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陰陽兩隔兩行淚
清水鎮以東,群山連綿,不肯投降的神農國將軍洪江佔領過這裏。
毛球在群山之間反覆徘徊,一座座山巔,一聲聲哀啼。它不分晝夜地尋找,心裏只剩下一個熾熱的念頭:找到九頭妖怪!
“九頭妖!你聽見了嗎?”
“九頭妖!我是毛球呀!”毛球的眼睛閃爍着期待的光芒,但眼前的景象卻讓它心裏比廢墟還要荒涼。
從高空俯瞰,群山曾是一片翠綠,如今卻被山火燒得焦黑如炭。那條熟悉的溪流旁,曾經與相柳共度的營帳孤零零地矗立着。毛球每一個營帳都不放過,滿懷期待地推開營帳的門。然而,門后的景象卻一次次讓它從希望跌入失望,空無一人,只餘下滿目的狼藉和蕭條。
推開相柳居住的營帳門,悲不禁從心中來,兩股熱流順着鳥眼流了下來。
“你是大荒里最耀眼的土豪妖,卻偏偏偏愛這清貧的小日子!”
“大海里宮殿隨你挑,你卻偏愛蝸居這營帳一角。”營帳內,簡樸得讓人心疼,單薄的木板床,獸皮被子補丁連補丁,書案一張,孤燈一盞,簡直是樸素界的戰鬥機。此情此景,毛球的鳥眼竟然也被淚水浸濕。
心灰意冷地踱步至洪江營帳后,一陣細碎聲響,毛球瞬間化身為警覺的小鳥,嗖地一下飛到窗邊,眼睛瞪得圓溜溜,偷偷觀察着裏面的風吹草動。
一名身着黑色服裝的男子正在仔細搜尋物品,此時,一縷陽光恰好穿透窗戶,照耀在這位神秘人物的面容之上。洪江!!
毛球的咕咕一聲,頓時讓裏面翻找東西的人停下動作,準備進攻的動作。
"何人?!"洪江以嚴厲的嗓音質問。
"咕咕,咕咕,咕咕。"毛球無暇顧及其他,徑直飛入了營帳之中。
"九頭妖何在?九頭妖在何處?我要見他!他是否尚在人世?!"隨即,毛球哽咽起來。
洪江定睛一瞧,是毛球,相柳的坐騎,隨即洪江哽咽道:"對不起,毛球,我...我...我無能啊。我的兒子為了讓我活命,那日化身為我,帶領一千精銳士兵逃往海外的一座荒島。後來,我得知他那一千人對陣十萬大軍,對方甚至動用了上古神器昊天塔布下法陣。他終究寡不敵眾,被軒轅軍隊萬箭穿心。他死後,現出了原形,蓐收這才意識到那是九頭妖怪假扮的我。軒轅士兵欲鞭打他的遺體以泄憤,但被蓐收制止。他們隨後撤離了那座島嶼。我兒的遺體化作血水,毒性猛烈,所經之處,草木皆枯。若非蓐收對我兒懷有敬意,他們亦難逃此劫。我苦命的孩子啊,即便死後也在為他人着想,嗚嗚..."
洪江繼續道:“我這老骨頭都快成棺中客了,別人,一個個跟秋風掃落葉似的離我而去,就相柳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對我不離不棄,他啊,心裏頭就裝着咱那份恩情吶!軍中的日子,苦得跟黃連似的,他愣是一聲不吭,到最後,連命都搭上了,就為護我這糟老頭周全。我這心裏頭啊,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兒呀,咱這老胳膊老腿的,何德何能,讓相柳受這等罪喲!”......
毛球從獙君那聽說相柳死了事,他呀,愣是不信。可一聽洪江這麼一說,那眼神兒,明顯動搖了。可毛球這傢伙,就認死理兒,非得親眼見到相柳那九顆腦袋整整齊齊躺着,或者妖丹閃閃發光,才肯罷休。這不,哭着喊着還要繼續找九頭妖。
兩人啊,這眼淚鼻涕的,跟開了閘似的,哭訴了半晌。臨了臨了,洪江大哥從衣襟裏頭摸出一塊五彩斑斕的石頭。
“此乃女媧石。相傳女媧為了救自己病故的愛女,將自己萬年修為貫注到這顆五彩玉石上,該靈石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管如何找到吾兒魂魄,帶着這個石頭去玉山找王母,她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那你呢?”
“辰榮軍已敗!我自然不會投降!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我只要不死,神農國就不曾滅亡!”.......
就此一別,歲月何時重逢?毛球踏上再次尋覓相柳的征途,心情如過山車般起伏跌宕。從滿懷期待的尋覓,漸漸滑落到失望的深淵,可就在那絕望的谷底,一抹希望的曙光悄然綻放。女媧石的降臨,猶如神來之筆,為毛球繪就了一幅嶄新的希望畫卷。它不禁感慨:正是那痛徹心扉的絕望,才鑄就了這份璀璨奪目的新生希望!
告別洪江之後,毛球懷揣着這份希望,按照洪江的指引,振翅高飛,向著那遙遠的海外島嶼飛去!
茫茫大海,何處又是個頭呢?
“九頭妖,你到底在哪裏呀?九頭妖,你快出來好不好。”
一聲聲凄鳴不絕於耳,心中重燃的希望之火,在看到不遠處的那個荒島,只見四處寸草不生,黑煙縈繞,無一活物,土地也變得焦黑。這裏會不會就是九頭妖葬身的那個地方呢?
“九頭妖!九頭妖!你快出來呀,你的毛球來了呀。”毛球滿懷希望而來,本以為能夠找到九頭妖,可眼前的一切讓他相信這一切只有相柳才能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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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又忍不住從鳥眼中流了出來。
“九頭妖,九頭妖,如果我知道那天你讓我送娃娃是最後一面,我一定不會說讓你不高興的話,我也一定不會去玉山,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呀。”
連日來的飛行,毛球身體開始不停的打哆嗦,翅膀吃力的揮動着,哽咽道:“為什麼,你連死也不帶我,我不怕死,真的,我不怕死,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想讓我因為這個讓我死去,你平日說我傻鳥,可心裏真的疼我,我都知道。”
毛球哽咽從剛開始清脆嘹亮的叫聲到此刻,猶如一個即將病危之人。絕望再次席捲而來。
“在那極北之地,你救了我的命,那一刻,我就認定了要和你共度此生。你問我是否願意成為你的靈獸,我那時還嗤之以鼻呢!可時間一長,我才發現,原來你是個外表冷酷,內心火熱的大妖。你對那個女人,簡直是用情至深,不惜為她捨棄三條命,還用交易來掩飾。看得我火冒三丈,去找你理論,你卻只是淡淡地說,只要她好,你無怨無悔,連回報都不要,還不想讓她和家人反目。我真是又氣你又恨她!你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卻一無所知。
想當年,那個女人還是男人時,被軒打傷,你二話不說就去做了殺手,用賺來的錢買了好多冰晶救她,她連個謝字都沒有;五神山龍骨獄外,她被蒼玹擄走,你更是不顧一切地去救她,結果她卻欺騙你,隱瞞了自己是大王姬的身份。梅林里她差點被殺,也是你挺身而出救了她。說真的,我既羨慕她又恨她。所以每次你讓我去她那取葯,或者她騎在我的背上,我都想整整她,替你出口惡氣。
九頭妖啊,你快點回來吧!只要你回來,我就算再恨她,也會盡量忍着的。她喜歡拔我的毛,就讓她拔好了。只要你回來,我什麼都願意做。嗚嗚,我求求你了,快回來吧!”
毛球的哭泣喚不回一句相柳的回應,毛球很怕水,為了尋找到相柳,毛球的身體幾乎碰到黑色的海水。
日復一日的尋找,不放過每一個角落,從大海到荒島,即便變成黑焦土的土地也會貼着地面尋找,不管狂風暴雨,又不管艷陽高照,累了就在附近的島嶼停歇,緩過勁接着尋找,有出海打魚的漁民們,遠遠的看到一隻白羽金冠大雕整日在那塊黑色的島嶼盤旋,經常聽到大雕凄厲的叫聲,開始的時候漁民還不習慣,日子久了已經習慣,或許哪一天,那隻雕沒有出現在那個黑島上空,沒有發出凄慘的叫聲,那才叫奇怪。在這片海域,漁舟唱晚之際,漁人們常常會瞥見一隻白羽飄飄、金冠熠熠的大雕,它似乎在那塊陰森的黑島上空翩翩起舞,其叫聲之凄厲,穿透雲霄。起初,漁民們聞此聲心中難免惶惶,但隨着時光流轉,這份凄美竟也成了習慣。甚至有時,他們還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假若哪日那隻大雕未能如約出現,未曾劃破黑島的沉寂,那份突如其來的“平靜”,倒真讓人心裏泛起了漣漪。
漁民間流傳着一個共識——那座島嶼,是禁地,是禁忌。雖有膽大包天者欲試深淺,卻總在一窺究竟的邊緣便黯然消逝,連生命的餘暉都未曾留下。於是,時間就像海浪沖刷着沙灘,也漸漸沖淡了人們對那座島嶼的好奇心,讓它成為了傳說中佈滿陰雲、讓人不寒而慄的地方。
時間一久,毛球成了島上的常客,天天在那繞圈圈,它那憂傷的小調兒,簡直是給空氣都染上了幾分黑色。它那嗓子,天天跟煙熏火燎似的,都變得低沉沙啞了。現在啊,每叫喚一聲,喉嚨就像被鋒利的刀刃輕輕劃過一樣,疼得它眼淚汪汪的。
但即便如此,毛球還是堅持不懈地呼喚着九頭妖的名字,它心裏頭有個信念,那就是——只有不斷地呼喚,才能有那麼一絲絲希望,把九頭妖那飄散的魂魄給喊回來。這百年的相伴,早已超越了血濃於水的親情,它們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啊!
毛球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風雨無阻地堅持着,好似和天空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突然有一天,就在某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子裏,風兒帶着溫柔,陽光也湊了熱鬧,或許常年風吹日晒的荒島,在雨水的反覆沖洗下,荒島大地就像個羞澀的孩子,悄悄掀開面紗,露出了一顆閃耀着誘惑紅光的妖丹。
這妖丹呀,就那麼悠然自得地躺在泥土的懷抱中,彷彿是沉睡的龍鱗突然綻放。毛球的眼睛瞪得比往常更大,那點點的毒霧在它眼裏就像是嬉戲的雲朵,絲毫不礙事。只見它靈活一展翅,銳利的鷹爪便如魔術般將那妖丹輕輕捧起,緊貼在胸膛,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位找到了走失多年的孩子的慈母,眼神里滿是珍惜與愛護,就像手裏捧着的是全世界的寶貝。
毛球熱淚盈眶,他小心翼翼的將妖丹放置心口“九頭妖,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
毛球小心翼翼地捧着相柳妖丹,只見那妖丹周圍的稀薄魂魄,就像是擁有靈性的小精靈,一眨眼功夫,就嗖嗖地竄進了妖丹里。
毛球一看這情景,樂得合不攏嘴,那笑聲清脆悅耳,在荒島上空飄蕩,瞬間驅散了四周的凄涼與悲傷,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明媚起來。
身上的疼痛彷彿也被這歡快的笑聲帶走了,毛球精神一振,振翅高飛,直奔玉山的方向,彷彿有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驅使它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