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三十七號
“……要救嗎?”謝晚星也回過神來了,她的聲音里透着明顯的遲疑,目光在那昏死過去的少年身上來回打量着。
謝晚星確實非常猶豫,她總不能真的像個聖母一樣四處撿人回去,而且這個少年傷得這麼重,治好他肯定不容易,如今在逃難途中,一個大夫都沒有,要是把他治好了要怎麼解釋呢?
更何況他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還要趕路前往京城,帶着這樣一個重傷的人上路,無疑會成為一個極大的拖累,行動起來會變得十分麻煩,更讓她擔憂的是,萬一這少年還有什麼仇家,要是知道他沒死再把仇家引來,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全部人可都要跟着玩完。
可是,真的不救嗎……
謝晚星站在那兒,內心陷入了極為激烈的掙扎之中,她望着地上滿身是傷的少年,眉頭緊緊皺起,眼神里滿是糾結與不忍。
她在醫學院上了這麼多年的學,到畢業后又當了這麼久的醫生,醫者仁心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在現代,每一個生命都是無比珍貴的,醫生的職責就是竭盡全力去挽救每一個有可能被救活的生命。
可這個時代,卻全然不同。
在這裏,人命變得如此輕賤,上位者可以隨意地決定別人的生死,生死動蕩與混亂讓人們更多地只能顧及自身的安危與生存。
而如今,讓她眼睜睜看着一個明明能救活的人死在這裏,自己恐怕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她好像真的還沒有適應這個時代,這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時代。
謝松林看出了女兒內心的糾結,他輕輕拍了拍謝晚星的肩膀,輕聲說道:“阿星,爹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沒事,沒事的,爹。”謝晚星緩緩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道:“如果我們回不去,那麼早晚都要適應這個時代,總不能以後見個人受傷就發聖母心吧。”
她心裏明白,如今所處的這個時代,與自己曾經熟悉的那個世界相差甚遠,在這兒,生存是如此艱難,危機四伏,每一個決定都可能關乎生死,或許她真的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僅憑一腔善意就衝動地去救助每一個受傷的人。
謝松林道:“那我們……走?”
“走……”謝晚星應了一聲,那腳步彷彿有千斤重,每一步都帶着她內心的糾結與掙扎,才走出去沒兩步,卻仿若有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在拉扯着她一般,猛地讓她停住了身形。
她的內心在激烈地掙扎着,僅僅猶豫了一瞬,她還是咬了咬牙,轉身飛快地跑了回去。
謝晚星迎上謝松林有些不解的眼神,苦澀地道:“下次,下次再適應。爹,我做不到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我以後一定努力適應,給我一點時間改變。”
謝松林看着女兒如此堅決的模樣,心中既欣慰又無奈,可謂是百感交集,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謝晚星的肩膀,說道:“好,阿星,既然你決定了,那咱們就救他吧。”
謝松林道:“要不這樣吧,咱們先把他帶進空間裏,簡單處理一下傷勢,看看能不能穩住他的情況,最主要是要搞清楚他的身份以及受傷的原因,要是風險實在太大,咱們再做打算,行不?”
謝晚星點點頭:“謝謝爹,我會自己斟酌,如果有麻煩我第一時間做決定。”
父女倆一起回了空間,那少年人也被帶了進來。
謝晚星道:“看來,我們之前料得沒錯,只有昏迷無意識狀態的人才能跟着我們進空間來,所以先前像阿遙他們,睡著了是帶不進來的。”
她又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道:“爹,你幫我把他抱到樓上去,我給他處理下傷勢。”
謝松林把人安置在了別墅底樓的一間客房裏,順便把衣服也給全扒了方便謝晚星給他處理傷口,只給他留下了重點部位的褲子,雖說謝晚星是個成年人,而且還是個醫生,平日裏見過的病患身體狀況也不少,可在謝松林這個老父親心裏呀,總歸還是有些彆扭。
哪怕閨女是出於救治的目的,他也還是不想閨女瞎看。
謝晚星從她的藥房裏拿了處理傷口的藥品和工具走了進來,對着謝松林道:“爹,你別浪費時間,還是接着去找找進城的口子吧,我給他處理下傷口。”
“好,那我去了。”
一切準備就緒,謝晚星開始着手處理少年身上的傷口。由於這少年身上的傷口面積實在是太大了,一處又一處的傷痕縱橫交錯,她略作思考後,直接用整瓶的生理鹽水沖洗,反正也不怕床單被罩之類的弄髒,明天別墅裏面又刷新了。
謝晚星又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口,其中有一些明顯是刀傷,那參差不齊的傷口邊緣還不斷有血湧出來,不過更多的卻是已經結痂了的鞭傷,那一道道或深或淺、呈長條狀的傷痕,如同猙獰的蜈蚣趴在少年的肌膚上。
透明的液體順着傷口流淌而下,帶走傷口表面的污垢與血跡,她又迅速地給撒了止血的藥粉,貼上了比較方便的醫用止血敷貼,古代的繃帶比起現代方便的醫用敷貼確實還是差得比較多。
謝晚星越處理越覺得不對勁,這些刀傷和鞭痕雖然看着觸目驚心,卻似乎不足以讓他陷入如今這般奄奄一息的狀態。
難道他中毒了?
謝晚星的手指在少年的脈搏處停留了許久,從脈象上看,並沒有明顯的異常,沒有那種中毒后脈象紊亂、時急時緩或者虛浮無力等典型的特徵。
直覺告訴她,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起身子,目光再次在少年的身體上來回掃視,也許是有什麼隱藏的傷口,或者是一種她還沒有察覺到的內傷?
她又低頭去翻謝松林剛給那個少年扒下來的衣服,可沒想到,剛把衣服拎起來,就聽到“咣當”一聲清脆的聲響,一個物件從衣服里掉落出來,在地上彈了一下后便靜止不動了。
謝晚星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小令牌,她放下衣服俯身將令牌撿起,入手的瞬間,她便感覺到一股涼意從指尖傳來。
令牌觸手生涼,材質似乎頗為特殊,她一時也難以準確判斷究竟是用何種材料打造而成,將令牌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仔細端詳着。
只見令牌的一面光滑平整,而另一面則刻有一些字樣或圖案,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兩個清晰的數字——“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