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狼狽的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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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家發表,謝絕轉載~
推門的聲音很輕,但蘇曼畫還是聽見了,她的第一個反應是翻過身,把自己整個人縮進被子裏。
此時暮色正濃,房裏沒有開燈,窗帘又遮得密密實實的,連窗外柔和的燈光都防得密不透風,以前的時候哪怕他在書房處理公事到多晚,她都會體貼地留下一盞小燈,可如今……
權鐸放輕腳步在黑暗中摸索前進,快走到床邊的時候,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重心不穩,有些狼狽地撞在床邊,小腿處一陣生疼。
蘇曼畫屏息聽着聲音,在意識到他摔倒的時候,懸着的心險些漏跳了幾拍,但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強裝着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眼睛動了動,眼角突然眨出一滴溫熱的液體。
她在逼着自己的心硬起來,可是,眼淚卻不講義氣地出賣了她。
權鐸胡亂動了動腿,發現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手撐着床沿站了起來,隔着一層黑色,依稀可以看見床上蜷縮着的、背對着自己的身影,他無聲嘆了一口氣。
“老婆,”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權鐸知道這幾天她承受的心理壓力大,但偏偏……他不能!握緊的拳頭又鬆開,反覆無數次,一如他此刻的猶豫不決。
蘇曼畫咬着被角,隱忍着不哭出聲來,突然感覺一層熟悉的溫度薄薄地包裹了自己的後背,她全身僵硬,又不敢有什麼大動作,把被角換成了自己的手……
她怕自己再一次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繳械投降,一如當初傻傻的她,只因為這一份貪戀,衝動地改變了自己的一席人生。
然而,手背被咬傷的疼,怎麼比得上心底的痛楚、失望和悲哀?
不,她不要再繼續沉溺下去,她要推開他,推開他……
感覺到懷裏的人的抗拒,權鐸呼吸一窒,那一剎間幾乎腦中一片空白,他只能憑着一股本能從後面緊緊抱住她,一遍遍地重複,“對不起……”
有的時候,“對不起”這三個字有着足以摧毀世界的力量,這一刻,蘇曼畫深刻地感受到了!
他究竟對不起她什麼呢?
是不是,連他都懷疑她就是那個所謂的商業間諜,為自己作為一個丈夫的無能為力而道歉?畢竟人證物證俱在,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別人要抹黑孤身一人的她,是很容易的事,還是連他都無法抵擋外界的壓力,所以為了大局選擇犧牲她……
就像莫心盈說的那樣?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兩人靜靜地擁着好一會兒,蘇曼畫在心裏猶豫了無數次,終於問出聲,她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想自己已經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權鐸,你相信我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當面和那個男人對峙……就算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但我依然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蘇曼畫嫁給你,從來就不為貪圖一分權家的財產,我……”
說到這裏,蘇曼畫終於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如果你懂我,如果你還懂我,你就會明白,我嫁給你,從來都只是因為你是你。
新聞里說,作為權氏集團最大股東的她,因為避諱父親生前遺囑上五年之內不得將股份轉讓給他人的限制條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以出賣公司機密作為謀利手段……
呵,當真是字字珠璣啊,這是多麼冠冕堂皇的罪名,大概欺負她是一個弱女子,含血噴人而不必擔負後果吧?在男人的沉默里,蘇曼畫漸漸心涼,是的,對於這些她無從駁斥,但是,不能沉默!
蘇曼畫冷哼了一聲,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心冷起來原來也能像初見時的他一樣冷漠的,一點也不難,只要不在乎就可以了,哪怕只是裝出來的。
其實讓人一夜之間成長的,不是幸福,而是疼痛,刻在骨子裏的疼痛。
她只有一個人,連她摯愛的丈夫,她唯一的依靠都選擇沉默,所以,她必須為自己戰鬥,不計一切代價,不問後果!
“明天的股東會議,我需要出席嗎?”
“誰告訴你這個的?”權鐸咬牙切齒道,眼底閃過一絲慍怒。
那些人肯定巴不得她第一時間知道吧?要知道明天的股東會議可是個批判大會呢,她這個主角怎麼可能缺席呢?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不能在這個他為她築造的安全牢籠里一直待下去,一定會瘋掉的!
“我需要出席嗎?”她又重複了一遍,語調幾乎沒有起伏。
“不用!”權鐸有些失控地搖了搖她的肩膀,“告訴我,這個是誰跟你說的?是不是莫心盈?”
“我……”
男人的力氣漸漸加大,蘇曼畫有些受不了,下意識地掙紮起來,一個不小心反手拍了過去……
響亮的“啪”一聲在空蕩蕩的卧室迴旋,蘇曼畫沒想到自己又打了他一巴掌,雖然是無心的,但手掌心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也知道她剛剛下手有多重。
但,這個時候蘇曼畫一點都不想道歉,她從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心尖上疼着愛着呵護着長大的,又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她心裏有多委屈,對這個男人就有多怨,怨他為什麼不相信自己,為什麼不站在自己這邊?
她不苛求他把自己寵得無法無天,甚至為了她顛倒是非黑白,但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啊!
什麼時候起,他連這點信任都吝於給她?他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蘇曼畫唇邊沾到一縷縷的苦澀,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想把懦弱的淚水吞回去,無奈只是徒勞。
不是第一次被她扇耳光,從小到大因為身份的緣故,從來沒有敢這樣對他,何況他的警覺性多強,怎麼可能躲不開?但這一次,是權鐸根本不想躲。
“你為什麼不躲?”
“如果這樣……”權鐸埋入她微濕的發間,聲音帶着些許的低啞,又染了一絲莫名的自嘲,“能讓你好受一些的話。”他願意承擔,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憤怒。
只要她還好好的,一切,他都可以承擔。
蘇曼畫又重新舉起了手,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淚痕未消,只有水光淋漓的黑色大眼睛亮如星辰。
“好!”她說,然後,虛張聲勢的手落下,蘇曼畫突然伸直了腿,直接把床沿的男人踹了下去……
權鐸原本閉着眼睛承受她的巴掌,沒想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整個人已經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