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隻言片語
在靜謐的氣氛中，直到馬車停在蕭塵的煉器鋪之外，張靈煙並未向蕭塵吐露隻言片語。對此，蕭塵只能以充滿怨念的目光投向駕駛座上那位鍾愛駕馭的陳師兄。
此非言語之誤，駕馭之意有別，稍加解釋無妨。見張靈煙仍立於店門口，等待他開啟禁制，蕭塵明白，對方並非傲慢，只是一時難以釋懷罷了。畢竟再強勢，張靈煙始終是個女子，且還是不解風情的清純少女，面薄情有可原。
“午時不再用麵食，換個口味吧。”
開啟店鋪的禁制，蕭塵的第一句話便否定了麵條，令張靈煙原本緩和的神色再度陰沉。
“呃，要不我們還是吃麵條？”
察覺張靈煙面色變化，蕭塵連忙提議。
然而此言一出，張靈煙的臉色由陰轉墨，她緊咬銀牙的模樣猶如即將撲上的惡犬，令蕭塵不自覺地顫抖，忙躲進煉器室內。
再度出現在張靈煙面前，蕭塵手中多了兩個靈膳盤，隔着距離便能嗅到濃郁的蔥香。
“蔥香土豆雞蛋千層糕，新鮮出爐，嘗嘗看。”
蕭塵將餐盤置於張靈煙面前的桌案，誘人的香氣立刻讓她的怒容平息。
“怎麼又是麵食？當我是北方修士嗎？”
張靈煙雖垂涎香氣，但仍忍不住責問蕭塵。
“這裏可是帝都，豈非北方？你莫非是南方修士？”
蕭塵反問道。
“我是帝都人不錯，但我從小吃的是稻米。”
張靈煙不滿地對蕭塵抱怨。
“那也沒辦法，你脾胃不佳，稻米不易消化，粗糧估摸你也不喜，索性做些麵食，既易消化又美味。”
蕭塵擺手，隨即拿起一塊焦黃的蔥香土豆雞蛋千層糕入口，酥脆的口感和濃郁的蔥香瞬間征服了他的味蕾，令他滿意地點點頭。
“我看你是懶得動彈。”
張靈煙雖吐槽蕭塵，卻沒有耍脾氣，也伸手拿了一塊千層糕入口，怨氣瞬間消散。沒辦法，蕭塵雖可惡，手藝卻是無可挑剔。千層糕層次分明，餅皮酥脆，滿口蔥香與土豆的爽口交織，蛋香則帶來飽滿的口感，每一口都是驚喜。
“說實話，稻米只需煮熟便可，這麵食我得精心和面揉面，還要配調料，做麵皮，繁複得很。”
蕭塵向張靈煙辯解。
“反正你就是廚修，不做這些又能做什麼？”張靈煙瞪着蕭塵，毫不客氣地吐槽，全然忘記自己剛才還想迫使蕭塵展現藏私的手法。
“說的也是，我們廚修也只有在煉器室里才有存在感。你說得好，我不跟你計較，快吃吧，我還燉了一鍋靈雞湯，待會兒吃完你可以盛一碗，不過最好晚上飲用，味道更佳。”
面對張靈煙的話語，蕭塵非但不惱，反而欣喜。被人視作專業廚修，對他來說是種認可。雖繼承了大師級別的廚藝，但他也是半路出家。
蕭塵的烹飪技藝出眾，但對身為廚修的自信尚不足，否則他也不會每次看着顧客滿足地享用他的菜肴，才確信自己沒問題。
“哇，好香啊，黑心掌柜說今天歇業，為何門還開着？”
人未至，聲音已入蕭塵耳中，不用抬頭，他知道來者是鞠靜怡。
“哎呀，靈煙姐也在啊，我說呢，原來黑心掌柜是為靈煙姐特地準備的。”
鞠靜怡滿臉驚喜進門，但看到與蕭塵同桌的張靈煙，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語氣也陰陽怪氣。
“小丫頭，八卦心這麼重，你今天不該很忙嗎？”
蕭塵白了鞠靜怡一眼，起身從煉器室內又取出一份蔥香土豆雞蛋千層糕擺在桌上，示意她一同享用。
見還有自己的份額，鞠靜怡臉色大好，毫無顧忌地坐到蕭塵身旁，拿起一塊千層糕入口，眯眼讚歎美味，半天才想起回應蕭塵。
“我只是忙了一上午，出來找點東西吃。話說黑心掌柜的手藝真好，這千層糕太好吃了。”
蕭塵輕敲鞠靜怡的額頭：“小丫頭片子，會說話不？不知吃人嘴軟嗎？我叫蕭掌柜，下次別叫我狗屁黑心掌柜，我坑過你嗎？”
“你哪次沒坑我。”
鞠靜怡捂着頭小聲嘀咕，見蕭塵又要抬手，立刻服軟：“好好好，蕭掌柜您好，蕭掌柜辛苦了。”
“這才像話。”
蕭塵滿意點頭，放下手：“你這丫頭不懂規矩，擠我這兒幹嘛。”
“我先坐下不行嗎？”
鞠靜怡不服氣地反駁。
蕭塵翻了個白眼：“我在這兒坐了很久，你眼瞎啊。”
“哼。”
鞠靜怡不滿地哼了一聲，但還是乖乖挪動板凳，與蕭塵保持一定距離。
“小丫頭，你們宗門沒有食堂嗎？每天都跑出來吃，看來賺了不少靈石啊。”
張靈煙眯眼，低沉地詢問鞠靜怡。
“沒有啦，現在不算出名，賺不了多少，只是家裏給的生活費多，平時也沒地方花，只能花在吃上面。”
鞠靜怡解釋道。
“哦——”
張靈煙拉長了聲音的“哦”，聽得一旁的蕭塵眉心直跳，總覺得張靈煙似乎在憋着什麼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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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場修鍊后的聚餐中，蕭塵僅食用了七成丹田之需，而鞠靜怡與張靈煙已是滿腹靈氣，靜坐椅上，顯然已滿足於修鍊的消耗。
對於張靈煙的食量，蕭塵此刻深感奇異，直言問道：“此理不通，你清晨能一口氣吞噬七枚靈肉夾饃，為何午間半斤靈餅便已飽足？”
“因我清晨所食還未完全煉化。”
張靈煙疲態盡顯地回應，那慵懶的姿態彷彿隨時要陷入冥想。
鞠靜怡卻精神煥發地瞥了眼二人，隨即不滿地向蕭塵抱怨：“蕭大師還說未對靈煙姐姐另做佳肴，我怎不知有早餐供應？”
“小姑娘，哪裏來那麼多疑問？今日能讓你白吃一頓，已是你的幸運，我今日可是休憩之日。”
蕭塵輕彈鞠靜怡額頭，力度雖輕，卻在她額上留下了微紅的印記。
“就知道彈我，欺負女子算哪門子修士？”
鞠靜怡不甘示弱地反駁。
聞言，蕭塵笑了，上下打量鞠靜怡許久，然後搖頭道：“你看你，何謂女子？這才是真正的女子。”
說完，他以張靈煙為例，向鞠靜怡展示。
“呸，你才是無賴。”
張靈煙不滿地輕吐，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鞠靜怡在對比自身與張靈煙的修為差距后，低下了頭，手指在桌上畫著小圓圈，顯然意識到了實力的差距。
“哎呀，掌柜的這裏好不熱鬧，萬花爭艷啊。”
這時，一個賤兮兮的聲音在餐館內響起，正收拾碗碟的蕭塵尚未回頭，便聽見鞠靜怡的聲音：“胡戈前輩？”
“老胡，來品嘗靈膳？”
蕭塵嘴角揚起一絲微妙笑意，旋即收斂，向胡戈致意。
胡戈被鞠靜怡的“前輩”之稱愣住，還沒想起這小姑娘是誰，便聽見蕭塵的話，立刻下意識回答：“正是，拍節目時被一神秘修者戲弄，現在心中極不痛快，需美味以慰我傷痕。”
“哦，他怎麼戲弄你了？”
蕭塵明知故問，略帶調侃。
“也沒啥，只說我們見過面，可我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他是誰，打了好多電話，但我推測的修士里，無人符合他的特徵。”
胡戈頗為懊惱地回答。
“那萬一他在騙你呢？你們本來就不相識？”
蕭塵戲謔地拋出疑霧彈。
“不可能，定是我認識之人，否則也不會為我譜寫單身之歌，肯定是哪個被我忽略的傢伙，待我找出他，必定讓他再作兩首原創曲作為賠禮。”
胡戈堅定地搖頭，誓言擲地有聲。
蕭塵欣賞胡戈的怨念，這種將人蒙在鼓裏，還能添油加醋的行為，足以媲美挑釁的樂趣。此刻，他發現自己似乎多了些抖M的傾向。
“話說回來，今日的靈膳菜單在外並未見到，是什麼味道？我進來就聞到了蔥香。”
胡戈的飢餓感令他回過神，嗅着空氣中殘留的蔥香，咽了口口水，向蕭塵詢問。
“我今日休假，所以無菜單。”
蕭塵倚在凳子上，疲憊地回答。
“啊，休假？那她們倆一副滿足的樣子？”
胡戈面色驟變，指着旁邊消化靈力的張靈煙與鞠靜怡問道。
“她們是女子，你是嗎？”
蕭塵笑眯眯地調侃。
“我去，掌柜性別歧視，重女輕男，見色忘義，鄙視你。”
胡戈誇張的表情，配上一套套成語，對蕭塵吐槽。
聞言，蕭塵笑了，起身走進廚房，出來時手裏多了份疊好的蔥香土豆雞蛋千層靈餅：“接著說，我聽着呢。”
“剛才全是胡言，不算數。像蕭掌柜這般英俊瀟洒，廚藝超凡，貌似潘安的豪傑，應當不會介意吧。”
胡戈嗅出那引誘他口水的源頭就是蕭塵手中的靈餅，立刻堆滿笑容，大加讚賞。
“卧槽，老胡，論厚顏無恥，我甘拜下風，你贏了。”
原本只想逗弄一下胡戈，卻沒料到他臉皮之厚，反應之快，蕭塵對他豎起拇指，鄭重地將餐盤遞給他。
胡戈深知此道，一臉虔誠地雙手接過大餐盤，還認真對蕭塵說：“這份饋贈，我銘記在心。”
“別說了，老胡，我們是兄弟，有我一口，就不會少了你的。”
蕭塵配合地演出，彷彿他們是患難之交。
“我覺得蕭掌柜和胡戈前輩玩得好開心。”
鞠靜怡悄悄對張靈煙說道。
張靈煙瞥了眼二人，無奈地嘆了口氣：“男子啊，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
.
胡戈吃完便離開了，說是趕通告，但在蕭塵看來，更像是這傢伙不想付賬找借口溜掉。雖然他原本就沒打算收他的錢。
“同樣是修士，你看人家忙個不停，再看看你，像個鹹魚。”
目送胡戈離去，蕭塵將話題轉向低頭玩手機的鞠靜怡。"你已是星途璀璨，我不過是一介凡塵修士，怎能相比？"
鞠靜怡目光未曾離開手中的靈訣，向蕭塵輕輕解釋。
"你不是說已得道侶之位，可自立門戶嗎？快去修鍊你的仙途，昨天還淚眼婆娑地渴望踏入星界，今日怎又想偷懶了？"
蕭塵皺眉，對鞠靜怡略帶責備地喝道，見她此刻閑適的模樣，心中略有不滿。
"對了，下午我還需修鍊陣法！竟忘得一乾二淨！"
鞠靜怡猛然憶起，連忙將靈訣收入袖中，站起穿鞋，急匆匆地奔向門外。
然而剛走出幾步，她又折返，對蕭塵道："多謝款待，道友。"
"區區小事，不必掛懷，去吧，去吧。"
蕭塵淡然揮手，坦然接受她的感謝，雖是多餘的靈餅，但也是他辛勤勞作的結果。
目光轉向椅上，正一手支頤、似睡非睡的張靈煙，蕭塵問道："你沒有仙務，也無人約束，你是掌門，無人能令你，所以無需驅趕。"
"並無，我只是有些乏了，想問你是否需小憩片刻。"
蕭塵並未如張靈煙預料般催促，反而柔聲詢問她的午睡情況。
"你有何打算？"
張靈煙聽出蕭塵聲音的異樣，睡意頓時消散。
"無他，只是想告知，若倦了，可到樓上的靜室小憩，無需付費。"
蕭塵一臉熱忱地對張靈煙提議。
"你有何陰謀？"
張靈煙戒備地看着他，覺得此刻的蕭塵猶如黃雀在後，別有用心。
蕭塵連忙擺手："你誤會了，我只覺你神態疲倦，想提供一處安寢之地，我不會上去，你安心休息即可，實在無需……你可喚那位……護法……幫你守門。"
"罷了，我想起還有事，先回宗門吧。"
面對蕭塵的體貼，張靈煙莫名感到一陣寒意，隨即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
見張靈煙開門離開，蕭塵疾步至門口，迅速將店門從內反鎖。
"嗯？"
張靈煙聽到動靜，疑惑地回頭，見蕭塵得意的微笑，立刻明白了。
"你這人，竟然使詐，故意製造陷阱讓我主動離開，真是狡猾。"
張靈煙敲着玻璃門，隔着門向蕭塵抱怨。
"兵不厭詐，你這女子越來越難以說服，不用些手段，我如何能得片刻安寧？今日既已休假，怎能再讓美好的午後被事務打擾？上午已被你耽誤，下午絕不容許再如此，告辭！"
蕭塵隔着門揮手，做了個鬼臉，得意地轉身，即使不看，他也知道門外的張靈煙必定怒不可遏。
心情大好，蕭塵甚至預感午睡時或許會有美夢相伴。
然而，門外的張靈煙並未露出惱怒之色，反而對蕭塵這次的捉弄微微一笑，畢竟蕭塵在心智較量中贏了她一次，久違地讓她感受到對手的樂趣。
"掌門，這門鎖我三十秒內就能解開，要嗎？"
一直在門外等候的小陳走近詢問。
"算了，讓他好好休息吧，上午已經夠折騰的了。"
張靈煙搖頭，平靜地回應。
小陳點頭，返回車內，為張靈煙打開車門。然而張靈煙並未上車，而是對小陳說："我步行回去，你直接去停車場停車吧。"
"好的。"
小陳點頭駕車離去，張靈煙望向蕭塵緊閉的店門，輕嘆一口氣："不知這傢伙晚上是否會準備晚餐，難道真要我吃掉剩下的熏肉餅當宵夜？似乎應該留着……"
提前下班，只為了你們更新，看在我如此努力的份上，幫個忙吧，找到那個說我四十歲的傢伙，用混凝土沉入黃浦江，我是九零后好嗎！
張靈煙淡然開口，聲音中蘊含著仙音繚繞。
曉倩聞言微微頷首，未曾追問緣由，也不再探究張靈煙的心思與價值，作為她的貼身秘使，曉倩深知張靈煙的決斷，既然張靈煙已言明全盤收購，那便是不惜一切代價。
目送曉倩離去，張靈煙啟動靈機，登錄上名為“盛典琴韻”的修真樂器網店。果然，正如店家所說，活動頁面赫然陳列，而首列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個視頻，封面上定格的畫面是她閉目靜坐在古琴旁的瞬間，正是那天與蕭塵在市集琴坊的片段。
“已有數千人點贊，看來寶物終會顯耀，但願尚不遲矣。”
張靈煙望着視頻下方的靈心數量，略感頭疼。凝視着界面半晌，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點擊播放。
視頻從蕭塵輕拂第一根弦開始，那段讓她記憶猶新的天籟之音——那首她從未聽聞的高玄卡農，再度從靈機的音符陣中流淌而出，雖無現場那般震撼靈動，此刻聽來卻也令張靈煙心神寧靜，確是一首療愈心靈的妙曲。
然而張靈煙的關注點不在樂曲，而在視頻中蕭塵與她自身的表現。蕭塵自彈奏起，臉上便掛着淡淡的微笑，雖輕卻溫暖，使人望之心安。尤其是他那俊秀五官，配合演奏時的優雅從容，竟讓張靈煙心弦微動。
相較之下，張靈煙審視自己時頗感尷尬。視頻中，從最初蕭塵彈奏時她臉上的驚訝，到平靜，再到中途不自覺地閉目隨音樂搖曳，最後竟依偎在蕭塵肩頭，雖只瞬息，卻讓張靈煙臉頰微紅，彷彿她是旁觀者，一眼就能看出這對琴瑟和鳴的二人定是情深意濃的伴侶。
“必須儘快買下並撤除此視頻，否則被家人發現，蕭塵恐怕會有麻煩。”
未及視頻終結，張靈煙已面泛紅霞地關閉了網頁，心中憂慮着視頻流傳可能帶來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