏,迅猛地刺向那匹烈馬的要害,棗紅馬仰天長嘶一聲,聲音凄厲如鬼魅幽靈。眾人高聲驚呼后,只見那棗紅馬哐當倒地,鮮血如湧泉般向四周迸散。蘅冰將那血淋淋的利錐扔出一丈開外,厲聲道:“就憑你這該死的畜生,也敢驚擾我的姐姐!”

闊少頓時惱羞成怒,手卻被子泫一把握住,分筋錯骨,幾乎就要碎了。闊少惱怒的目光漸漸消失,代之以一臉驚懼。

“你走吧!”祈鈞說,“這裏的損失我們來負責,也算是公平了。”闊少連忙點頭稱是,領着家奴飛也似的走了,周圍的百姓一片叫好。

賠了那些被馬踢翻的攤子,又雇了兩人處理馬的屍體,大家都感到些許的疲倦。祈鑒看着不遠處的蘅冰,她的袖口還隱約可見那匹馬飛濺的鮮血。

“時間不早了。”祈鈞說,“分隊吧!”

祈鑒瞥了一眼漱雪和玉安,卻上前道:“我來提議吧,漱雪和子泫一隊,蘅冰和祈鈞一隊,我和玉安一隊。一個時辰后在朱雀門會合,如何?”

他這個分配方案迅速得到了蘅冰、祈鈞的贊同和漱雪的默認。玉安瞥了眼子泫,他的眼裏露出幾分不舍,但大約橫不下心讓漱雪傷心,故也沒說什麼。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柳三變有《望海潮》如此形容錢塘,但這話若放在汴梁,也分毫不差。玉安和祈鑒選的路先西后南,沿天街直下州橋。天街又稱御街,在皇城南門宣德門和里城南門朱雀門的連線上,兩側房屋錯落,酒幡飄揚,路邊店鋪里專為少女打造的飾物則更是惹眼。

祈鑒停下來讓玉安挑選二三,她卻毫無興趣。

祈鑒似有感觸,“能夠讓皇后看上眼的公主果然與眾不同。”

玉安並不回答他,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隊馱馬商人身上。二十來人的行隊,領頭的人儒士打扮,卻個個佩劍,眉眼神情也低調而謹慎。

“他們是做什麼的?”行隊已經走遠,玉安的目光仍在流連。

“這多半是跑汴河漕運的河商。箱子裏裝的要麼是貴重貨品,要麼是銀兩。”

“帶這麼多銀兩上路,不怕賊人嗎?”

“哪有不怕的?所以才會雇這麼多死士護送。”

繼續前行,穿過林立混雜的商鋪便是人聲嘈雜的布帛市。許多身着奇裝異服的外族人和本地人正圍繞着綾羅綢緞討價還價。

“那些說著中原話,卻又戴骷髏項鏈,禿着頭的人,是否就是党項人?”

祈鑒背着手站在她身後,笑道:“看來你不只讀古書,今世學問也不差呀。他們確是党項人,不過是遼國治下的一部,算是遼國的國民。不過党項人實在可恨。李元昊稱帝后總是騷擾大宋邊民,搶掠西域貢品,打累了便遣使議和,將來還不知道會怎樣。”

玉安道:“勤禮廢兵是大宋朝先祖立下的治國方略。若不如此,又怎會有這汴梁的繁華?”

祈鑒不贊同,“此一時,彼一時。以前,無論契丹還是党項都不過是邊陲蠻夷,如草原惡狼,有得吃就可以了。而如今他們先後建立國家,崇尚農耕,興辦科舉,創建文字,都已強大。現在的形勢是南有流寇作亂,西有党項和契丹威脅。只怕有一天,這些夷族貪得無厭予取予求,形勢就由不得我們了。”

玉安雖對朝堂之事知曉不多,但也知道西夏和議之事仍在商議反覆。西夏近年連連征戰,兵困馬乏,故遣使表達了休戰之心。朝中大臣都希望和平,卻對西夏的誠意頗為擔憂,如諫院的蔡襄和樞密副使富弼皆認為不可輕言議和。但中書門下省認為連年征戰勞民傷財,而官家亦有了整頓內政的計劃,故派人到夏州與西夏密議,只要李元昊肯向大宋稱臣,且不要求割讓城池,歲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此外金銀瓷器,一切可議。

“李元昊野心勃勃,意圖學秦始皇統一天下,絕不會就此罷休。他是大漠上狡猾的狐狸,最擅聲東擊西和緩兵之計,三川口、好水川……我們吃的虧已經太多了。”說這話時,祈鑒嘆了口氣。

玉安抬眼看祈鑒,嘴角掛着一絲淺笑,“二哥哥,我無聊時也讀些唐詩,只是李白杜甫都不記得,卻唯獨對羅隱的《蜂》印象深刻。”

祈鑒接口吟道:“無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占。採得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

玉安點點頭,“無論蜜蜂多麼懂花,花兒卻永遠屬於花園和山巒。”

她的聲音柔和如靜夜裏滴落湖面的雨滴,卻如一把軟劍插入祈鑒的心裏。

過了布帛市,便是米糧市、綢帛市、騾馬市、蔬果市。這條路上沒有祈鈞他們走的大相國寺那樣的殿樓台亭,只有攸關民生的販夫走卒。

“晴雲碧樹、奇石異橋,最好的風光都在金明池和瓊林苑裏,你有的是機會去。我猜你今天最想看的便是宮外的人們在怎樣生活吧?”祈鑒指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轉頭看玉安。這一瞬間玉安猛然發現,眼前的二皇子已不再是幾年前那個因為姐姐的不幸婚姻而叛逆的倔犟少年。

走到一個名叫婆婆茶樓的茶肆,祈鑒招呼玉安在二樓坐下。遠處山水相疊,樓下熙熙攘攘,一派繁華。玉安發現祈鑒似對茶樓經營很熟悉,不只是熟悉茶品,連全國茶葉的產地、烘焙、經營、銷路、市價都了如指掌。他簡直是個茶商,不,似比茶商站得更高。

上等好茶入口,齒頰留香。祈鑒笑着捧着茶碗,賞玩着問道:“你可知道這碗身上為何刻着‘錢塘雲起’四個字?”

玉安略思片刻道:“可是因為這茶是西湖雨前茶的緣故?”

祈鑒搖頭一笑,“真是什麼也難不倒你。”

這時,樓下傳來吵嚷之聲。推窗看去,只見一群家奴正在拉扯一位青衣少女,那少女跟前的攤子已經倒地,哭聲喊聲一片,亂成一團。正值小二過來,祈鑒便拉住他打聽。

“客官有所不知。這位小娘子家鄉遭了災,和爹娘一起來汴京投靠親戚,不料親戚沒找到,爹娘倒死了。她便只好在這兒擺攤子替人寫信討口飯吃。可不出幾天就被員外郎的公子給盯上了,調戲不成便帶人來搶。唉!”

祈鑒哪裏見得這等仗勢欺人的人,起身便下了樓。幾位皇子自幼習武,祈鑒更是出類拔萃,不一會兒便將那幫人收拾得滿地找牙。祈鑒扶起那姑娘,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給她。

姑娘抬起頭,樓上的玉安一瞬間呆住了。這娥眉如黛、眼波流轉、朱唇如月,一抬頭的滿目幽怨……她簡直是正陽公主的翻版!樓下祈鑒的驚訝比玉安更甚。這個女子柔美而不冶艷,似有一種魔力,輕而易舉地便可以俘獲擦肩而過的每一個男人。

姑娘欠身行禮,“奴家姓楚名照君。那幫人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吃了虧肯定會搬救兵來為難你的,公子快點走吧!”

“我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祈鑒輕拂衣袖道,“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如此美麗的名字,姑娘想必出身讀書人家。”

姑娘垂目道:“奴家的爹爹是私塾先生,奴家便跟着學過幾個字。”

祈鑒拾起飄在地上的一頁小楷,笑道:“你有這等筆墨,可不只識幾個字這麼簡單。只是你在汴京無親無故,如此拋頭露面,又該如何是好?”

楚照君嘆了口氣,“我只想攢齊盤纏,好回滁州老家去。”

祈鑒輕輕搖頭道:“如果你家鄉的日子好過,也就不會千里迢迢來到京城漂泊了。你若一心想回滁州,我可以給你租輛牛車。不過你若信得過我,亦可以留在我身邊,等有了好的去處再走也不遲。”

那姑娘立刻喜出望外地拜道:“多謝公子收留!為奴為婢,照君萬死不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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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傾國傾城之滄海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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