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獲救
“這就是你讓我來觀看的‘奇迹’?一個從下水道中鑽出來的、渾身爛掉的黃口小兒?!你也不怕污了我的眼睛!來人啊,給我將這污眼之物,扔到城外亂葬崗去!”
“張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他還有氣啊。”
“好生之德?也行,拿條破席子包了,再挖個坑埋了罷。費用就從你的薪俸里扣!”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吶……張大人。”
“許公浩!要不是看在你在本司任職年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早就讓你滾蛋了!你以為我們江東鑄造司是什麼地方?是善堂還是施粥鋪子?全天下那麼多要餓死病死的人,救得過來么?!”
“張大人,現今天下,亂世徵兆已現,我也知亂世之下,人命將賤如草芥,但若人人都能扶弱救急、見義勇為,亂世又怎麼會來臨?人人行小善,推行天下,便是大善!若是人人眼中都只有利祿功名,冷漠自私,見死不救,那才是真正的凄慘亂世!在我看來,亂世之所以亂,不在朝堂,而在人心啊!”
“什麼亂世?你切莫在我面前胡言亂語,要是被……,唉,算了!真是服了你了!也罷,算這小子命大,你要怎麼救就怎麼救吧!”
“卑職謝過張大人!我就知道張大人嘴上雖然不饒人,但其實還是一副菩薩心腸!”
“哼。你不用趁機阿諛我,你當我聽不出來這是在諷刺我?”
“卑職不敢。”
“傻站着幹嘛?還不速速將這小子抬了去,放在這裏,存心要熏死本官不成?!”
==================
“這是……哪裏?”葉藏艱難地睜開一條眼縫,只覺得頭疼欲裂。
“咦——”,一個胖乎乎的腦袋猛地出現在葉藏既狹窄又有些模糊的視野中,但還沒等葉藏看清楚對方的模樣,那個胖乎乎的腦袋就飛快地抽走了。
“許先生!許先生!那小粽子醒啦!醒了醒了醒了啊——哎唷喂!”這一連串大呼小叫,應該便是那個胖乎乎腦袋所發出的,最後那一聲驚呼,似乎是在門檻上絆了一跤?
這人為何如此冒失?
還有,小粽子?
是在稱呼我嗎?
我又身在何處?
這是得救了,還是又穿越了?
一連串的疑問出現在葉藏的腦中,葉藏的心又沉了下去。
葉藏是一個穿越者。
不過,他穿越前的身份並不光鮮,只是一個社會上的底層小混混,而且無父無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人生苦楚、世態炎涼,可算是嘗盡。
一天,葉藏公交車上看到有小偷割包偷手機,也不知怎麼的,想當英雄的念頭突然一閃而過,葉藏就挺身而出了。
沒想到這小偷不僅有同夥,還有傢伙,葉藏雙拳難敵四手,更別說人家還多兩把刀,立刻被捅翻在地。
可當時車上近三十個人,其中男人不下十個,卻沒有一個願意出手相助的。
葉藏只能倒在血泊中,絕望地看着小偷揚長而去,意識慢慢模糊……
再次醒來,葉藏發現自己穿越了,成為了一個十二歲的小乞兒。
一個小混混想見義勇為當回英雄,結果落得這樣的下場,葉藏有些對人生心灰意冷,所以,穿越成了個小乞丐,葉藏並沒有太多不適應,對於自己的前世也沒什麼懷念。
融合了這個小乞兒的記憶,再加上之前一段時間的乞丐生涯中向他人的旁敲側擊,葉藏得知,自己來到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世界。
時間上看,現在是大漢“光和三年”,但這個“大漢”,和歷史上的漢朝有很大不同。
在這個世界中,蒸汽機已經被發明,並且開始在各個領域大量推廣使用。
戰爭兵器藉由蒸汽技術,得到巨大升級:蒸汽動力鎧、蒸汽坐騎、戰車,極大的提升了戰爭強度,還出現了巨大的攻城蒸汽傀儡,甚至有類似葉藏原本世界中槍械的“銃刃”類兵器——即在冷兵器中加入可發射金屬彈丸的槍管,位置一般為厚實的刃脊部,或者長武器的柄軸處。
此外,這個世界中,人體力量的提升,是靠一種名為“元氣”的東西,修習元氣的鍊氣者,便是這世界中的強者。比如上面提到的“銃刃”,就必須耗費“元氣”才能發射槍彈,鍊氣境界至少達到最基礎的“聚氣入道”的鍊氣者,才能使用。
葉藏小混混出身,書只念到初中畢業,“光和”這個年號,還是因為曾看過《三國演義》電視劇才記得的,黃巾起義就是在光和七年爆發,但在這個似是而非的“大漢王朝”,葉藏腦中那本就模糊的歷史知識能否派上用處,葉藏自己也沒什麼信心。
“唔——”
沒等葉藏多想,身上傳來真切無比的痛感,葉藏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傳來陣陣灼痛感,同時渾身無力,連動一下手指都很艱難,眼皮也還不能完全睜開,想必自己全身的燙傷還很嚴重,而且還很可能渾身都存在浮腫,不過……
我沒有死。
我活下來了。
不管付出了怎麼樣的代價,無所謂,至少我還活着。
活着,就會有希望。
活着,我就有機會查明白,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將自己打暈,然後扔進了垃圾焚化爐,幾乎使自己死在裏面!
因為雙眼浮腫,所以葉藏只能藉由有限的視野,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圍的情況,葉藏發現自己身處一座普通的廂房之內,雙扇的木質大門敞開着,兩個雕刻着梅花、松竹花紋的窗戶對開,自己則躺在一張胡床上,位置就處於兩個窗戶之間。
胡床鋪着的席子,雖然是用極為柔軟的燈草編織而成,但葉藏還是覺得,自己的後背等一切和席子有接觸的身體部位,都疼得格外厲害。
房間裏面的陳設極為簡單樸素,地上鋪着蒲草做的淡青席子,席子上架着一張老舊掉漆的深褐色矮几,三四個由干秸稈編成的坐墊散佈在矮几四周。
而在最靠近葉藏躺着的胡床的那個坐墊旁邊,葉藏驚異地發現了一隻蒸汽自行獸。
蒸汽自行獸,簡稱蒸汽獸,按照這個時代人們的說法,是由先秦時代的墨家機關獸改良而來。
展現在葉藏面前的,是一隻家用的僕從型人形蒸汽自行獸,別名叫做“鐵蒼頭”,因為排氣管設計在頭頂,運行時噴出的白色蒸汽就好似白髮一般,因此得名。
它高約半米,頂着一頂小斗笠,斗笠頂部有一根小鐵管子,那是用於排出餘氣的排氣煙囪,白色的蒸汽煙霧,正煙圈一般一團一團升起,黝黑的鑄鐵組成的身軀,則被一件粗布的青色無袖褂子罩住大半,褂子前胸和後背的正中間還個有一個白色圈子,白圈內寫着字,字體為楷書,和現代文字已經相差無幾,葉藏認出前面寫的是“江東鑄造”四個字,後面則是“內勤”二字。
蒸汽獸端坐在地,兩隻後肢將一個外表漆黑烏亮鐵葯碾固定住,前肢則握着一隻鐵碾輪,不住將碾槽中的一些草藥碾成碎末。
房間陳設雖然簡易,但四面牆上卻掛着裝裱精美的字畫,而且還備蒸汽獸,從這些細節上來看,這件屋子的主人,應該是一個略有錢財,並且知書達理的文士了。
片刻之後,一陣急切而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打斷了葉藏的思緒,再回過神來,腳步聲的主人已經進了屋子。
進來的,除了出去報信的那個有着胖乎乎臉蛋的小胖墩之外,還有另一個男子,正快步向葉藏躺着的胡床走來。
當先一人,年紀大約四十,身材瘦長、白面長須,一襲洗到泛白的青衫、頭上隨意挽着的書生髻有些許散亂,只見他坐到胡床一沿,然後向葉藏輕聲問道,“小友可是醒了么?”
“哎呀先生,小粽子不是睜着眼睛么?還問什麼啊?”
葉藏剛才回答,卻被剛才出去報信的小胖子搶先插話,那小胖子一身褐色粗布衣,渾身圓滾滾的,此時說完話,也是氣喘吁吁,看來剛才的一路急走把他累得夠嗆,但小胖子的一雙小眼卻是亮閃閃的一眨不眨盯着葉藏,好像葉藏有什麼特異之處似得。
“小粽子!小粽子!”一隻身軀大部分都由機械零件組成的蒸汽鸚鵡,撲閃着用柳條和五色油布做成的翅膀,帶着一陣蒸汽白煙,怪叫着飛進屋子,落在了小胖子的肩上,然後側着腦袋,一雙黑晶石做成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胡床上的葉藏,一副機靈好奇的樣子,完全像是活物一般。
“肥肥莫要插嘴。”被小胖子稱為“許先生”的中年男子輕聲呵斥了一句,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小胖子,又笑罵道,“你平時每逢開工便溜得最快,吃飯睡覺卻是一把好手,將養得這一身好肉。看看,才走幾步,就喘成這樣。”
“吃飯是好手,好手!”蒸汽鸚鵡也跟着怪叫。
小胖子見許先生呵斥自己,小眼一轉,立刻就低下頭去,賣乖道,“喔。那我以後少吃點便是。”
但趁着許先生回過頭去,小胖子突然一揚手,想一把將那隻饒舌的蒸汽鸚鵡逮住,不過那隻蒸汽鸚鵡十分機警,在千鈞一髮之際撲扇着翅膀逃開,同時嘴裏發出“蛤蛤”怪笑,繞着屋頂大樑上下翻飛,極盡嘲諷之能事,把那小胖子氣的直跳腳。
“好了,不要胡鬧。還有,你莫要胡亂給人家取綽號。”那許先生搖搖頭,不再去理小胖子,伸手在葉藏額頭上試了試,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於老神仙的葯,果然有效。如今高燒已退,想必性命是無礙了。”
“是……恩公救了我嗎?”通過兩人的對話,葉藏已經大致猜到了一些因由,自己能夠大難不死,應該便是眼前這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了,口稱一聲恩公,想來也是應當。
葉藏還想起身拜謝,但身上的傷勢沉重,只稍微用力,便是全身劇痛,葉藏的身體只是微不可查地晃了晃,然後竟然就半點也動彈不得。
而且,葉藏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被厚厚的白色紗布包裹着,連頭上臉上都纏着白紗布,只露出了雙眼和嘴巴。
燙傷,可能比葉藏事先預計的更嚴重,並且葉藏也明白過來,為什麼那個被許先生稱呼為“肥肥”的小胖子要為自己取一個“小粽子”的綽號。
“此言差矣。”聽到葉藏這麼說,那許先生反而搖搖頭,見葉藏還要嘗試起身,就伸手按住了葉藏,“小友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你暫且安卧,勿要亂動,以免傷口迸裂。且聽我慢慢道來。”
許先生捋了捋長須,溫聲說,“我救你不假,但救你之時,你昏迷不醒、氣若遊絲、全身皮膚燙傷至糜爛、還發著高燒,確實已經命懸一線,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而已。不過,也是你自己命不該絕,正當鄙人束手無策之時,卻正值於老神仙雲遊歸來,老神仙發了慈悲,親自為你問診,這才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你要謝,也該去謝於老神仙。”
葉藏輕輕搖頭,動作幅度很小,但卻是用盡了葉藏全力,眼望着許先生,葉藏真心實意的說道,“恩公,我雖只是一個四處流浪的小小乞兒,卻也曾聽聞過‘一飯之恩’這個故事!試問,古人連一飯之恩都要報答,如今恩公對我有救命之恩,怎麼會當不起我一句尊稱?恩公和於老神仙的救命之恩,小子自當銘記在心,他日赴湯蹈火,也要報答。”
葉藏這一番話,語含悲意,一聽就是發自肺腑、情真意切,同時又有理有據、不卑不亢,許先生不由得連連點頭,看向葉藏的眼光也是有了不同。
許先生輕撫青須,讚許道,“想不到你以一個小小乞兒的身份,也能說出這番道理。好一個‘一飯之恩’。以貧賤困苦之身,卻能守忠恕恩義之道,小小年紀,便隱有俠風啊,難得,難得!”
“小友,你姓甚名甚,年歲幾何?”
“回恩公,小子姓葉名藏,今年一十二歲。”
“恩,卻是比我預想中年紀還小一些。那你籍貫何處,家中可還有父母親人?我可以幫你尋找。”
許先生問到這個,見葉藏目露悲色,搖頭不語,就知道了答案,在葉藏的肩頭輕拍了一下,算是安撫。
“小友你且在此處寬心養傷。古語有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毋須憂心。”許先生稍坐了一會,便站起身來,指了指身邊的小胖子,“這是李肥肥,這些天他會負責照料你,如果有什麼別的事情,你可以讓肥肥喚我前來。”
葉藏心中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很想說一些辭藻華美的感謝之語,可憋了半天,只憋出“多謝恩公。”這四個字。
許先生聞言露出微笑,“以後不要稱呼我為‘恩公’了,刺耳的很。你和肥肥一般,叫我許先生即可。”
“鍋爐房是本司重地,現在正是鑄造輪機開動的時間,頃刻少不得我。重任在身,不能再多耽擱,葉小友,恕我少陪了。”
說完,許先生整整身上發白的青衫,對葉藏稍一點頭,便背手快步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葉藏便留在這間廂房內養傷,小胖子李肥肥也和葉藏住在一起,方便照顧養傷中的葉藏。
不過,葉藏佔了那張胡床,小胖子就只能抱床薄被,躺在鋪地的蒲草席子上。
不過現在是春末,正值春天的最後一節氣:穀雨時節。
白日間氣溫回升很快,春寒料峭早已是過去時,加上李肥肥身上油多肉多,更不懼冷,所以夜晚也不會覺得涼意太盛。
那位許先生,每日裏都會來看望葉藏,然後每隔三天,便會帶一包葯來,讓李肥肥均等分成三天的劑量,煎給葉藏喝下。
許先生來的時候,一般都是早晨,順帶也會帶着兩人份的粟米粥,不過葉藏吃不了很多,大部分粟米粥都到了李肥肥的肚子裏,而這小胖子還整日裏叫嚷着肚子餓。
每次來,許先生都是匆匆和葉藏交談幾句就離開,只是每次都不會忘記叮囑李肥肥不要貪懶。
其中有一兩次,許先生剛剛進門,便有身着短打、臉上手上都有黑色污灰的人,有事情來找許先生,而許先生也是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急匆匆告別而去。
而那隻嘴巴極賤的蒸汽鸚鵡,則和許先生形影不離,每次跟着許先生過來,都會跟小胖子吵架,但因為蒸汽鸚鵡會飛,所以每次都能順利逃跑,李肥肥對此深有怨念。
葉藏和李肥肥都是差不多的年紀,葉藏十二歲,李肥肥十四歲,所以沒過兩天,兩人便混熟了。
李肥肥告訴葉藏,那些來叫許先生的,都是鍋爐房的工人,他們臉上手上的黑色污灰,是燃煤。
通過和李肥肥的交流,葉藏知道了救了自己一命的恩公的確切資料:許璟,字公浩,現年三十九歲,揚州會稽郡人士,出身寒門,現任江東鑄造司鍋爐房監工一職,無品無級,連個小官都算不上,只是手下管着鍋爐房小百人的工人,不過,江東鑄造司福利待遇很不錯,這位許公浩許先生的日子才要好過一般包工頭很多。
實際上,整個江東鑄造司,除了司長陳修陳大人有一個孝廉出身,並官拜吳郡從事之外,江東鑄造司的其他管理人員,至多也就是司長陳大人的私人幕僚。
江東鑄造司位於吳郡治所吳縣城外西面五里遠的西跡山腳。吳郡歸屬揚州,是揚州重郡之一,而西跡山則是揚州地區數一數二的鐵礦產地。
江東鑄造司有三大職責,第一是採礦,第二是冶鍊,第三便是鑄造。
所以江東鑄造司也分為三個主要的部門,分別主管採礦、冶鍊和鑄造,這三個部門各自的名稱便是採礦所、冶鍊所、鑄造所。
許璟的頂頭上司,外號“張鐵雞”的張遷張大人就是冶鍊所所長,許璟則是冶鍊所鍋爐房監工。
而李肥肥呢,更只是許璟手下一個小廝,所能負責的工作,除了當個跑腿的使喚隨從,最多也就是在鍋爐房裏幫忙看爐,防止蒸汽鍋爐有壓力過載的危險。
日出日落,斗轉星移,轉眼間便是兩個月過去。
這兩個月的時光倒也輕悠,但葉藏的傷勢,卻是非常不妙。
總的說起來,葉藏的傷勢,分為兩個方面。
第一,便是當初在逃出那個巨型的鋼鐵地獄之時,被沸騰的廢水燙爛了全身的皮膚。此外,除去燙傷,更嚴重的是,那些潰爛的皮肉,被那條瀉污管道內污穢之極的廢水浸泡、污染……總之,葉藏全身肌肉無力,很可能便是跟這個有關。
第二,就是葉藏在水中待了太久,長時間的閉氣,傷及大腦和內腑藏器,使得葉藏的手腳感覺麻木、甚至有時候會指揮不靈,像是癱瘓一般。
經過兩個多月的靜養,現在葉藏身上的燙傷已經大半癒合,剩下的也都結痂,但身體還是無力,有時更會失控,自己下床走路都很勉強,而且多走幾步就會撐不住。
為了防止新長好的和結着痂的皮肉不會再次迸裂,葉藏現在還是需要全身裹着白色的薄紗布,雖然十分不便,卻也無可奈何。
李肥肥原先一直稱呼葉藏為“小粽子”,就是因為葉藏這副全身裹着紗布的模樣。
這一日,許璟照常來探望葉藏,閑談幾句天氣,便轉而問起了葉藏的病情,問他最近身體可有好轉。
“小子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最近幾天,已經差不多可以至如行走,就是全身氣力不濟,若是發了暈,這副身子就像是不屬於我似得,癱軟一片。”葉藏認真回答道,“不過,比之前只能躺在床上,卻是好多了。我這條性命,若不是得先生救助,早該沒了。所以我原本也不敢過分奢求,能慢慢好起來,已經是萬幸。”
“見死不救,豈是人為?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葉小友你以後不要總將這件事掛在嘴邊啦。對了——”許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葉小友,你可還記得,我曾跟你說起,那位賜了你靈藥、幫你治好溫病的於老神仙?”
葉藏點點頭,“小子當然記得。這位於老神仙也是小子的救命恩人,若是有機會,小子想去親自拜謝他老人家。只是小子這副樣子,卻是難報先生和於老神仙的救命之恩,實在慚愧。”
許璟以目視葉藏,“我在你醒來之時,就曾跟你說過,你若是要感謝救命之恩,就要應該去找於老神仙——你可記得?”
葉藏點點頭,心裏卻有些茫然,不知道許先生為什麼忽然跟自己談起這個,但葉藏覺得許先生似乎話裏有話。
許先生起身,在廂房內踱了幾步,似乎在考慮着什麼,好一會才沉聲對葉藏說道,“下月初一,我會帶你去見於老神仙一面。葉小友,你的命運如何,就全看造化了。”
葉藏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一個熟悉的名字從記憶深處跳了出來,葉藏脫口問道,“敢問先生,那於老神仙的真名叫什麼?”
許先生大奇,“你身在吳郡,竟然沒有聽說過‘鬼手仙師’于吉的大號嗎?”
果然是于吉!
葉藏的心臟頓時砰砰亂跳,要真是那個于吉的話……
“這個……”葉藏含糊道,“小子四處流浪,一個小乞丐,他人也不太願意搭理我……”
“倒也是。好了,你且歇下吧,到時見過了於老神仙,自然就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