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過去
烏雲密佈,壓得整個皇宮都喘不過氣來。風,也開始不安分地亂竄,吹得御花園中的花草樹木沙沙作響。這沉悶的氣氛,彷彿預示着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在御花園的一角,一群孩子正圍在一起,他們的目光聚焦在中間的一個瘦弱少年身上。少年衣衫襤褸,頭髮凌亂,眼神中透着倔強和不屈。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四十多歲、面目猙獰的太監,手中拿着一根粗壯的木棍,太監名喚李春和。
“小雜種,讓你不長眼!敢打碎娘娘的燕窩!”李春和的聲音尖銳而刻薄,每一個字都彷彿帶着刺。少年咬着牙,一言不發,只是更加用力地護着自己的頭,身體在瓷片上不停地顫抖。破碎的瓷片深深地扎進他的肌膚,鮮血染紅了他身下的地面,但他彷彿感受不到疼痛,眼中只有無盡的倔強和不屈。
“哼,還敢嘴硬!”李春和見狀,打得更起勁了,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凌厲的弧線。
圍觀的孩子們有的面露驚恐,有的則是一臉的冷漠,甚至還有幾個幸災樂禍地笑着。
“這小子活該,誰讓他不小心。”一個穿着錦繡衣裳的小皇子輕蔑地說道。
“就是,打碎了娘娘的燕窩,這可是大罪。”另一個孩子附和着。
就在這時,風突然變得猛烈起來,吹得眾人的衣衫獵獵作響。
“要下雨了,咱們快走吧。”一個孩子說道。
“怕什麼,再看會兒熱鬧。”那個帶頭的小皇子不以為意。在圍觀的孩子中,有一個衣着華麗、頭戴金冠的男孩,他便是鏢旗大將軍之子孫自成。孫自成生得白白胖胖,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着,透露出狡黠與心虛。
“就是他乾的!我親眼所見!”孫自成指着少年,大聲喊道。他的聲音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孫自成新得了一把弩箭,想討為首皇子的歡心,邊走着邊展示自己的弩箭,誰成想,拐角處李春和領着一眾人端着托盤走來,一箭射翻了要端去某位娘娘宮中的燕窩盞。
那太監向來是個跋扈的,哪管這些親皇貴胄,在他眼裏不過都是一群毛孩子罷了,上來就要責問,孫自成嘴快,直指少年,李春和二話不說就開始打人。
李春和的鞭子依舊無情地落下,少年的手臂上、背上,已是傷痕纍纍。
“說,是不是你乾的!”太監怒吼着。
少年緊閉雙唇,一言不發,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
“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太監氣得臉色發青。
此時,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緊接着是一陣沉悶的雷聲。豆大的雨點開始稀稀拉拉地落下。
“公公,下雨了,要不先算了吧。”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地勸道。
“不行!今天非得讓他認罪不可!”太監不為所動,繼續揮舞着鞭子。
雨點越來越密集,打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少年的身上早已濕透,血水混着雨水流淌下來,顯得格外凄慘。
“我真的沒有……”少年終於忍不住,低聲說道。
“還敢狡辯!”太監又是一鞭子下去。
“就是他乾的,我親眼看到的!”帶頭的小皇子大聲喊道。
少年絕望地看向那群孩子,眼中滿是憤怒和無奈。
雨下得更大了,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太監的動作也因為雨水而變得遲緩,但他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
就在這時,一位路過的宮女看到了這一幕,她急忙跑過去。
“公公,不能再打了,萬一出了人命,可不好交代。”宮女勸說道。
太監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
“這次先饒了你,要是再有下次,定不輕饒!”說完,便帶着眾人匆匆離去。
少年癱倒在地上,雨水沖刷着他的傷口,疼痛讓他幾乎昏厥。他望着天空中如注的大雨,心中充滿了仇恨和不甘。
雨下得愈發大了,豆大的雨點毫不留情地砸落,太監和那群孩子四散奔逃,尋找避雨之處。少年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護着頭,一瘸一拐地朝着芭蕉掩映的涼亭跑去。
當他們跑進涼亭,這才發現亭中坐着一個女孩。女孩額頭上磕破了,血跡乾涸,與她蒼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靜靜地坐在那裏,眼神空洞,彷彿靈魂遊離於軀體之外。她動作遲緩地伸出肉嘟嘟的雙手打量起來,有一瞬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孟綿的目光緩緩聚焦在剛剛跑進涼亭的少年身上。破碎的布料勉強掛在身上,遮不住他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他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雨水順着臉頰不斷滑落,滴在他緊咬的嘴唇上。他強撐起身子,因為用力,嘴唇被咬的發白,眉骨處的疤痕顯得愈發猙獰。
孟綿驚呆了,眼前的少年與她記憶中的模樣重合,這是封殤嗎?十二歲的封殤嗎?額頭的疼痛提醒着她這是真的,她重生了,重新回到了九歲那年。
亭外,狂風呼嘯着,雨幕如瀑,天地間一片混沌。黑暗的雲層壓得極低,彷彿要將整個世界吞噬。閃電在雲層中穿梭,不時劃過一道慘白的光,緊接着便是震耳欲聾的雷鳴,好似上天的怒吼。
封殤趔趄着身子,艱難地挪步往涼亭走來。他每走一步,腳下都濺起一片水花,身上的傷口被雨水浸泡得更加疼痛,但他的眼神卻始終堅定而冷漠。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陰鷙,彷彿來自地獄的凝視,讓人不寒而慄。
他走進涼亭,身上散發的寒意讓原本嬉鬧的孩子們瞬間安靜下來。他們不敢與封殤對視,紛紛低下頭,眼神閃躲。尤其是孫自成,他的臉色變得煞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試圖避開封殤的目光。封殤的眼神掃過孫自成時,孫自成只覺得如墜冰窖。
封殤站在那裏,雨水從他身上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灘水窪。他的呼吸沉重,卻依舊挺直了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