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見
“他跟我說，自己正在研究一種道術，只要我保證七年之內房頂的兩個八卦在那養護着靈魂，復活應該是可以辦到的。他還給了我這道護身符，讓我盡量貼身帶着，可以保佑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我以安全問題為由封鎖了樓頂，每年來這祭奠你，這六年來，我都在向你懺悔，但你一直沒有出現過，我知道你不肯原諒我……”田校長跪坐在方洛涵面前，帶着悔恨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恐怕你說的話她從來沒有聽見過。”一直安靜聽着田校長述說的余曉終於插嘴道，“這道符非但不能保什麼平安，反倒是驅鬼的，如果剛才你沒給我，你們永遠都不可能見面了，更別說復活了。”
田重人驚愕地聽完這些話，六年來他不斷在心裏重複復活的願望，就像長期的心理暗示一樣，已經神經質地堅信復活是確實存在的，即使看見淚眼婆娑的方洛涵也對余曉的話點了點頭，他仍然拚命搖着頭：“不會！就算他設法不讓我們見面，也肯定有他的理由，復活絕對是可以的，這是……這是……”他想說這是自己唯一可以補償母女的機會，但余曉不予退讓的眼神讓他無法繼續。
見校長低頭掉淚不再說話，余曉同情地想上前寬慰，誰知校長突然一拳打在余曉鼻樑上，大喊道：“你到底什麼目的？為什麼要來妨礙我復活女兒？”
“你瘋了吧？”余曉捂着鼻子爬起來，“我都跟你解釋得這麼清楚了。”
“你少來騙我！他那麼厲害，可以不出手就把我制服，可以一隻手就讓我動彈不得，你能嗎？”田重人像丟了骨頭的狗一樣狂喊。
“你真的要我動手才甘心啊……”余曉放下捂在臉上的手，像是問話也像是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
田重人還想說話，但因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閉上了嘴。他突然感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等自己反應過來，余曉已經一隻手按在自己肩頭說道：“你大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動。”校長沒有再反抗，他知道余曉沒有騙人，現在的他腦袋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地試着扭了一下身子——自己再也沒有理由懷疑余曉，應該說，再也沒有借口逃避自己了……
第一次聽說生父的事情，方洛涵不知道自己該作什麼反應，只能靜靜聽，現在看見田重人絕望地坐在地上的樣子，像一位行將就木的痴獃老人一般。她才同情地過去撫着他的臉說：“沒事，雖然媽很少和我說你的事，但我能看出來，我來大學的那天，是她最開心的日子，她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責怪過你，你也不用做什麼……”
聽到這些話，校長像從夢中驚醒一樣，慢慢地轉身看着方洛涵。可方洛涵卻轉頭避開了他的視線，對田重人，他心裏更多的是同情，談不上接受。“你其實是在怨恨我的，對嗎？”田重人哀傷地問道。
“不，我沒有怨恨你。”這句話方洛涵想都沒想就回答了，然後考慮了一會後面的話，“媽都沒有怪你，我更沒這個權利。”
可以的話余曉並不想打擾他們，但看了看時間，他希望能把事情在今晚解決：“對，你怨恨的是別人。”方洛涵和校長聽到這話都奇怪地看着他，“你們出來吧。”余曉衝著舞台喊道。
一陣響動過後，梁平、林詩芸以及綁縛着陸驕玫的李天瑞、鍾叔先後從舞台下鑽了出來。
白天時，林詩芸使盡渾身解數都只換來余曉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激得自己腳都快跺爛了，她不知道余曉本來就是約好要和校長見面的。無計可施之下，林詩芸瞄見在一旁左右為難的梁平，決定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梁平，他不說你說。”
“呃……這個，我不方便說的……”梁平看着余曉彆扭地回答。
“為什麼不能說？你們難道偷了什麼東西不成？”林詩芸本來就被余曉的態度搞得有點激動，一着急便想激一下樑平，聽到這話的余曉斜了她一眼。
“怎麼可能？我們什麼也沒拿出來過。”梁平急忙解釋，“而且我們也是有原因的，沒打算幹什麼壞事。”
林詩芸見梁平有點緊張，心想有希望套出實話，大不了事後再向他解釋吧，心下一決立馬加強語氣問道：“有什麼原因需要鬼鬼崇崇地去校長室啊？梁平，我原來以為你是特別老實認真的學生，沒想到你……你想過做這種事的後果嗎？”
“閉嘴！”梁平雖然委屈，但還忍着沒說話，倒是余曉先一臉怒氣地跳了起來，把其他兩人都嚇得夠嗆，“你以為？”余曉直接衝到林詩芸面前，“你知道梁平都為了你做了多少事嗎？你沒想到？我還沒想到你是這種女生呢！他這幾天忙前忙后全為了你，你還這麼說他？”
反應過來的梁平立馬上來拉着余曉，示意路過有人別太激動了。林詩芸沒想到余曉會有這麼大反應，連忙愣愣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正在氣頭上的余曉一把甩開梁平，“你很想知道是吧？我來告訴你……”至於發現自己反應過激和要求林詩芸保密這些，那都是之後冷靜下來的事了。
與此同時，李天瑞和鍾叔帶着幾個保鏢來到了陸驕玫家附近。李天瑞覺得陸驕玫前幾天能夠到排練廳去就已經是自己強拉硬拽的了，這次八成不會同意再去。和鍾叔商量了一番，還是決定先單獨約她到附近的咖啡屋見面再說。
果然不出所料，光是在電話時頭，陸驕玫就拒絕見面，知道不是去學校才欣然答應。到咖啡屋之後，任李天瑞好話、狠話說盡她也沒有改變主意，最後鬧得幾乎要不歡而散。本來約好幫自己勸人的鐘叔在鄰座聽了一會他們的對話便離開了，李天瑞找不到人，便打算送陸驕玫回家，再做做最後的努力。
路上，李天瑞正在心裏盤算怎麼開口，突然聽見鍾叔招呼兩人的聲音。兩人望望四周，才發現鍾叔伸在車窗外的腦袋。李天瑞像找到救星似的急忙拉着陸驕玫跑過去。
“你這個臭小子，偷跑出來把李董都急壞了，沒想到和驕玫在一塊啊。”鍾叔一臉笑容，像是湊巧碰上兩人一般打趣道，“驕玫你也是，我們都擺脫你幫忙找他了，還故意藏着在這享受二人世界。”
李、陸兩家很多年前就想讓兩人變成青梅竹馬的好事，所以許多人都覺得這是公開的秘密，陸驕玫也就沒有多解釋什麼：“鍾叔，你又為老不尊地取笑我了，他自己不願意回去我有什麼辦法啊？”
“好，好……”鍾叔爽朗地笑道，“正好我辦完事了，這麼久沒見，你倆陪我這老不正經的兜會風吧？”
“好啊，我也好久沒和鍾叔說話了。”李天瑞連忙附和。如果李天瑞不是每次見面就提方洛涵的話，陸驕玫是非常願意和他待在一起的，畢竟當年自己為了他幹了那麼多傻事，也便欣然上了車。
車上鍾叔一個勁地和自己說話，口渴的陸驕玫很自然地喝了遞過來的飲料，等自己醒過來時車已經停在排練廳旁邊，自己被綁了手，還堵了嘴，夜色中也沒人能注意到她。
六人會合后，余曉讓大家先躲在舞台下面，等自己招呼再出來。雖然當時他們不知道余曉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但也只有配合。
方洛涵靜靜地看着幾人一一出現，等到看清最後現身的陸驕玫時，突然發出一聲尖利的號叫，那張因車禍后變形的臉瞬間出現，接着一揮手，余曉和梁平看見一道白光閃過，雙手被縛的陸驕玫彷彿被人猛地拋起，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方洛涵扭曲的臉上不自禁地露出暢快的笑容，顯得更加詭異，同時又擊出第二個白光。但這回卻被余曉發出的光點打偏到一邊，落在了舞台邊的幕布上。方洛涵趁勢將手往回一揮，那塊幕布突然有如活物一樣，一頭穿到倒地的陸驕玫身下，然後往上一掀，又將她轉着圈拋到半空。
五人中唯一能看見白光的只有梁平，最先反應過來的他便想衝過去接住陸驕玫，但卻被甩過來的幕布擊翻在地。還好李天瑞在陸驕玫就快摔到地面之前跑了過去，一看懷裏的她臉色不對，趕忙撕掉封在嘴上的膠帶。陸驕玫這一番下來，只覺得體內氣血翻湧，大吸了幾口氣就猛地咳嗽起來。
見陸驕玫情況還算可以，李天瑞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方洛涵，他無法將她與記憶中的形象疊加起來。方洛涵靜靜地接受他的眼神，望着抱在一起的兩人，完好的右臉上一串淚珠劃過，一聲更加凄厲的哀號過後，更多的光點浮現在她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