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白月光替身文里的惡毒婆婆(10)
夢裏黑漆漆的,臭水溝里傳來難以言喻的味道,像是老鼠死了,屍體發出的腐爛味,蒼蠅圍繞着巷子的角落旋轉。
林見晚就是在這樣一個烏沉沉的天,被高年級的學生堵在角落裏,她身上僅僅只有一百塊錢,這一百塊錢是她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做兼職賺的,是她接下來半個月的生活費。
她不可能把這些錢交出去,她緊咬着牙關,心裏想着只要挨過這頓打就行了。
她抱着頭,蹲在角落裏。
高年級的學生抽着煙,手臂紋着紋身,手裏握着一根棒球棒,語氣不好:“把錢交出來,不然你今天就走不出這條巷子。”
“我爸是學校校長,你要是惹我不高興了,我就讓你沒好果子吃。”
林見晚抱着頭,一言不發地蹲在一旁。
說什麼也沒用,說什麼她也不可能把錢交出去。
現實中的林見晚,正以一種旁觀的角度凝視着夢中的自己。
這個場面,她再熟悉不過了。
就是這天,陸景城從天而降,至此她開啟了長達六年的暗戀。
她知道,再過兩分鐘,陸景城就會從這個巷子口經過。
現實中的林見晚反而開始祈禱,祈禱陸景城不要來,她希望陸景城不要來。
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事,真的以為她們會打死她,其實不是的,這群學生就是色厲內荏,不敢動手。
如果陸景城不來,她就不會喜歡上他,也就不會背負着“償還”的心理代價,留在陸景城身邊。
在夢外已經阻止不了了,但她希望夢裏的自己不要像現在一樣活得那麼累。
林見晚的內心活動正飛速運轉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腦子裏的想法映射到了夢裏。
她看見蹲在角落裏林見晚沒動,卻有一個人走到巷子口,語氣輕鬆,隨口道:“小朋友們打架可不好。”
那幾個小混混頓時移開目光看過去。
林見晚也看過去,卻只看見一團模糊的影子,她挪動腳步想湊近一點,仍然什麼都看不見。
小混混道:“什麼人也敢管你爺爺的事了?老子連你一起打信不信?”
林見晚有些着急,怕真一起挨打了,張口想讓她跑。
巷子口的人看不見她的神色,只是搖了搖手上的手機,漫不經心道:“我已經報警了,校外霸凌警察叔叔應該很樂於管教一番。”
幾個小混混臉上立馬出現一絲慌亂,也顧不得蹲在角落裏的林見晚,瞬間就跑了。
旁觀的林見晚張大嘴巴,有些驚訝。
夢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林見晚看見那個人影走向了夢裏的自己,伸手把蹲在角落裏的拉了起來,抬手撫了撫她的衣角。
林見晚的旁觀視角瞬間拉近,變成了第一人稱視角。
她看見那道身影伸出手,手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很輕,很溫柔,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道:“回家吧。”
她站起身,想說聲謝謝,可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走出巷子口,兜里的錢保住了,腳步輕快了些。
她往公交站的方向去,和往這邊方向來的陸景城擦肩而過。
夢裏的自己,沒有和陸景城相遇……
林晚倏地睜開眼,她躺在床上,眼睛毫無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翻起身,掏出手機找到高中同桌的聯繫方式。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你還記得高一的時候,學校校長的兒子有進警局嗎?】
……
高中同學還在睡夢中,並沒有回她消息。
林見晚躺在床上,吐出口濁氣,懷疑自己是多慮了。
怎麼會因為一個夢,就產生這麼荒謬的想法呢?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跟隨了她二十多年的疤痕消失不見,讓她不得不覺得這個世界荒謬。
她乾脆翻身下床,悄悄地打開門,走下樓。
陸景城又夜不歸宿了,林見晚已經習慣了。
昨晚勇敢了一回,她今天也不想和陸景城對上,總覺得怪怪的。
她走進廚房,開始用模具做甜品。
她知道黎青的口味,黎青最近喜歡吃藍莓果醬芝士蛋糕,林見晚便搜了教程,準備今天動手給黎青做一做。
舒陳艾月底有巡迴演出,要在隔壁城市待三天,所以給她佈置了三天的課程在家裏練習,因此林見晚也有閑暇時間了。
林見晚做甜品很認真,她很喜歡烘焙,大抵是做食物的時候,看見它在自己手下成形,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治癒感。
廚房裏沒一會兒,就傳來窸窸窣窣的小動靜。
李嫂起來的時候就見林見晚在忙碌,剛想說話,林見晚笑笑搖頭。
李嫂一愣,噤聲。
很莫名的,她覺得林見晚似乎有了什麼變化,但要說哪裏變了,又說不出來。
黎青起得晚了一些,她在林見晚夢裏活動了一晚上,覺得有些累,從夢境出來,她又補了個覺。
她下樓的時候,林見晚便立馬把蛋糕端上來,眼睛亮亮的,像只小狗,後面有條尾巴在搖晃,輕輕地,眼裏都在尋求誇獎:“夫人,你嘗嘗。”
黎青道:“不是不讓你進廚房了嗎?”
林見晚輕笑:“我知道夫人的意思,但這是我想做的,也是我想為夫人做的。”
好吧,既然是女主想做的,黎青自然沒有駁斥的道理,況且她能看出來林見晚不是骨子裏的奴性作祟,她是發自內心地想做。
黎青用勺子挖了蛋糕的一角嘗嘗。
蛋糕上面覆蓋了一層藍莓醬,下面分別是綿密誘人的奶酪,奶香加上莓果香,激發食慾,黎青沒忍住多挖了一勺。
林見晚撐着下巴,認真地看着她吃,見她停下,連忙問:“怎麼樣?”
黎青點點頭:“還不錯。”
十分矜持的回答,其實是非常好吃!
但是這不符合她的人設,她不要這麼說。
但僅僅是這樣一個回答,就讓林見晚高興得彎起眼:“太好了,夫人如果還有其他想吃的,都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可以去學。”
黎青才不管她要做什麼,只要別把精神力放在男人身上就好。
她點點頭,也不客氣:“我一會兒給你寫個菜單。”
她想吃的可多了,況且女主的手藝確實不錯。
黎青懷疑,林見晚的天賦點難道在做甜品上?
林見晚立馬點頭:“好!”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是黎青在幫她,她也想幫黎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起黎青做的,她只是做個甜品,已經算是十分微末的小事了。
黎青把整個蛋糕都吃完了,不甜不膩,正正好。
“鋼琴學得怎麼樣了?”她得空問一句。
林見晚摩拳擦掌,有些興奮道:“夫人要驗收成果嗎?我可以給夫人彈奏一曲。”
黎青很樂意當評委,矜持的點頭:“勉為其難聽聽也行。”
……
林見晚把黎青請進了琴房了,這琴房是陸景城思念江泠時的地方,後來給林見晚練琴了。
陸景城曾說過,林見晚彈琴時,側坐的身影和江泠極其相似。
他在林見晚身上竭盡全力的捕捉江泠的影子。
林見晚有段時間看見鋼琴就想吐,她學得磕磕碰碰,手指出血,也曾匍匐在琴鍵上哭得泣不成聲。
陸景城不喜歡林見晚碰他的鋼琴,所以琴房裏的鋼琴是林見晚花錢買下的,買下這鋼琴時,她心都在滴血。
可她又想,如果能讓陸景城高興,她花錢也沒什麼,畢竟她的錢都是陸景城給的。
現在林見晚想起來,覺得自己當初是豬油蒙了心,那可是錢!她怎麼就這麼利落地把錢花出去了!沒出息!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了那個夢的原因,林見晚心裏壓着的搭救之恩,隱隱約約的消散不少,對陸景城的感情也淡了一些。
黎青坐在凳子上,林見晚坐在鋼琴前。
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長裙,溫柔而不失本色,紫色襯得她膚色白皙,長裙的花邊搭落在她的腳踝處,菱形窗戶透進來光影,不偏不倚地照在她臉上,她坐在鋼琴前,此刻像是個神女,指尖在光影中起舞,髮絲隨着微風搖晃。
音符在她的指尖傾瀉而出,林見晚渾身都散發著自信。
她彈奏的是蕭邦的《幻想即興曲》。
林見晚微微偏頭,她沉浸在音樂中,眸子輕斂,手指在琴鍵上來回跳躍,猶如翩躚的蝴蝶,音樂聲急驟如狂風暴雨般激昂。
那落在她臉上的光影,似乎都在一瞬間變成了電閃雷鳴遺留的痕迹。
黎青被她帶入,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整個人都沉浸在音樂聲中。
林見晚一口氣彈完,手在琴鍵中落下最後一鍵。
她喜歡這首曲子,好像她一直不能得以釋放的情緒,在彈奏中能全部賦予上去。
黎青半晌后才開始鼓掌,心裏不禁驚嘆,女主就是女主,除了在男主身上栽跟頭,其實在其他地方,她都是很優秀的。
她扭頭看向黎青,臉上洋溢着笑容:“夫人,怎麼樣?您喜歡嗎?”
黎青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再吝嗇於誇獎:“很喜歡。”
林見晚微微一愣,她昂起頭看着黎青,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黎青的身影。
她以為黎青還是會和之前一樣,只會隨口誇獎一句。
卻沒想到這次,黎青卻主動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林見晚眼眶突然一紅,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一瞬間有些心悸。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她莫名地想起昨晚的那個夢,又好像那不是個夢,是時隔多年,再次讓她感受到溫柔的觸碰。
夢裏,也有一個人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讓她早點回家。
黎青揉了揉她的腦袋,轉眼看見林見晚要哭不哭的臉,一瞬間沉默了。
她默默地放下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溫柔起來,把女主嚇哭了。
“你們在做什麼?”
陸景城的聲音突然傳來,他高大的身影站在琴房門口,臉色異常難看。
黎青皺皺眉,不滿地道:“大呼小叫幹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
陸景城語氣不好,就連黎青的面子也不看,目光直直地看着林見晚,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林見晚,我問你你剛才彈的是什麼曲子?”
林見晚手微微一抖,不解地皺眉:“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陸景城被氣笑了,他扯了扯領帶,大步走過來,一把拽着林見晚的手,把她從鋼琴面前拽開:“就你也配彈這首曲子?”
“我還以為你真的有所改變,沒想到你是打的這個主意!”
林見晚被拽個踉蹌,一頭霧水:“你到底怎麼了?”
黎青的大腦飛速運轉,大抵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首《幻想即興曲》,就是原劇情里白月光最喜歡的曲子,也成了陸景城思念白月光時的慰藉。
而這首曲子,原本應該是別人使壞,讓林見晚彈奏獻曲,而後惹怒陸景城。
但現在因緣巧合下,林見晚喜歡上這首曲子,還被陸景城聽見了。
該死的劇情,黎青咬牙切齒。
她抬起手,把林見晚護在自己的身後,語氣不悅:“陸景城,你又在發什麼瘋?”
陸景城氣得額頭的青筋暴起,看眼黎青,強壓自己的脾氣,怒道:“媽,你讓開!這是我和她的事。”
黎青想說什麼,林見晚突然出聲道:“夫人,讓我來處理吧。”
黎青看一眼她,察覺到林見晚的決心,遲疑地點點頭:“有事叫我。”
林見晚擠出個笑,嗯了一聲。
黎青退出琴房,讓系統適時播放琴房裏的畫面。
琴房裏,陸景城怒氣未消,他看着那台鋼琴,突然想起發瘋一樣,舉起凳子就要把那台鋼琴砸了。
林見晚閃身護在鋼琴前,目光倔強又認真道:“陸景城,我們好好談談吧。”
陸景城及時收手,驚魂未定地看着面前這個女人,語氣不太好地推開她:“你瘋了?”
“要是慢一點,我就砸在你身上了。”
林見晚聲音不再是從前那般卑微怯懦,而是帶上一絲堅定:“陸景城,我們離婚吧。”
陸景城剛要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里,他皺皺眉,語氣不太好:“林見晚,你又在搞什麼鬼?還是說這是你的新策略?”
林見晚低着頭,手指在琴鍵上輕輕地觸碰,她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抬起頭道:“我只是不太喜歡現在的生活,我覺得我應該過的不是這樣的。”
她笑笑,眉眼開朗:“陸景城,你不是也不喜歡我嗎?合同下個月就到期了,我也不想再當替身了,我們放過彼此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