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萬念俱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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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屬於我們莫氏家族的股份,上面還有我父親的簽名,現在……”莫心盈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只要你再簽上名字,那它……就完完全全屬於你了。”
權鐸表情淡淡的,“為什麼你要幫我?”
“本小姐樂意!”莫心盈臉上掛滿了笑,往裏面看了一眼,“哎!你這裏有沒有水喝?渴死了!”
外面天氣逐漸熱起來,太陽彷彿要把人烤乾般散發著熱力,莫心盈剛進來就滿頭都是汗。
說著也不等權鐸回應,她只顧自地拉開了冰箱門,直接拿了一瓶礦泉水喝起來,權鐸看着前方的淺綠色身影,目光若有所思。
她一開始接近他便是懷着目的,除了家族利益以外,權鐸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可如今,她又要將莫氏家族持有的股份傾囊相授,不,也不完全是這樣,她是有條件的。
收購價格比市面高了兩倍,不過那些錢權鐸並不在乎,他最在意的是,一旦自己持有了那些股份,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把莫玲葉從權氏集團驅逐出去。
大權在握,殺她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也不怕莫玲葉會玩什麼陰謀詭計,一想到那個場景,權鐸覺得心神振奮。
真正讓他激動的是,到時候他和蘇曼畫之間的一切誤會都可以解除,當然如果他願意的話,也可以現在去解釋,但很顯然,為了給他們母子倆一個足夠安全穩定的環境,如今不是最好的時機。
等他旗開得勝,等到風波平息之日,他會給她一個最合理的解釋,相信,這一切都不會太遠。
莫玲葉自以為陰謀得逞,近來正歡天喜地地為侄女籌備婚禮,完全比當初自己嫁人還要興奮,為了不夜長夢多,在某人的建議下,她決定在婚禮前一天召開股東會議……
而那個時候,無疑是最佳的打臉時刻。
權鐸緊緊握着手中的股權轉讓書,指節微微發白,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莫、玲、葉……
“心盈,”權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謝謝你。”
不管如何,他始終還是要感謝她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這樣做意味着什麼,除非她已經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否則……
權鐸性子清冷,向來鮮少與他人走得太近,要從他口中聽到“謝謝”二字,幾率並不大。不管她的初衷如何,念在她為他付出了這麼多,這二字她還是受得起的。
另一方面,她真正想要的,他註定給不起。
“客氣客氣。”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莫心盈唇色煞白,一陣陣眩暈襲來,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總之你記得把錢打到我賬上就好,本小姐下半輩子還得靠它們過活呢!”
權鐸笑了笑,“我一定信守承諾。”
“那我先回去了,那邊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處理。”疼痛越來越劇烈,莫心盈強撐着往外走了幾步,腳步有些不穩,她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
豆大的汗珠巴住了額頭,劇痛讓她連深吸一口氣都做不到,她的手扶着門把,沒有回頭,只是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權鐸,你可對我……有過那麼一絲絲的……喜歡?”
這個問題藏在莫心盈心裏太久太久了,久到她都以為這是一種奢望,但如果她現在不問出來的話,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用盡生命全部的力量和期許,只是為了等待一個已經明了的答案。有的時候,莫心盈真的很討厭現在的自己,曾經的她以為愛情也可以像任何想要的東西一樣,可以不折手段地得到。
不折手段,莫氏一族血管里流的就是這種血液,但是最後莫心盈發現自己錯了,她留住了他的人,但他的心,一直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這樣的他,要來做什麼?用來諷刺自己嗎?
更何況那為數不多的尚在人世的日子,也讓她更清晰地看到了一些東西,她不是沒有想過把蘇曼畫遠遠送走,送到一個連權鐸都找不到她的地方,甚至……她還萌生過讓她永遠消失的念頭……
如果真的這樣做,她會得到兩個極端的結果,一來權鐸會屬於他,他的心裏有別的女人,她不介意等待,等待有一天他把她清走,時間從來不是問題。
但不是這樣的,上天最後跟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她竟然患上了和母親一樣的病……何其殘忍?她還沒有結婚生子,她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人,還不認識她,甚至很可能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不可以!
二來,權鐸會記恨她,甚至會恨她一輩子,但……“恨”也是銘記的一種方式,不是嗎?
但最終莫心盈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上天為她製造了一個絕好的機會,權雲城的死,那份遺囑,父親和姑姑的野心,權鐸對姑姑的恨意,這一切巧合地重逢了……
她一步步地靠近死亡的邊緣,卻沾沾自喜地感激着,自己離他越來越近了。
但……權鐸不是她的死亡,而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支撐,是陽光,是力量!
最後一切又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呢?她選擇放手,從來都不是因為蘇曼畫,而是……
權鐸。
那些他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日子,莫心盈不見得過得比他好,一邊應付着父親和姑姑,另一邊她還要親眼看着他一步步沉淪……
為了那麼一個女人,放棄那麼多,值得嗎?她不甘心!
直到那天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說,“這裏很痛,甚至無法呼吸。”還問她有沒有去過地獄,莫心盈這才幡然醒悟。
所以,她帶給他的一切,對他而言,只是……地獄嗎?
這就是她所謂的愛情嗎?把他從天堂拉到地獄,讓他痛不欲生?
最後,她妥協了。
“權鐸,你喜歡過我嗎?”莫心盈又問了一遍。
“沒有。”權鐸目光坦然,語氣堅定,“我這輩子只愛一個女人。”
他是個多細心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感情,但他從來不給沒有希望的事情希望,直白地說,他不是個濫情的人,更不屑於這樣去玩弄一個女孩子的感情。
他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叫蘇曼畫的女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下輩子呢?”莫心盈嘗到了自己的眼淚,很苦很澀。
“也是她的。”權鐸眼中盈滿溫柔的笑意,他的小女人很貪心,早就把他的下輩子、下半輩子定好了。
“心盈,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對女人而言,這句話無疑是一把鈍刀,傷皮卻不傷骨。
你很好,只是,我不愛你。
“哦。”莫心盈笑了笑,“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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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戴茜高聲嚷道,“少夫人,您想吃什麼儘管叫我弄,千萬不要自己來。”
像前幾天蘇曼畫削水果不小心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雖然不深,但也是由於她的失職造成的,戴茜一直心存愧疚。
“沒事,”蘇曼畫笑了笑,“這些事我能做,你總不能一直讓我坐着不動吧?”末了,看了負傷的手指一眼,她又弱弱地加了一句,“這是意外。”
戴茜還是放心不下,連忙把水果刀拿遠了些,“少夫人,您還是坐着吧。”
自從那天晚上從別墅回來后,戴茜似乎更加提心弔膽了,幾乎每時每刻都看着她,蘇曼畫聳了聳肩,無奈道,“好吧,那你給我削個蘋果。”
“好!”
蘇曼畫輕輕錘了錘腰,不知道是不是睡太多,她總覺得頭有點疼,心,也有些不安。
其實,還有什麼不安的呢?連離婚那樣離譜的話她都敢說出口了,結果再差也不過是如此吧?
可惜……苦了她的孩子。
這段時間她心情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會不會對寶寶有太大影響?
天陰沉沉的,空氣炙熱又煩悶,吃過飯後,蘇曼畫照例去外面花園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客廳的電話響。
三叔公在午休,屋裏也沒有別的人,蘇曼畫難得地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走過去。
不是本地的號碼,很長的一串,很陌生……她的手機被摔碎了,也沒有買新的,曾經用這裏的電話打過幾次回家。
會不會是媽媽,或者爸爸打來的?
這個時候,國內應該還是深夜……
不知道怎麼的,蘇曼畫的手冷不防地顫抖了一下,不小心把剛接通的電話又放了回去。
隔了大概三分鐘,還是五分鐘?電話又重新響了起來,這一次蘇曼畫把聽筒握得很緊,“喂?”
“曼兒!我的曼兒,是你嗎?”
“媽媽,是我。”蘇曼畫又看了一眼窗外,花園裏的花在風中無力地搖晃,有好幾株新栽的被吹倒在地上,她回過頭,“這個時候,您打給我……”有什麼事嗎?
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出事了。
“曼兒……”一聲悲戚萬分的呼喚讓蘇曼畫的心彷彿被鉛錘重重擊了一下,她屏住呼吸問,“媽媽,發生什麼事了?”
“曼,曼兒,”蘇春紅泣不成聲,“你弟弟他……他出事了……”
“怎麼回事?”
從蘇春紅斷斷續續抽抽噎噎的聲音里,蘇曼畫只聽到了一些內容,“……車子翻下懸崖……深度昏迷……重症監護室……”
這時,窗外,大雨嘩啦嘩啦地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