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各懷鬼胎

元宵節，別名上元佳節，地地道道的傳統節日。作為傳統節日，必有傳統習俗，大家熟知的元宵節傳統項目無非兩個，一是吃湯圓，二是賞花燈。其實，元宵還有一個隱性的傳統項目，叫做暗約偷期。

對於這個朝代的男男女女而言，元宵節等同於情人節。年輕女兒家向來是不允許出外自由活動的，但是過節卻可以結伴出來遊玩，元宵節賞花燈正好是一個交誼的機會。這給無數懷着一顆春心的未婚男女相識之意提供了一個機會，他們藉著賞花燈也順便可以為自己物色心儀之人。元宵燈節期間，更是心生情愫的男女相會的時機。

所以說，在老祖宗的心目中，元宵節才是地道的中國情人節，七夕與之相比略顯直白膚淺了些。

我們的故事，還得從幾個時辰之前說起。

兩個時辰前。皇宮。

逐日少年桃花眼，夕陽西下傷情人。自打昨日司馬囧將醉得一塌糊塗的賈南風送回家后，一夜輾轉，天空泛起魚肚白之時，才方方睡下，一覺醒來已是晌午時分。經了昨夜的思量，司馬囧覺得還是該與司馬衷把那日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於是。他將就着吃了一口東西，便急匆匆地直奔宮中，去尋司馬衷去了。

冷情少年弱質身，數年籌謀一朝博。司馬軌正在園子裏散步，冬日的清肅氣息配上他單薄的身子，顯得格外蕭條。司馬軌向來一副遇事不亂，胸有成足的模樣，只是今日，若是細看，不難發現他的眉眼之間隱隱透露出一絲焦慮難耐來。司馬軌在園子裏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他心中清楚，自己的時間撐不得太久了，所有的事情要加快腳步了。

多情少年玲瓏心，錯尋芳蹤覓真情。司馬衷向來是人小鬼大的，今日這般節日，他自是不肯輕易放了過去的。況且他的心中始終還是有一個結，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能打開他這心結的，怕是只有那位給他繫上心結的衛家小姐了。今日，若是得見衛家小姐，自是再好不過的了。司馬衷挺着小小的身子，他已經琢磨半日了，始終想不到能私自出宮的法子。無奈之下，推開了書房之門，往園子裏走去，透透氣，再好好想想法子。

於是，在御花園必經的一條小路上，三隻心中各懷鬼胎的少年相遇了。

“司馬衷？”司馬囧驚道。

“皇兄？”司馬衷愣了神。

“景治（司馬囧的字）？”司馬軌呆了幾秒。

“你怎麼在這？”三人齊道。

“……”片刻沉默。

“要去做什麼？”三人又齊道。

“……”又是沉默。

“景治，我正要出去找你，多年不曾出宮，今日上元佳節，我也想去湊個熱鬧。”司馬軌終歸是比其餘二人快了幾分隨機應變的速度。

“這……”司馬囧有些為難，他此次進宮的目的是司馬衷啊！

“皇兄！我也要去！這麼多年，我還從未見過民間的上元佳節是何般模樣，此次定要帶上我才是！”司馬衷聽到司馬軌的話，心情豁然開朗，讓天既然給了他一個出宮的機會，他定要牢牢抓住，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這……”司馬軌有些為難，他此次出宮，可不單單是為了賞花燈，他還有些要緊的事要做的，帶上正度，似乎有些……

“這樣甚好，人多了才會熱鬧些的，帶着正度一起罷。”司馬囧聽了司馬衷的話眼睛一亮，宮中處處有眼睛，處處有耳朵，若是可以出宮說說話，自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樣甚好。”此刻要是極力反對，怕是會顯得刻意了些。司馬軌在心中又是一番較量。

“去哪裏碰面？”三人再次想到了一起。

“南風樓。”異口三聲同響起。

一個時辰前。李府。

稚女心思別樣多，攀龍附鳳慕榮華。羊獻容靜靜的坐在李秀的閨房的桌子上，慢慢地吃着茶，她與李秀只清水之交，關係向來寡淡的很，可是，羊獻容心中甚是清楚，她身邊的人裏頭，也就只有這李秀是個草包腦袋，好糊弄些。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要是放在旁人眼前，怕是要漏了餡兒的。

俏辣椒初開情竇，戀少年心意難露。李秀正在自家小院裏舞着自己的軟鞭，鞭子舞的像一條小蛇，煞是靈活，每一鞭子舞出去，她的心頭便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那一日，有個人生生的接了自己一鞭子，眉頭卻沒有皺一下。臉上雖被打的開出了紅花，俊美卻是絲毫不減。還有他的那雙桃花眼裏的溫柔，李秀每次只敢偷偷瞟一眼，深怕看得久了，被這桃花水溺死了去。

“呦！什麼風把三姝第一姝給吹來了？”冷嘲熱諷是李秀對大多數人的說話態度。

“今兒個上元佳節，我想尋着姐姐妹妹們一道去賞燈，我心裏惦記着你是個愛熱鬧的，便先來尋了你。你卻不惦記着我的好，到拿我來取笑！”羊獻容雙眼顧盼流離，表情略帶嬌嗔，真真是個絕世俏佳人，若是個男人在對面，定是要受不住的。可惜，她的對面是秀辣子。

“不去！我哪會猜什麼燈謎！”李秀毫不猶豫的開口拒絕道。

“這般就可惜了，去年上元節遇到了司馬世子，還問起了你……”羊獻容邊說臉上便露出了一絲愁緒。

“司馬囧？！”李秀的聲音提高了兩度，臉上添了一層紅暈。

“正是，年年賞燈都碰見他……”羊獻容的話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

“真受不了你這副磨磨唧唧的樣子，陪你去便是了！”李秀撇過頭去，臉確是更紅了。

羊獻容在李秀的背後勾起笑容，自己的計劃總算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兩人一起去尋衛瑾，就不會顯得那麼突兀了。衛玠總和司馬囧混在一起，而司馬囧，多數時候是和司馬軌在一起的罷。羊獻容抿了抿嘴，掩起臉上的笑容。

半個時辰前。衛府。閨房。

空靈少女花美男，兩情相悅意纏綿。楊容姬此時正在衛瑾的屋子裏，和衛瑾低聲的說著什麼，小臉紅彤彤的，頭低低地，衛瑾卻是端着身子，眉眼帶笑，神色頗有調侃的意味。

“瑾娘，你若是再笑我，我便真的惱了去。”楊容姬的小臉更紅了，那雙空靈的大眼嬌嫩的要滴出水來，

“你若真的惱了我去呀！我便不去尋我的哥哥了，看你怎麼去幽會你的潘郎！”衛瑾掩着嘴笑了一聲，附在楊容姬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楊容姬的臉果然更紅了。

“你慣會取笑我，下次等你有了心儀之人時，我定不會饒了你去！”楊容姬邊說，邊伸手去撓衛瑾。

衛瑾痴痴地笑着，兩人扭作一團。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子，丫頭帶着楊容姬去偏房拾掇衣服去了。衛瑾看着楊容姬的背影，心中難免生出許多羨慕來。羨慕楊容姬的大膽，更羨慕的好運氣，能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知心人。想着想着，難免想到了自己身上，直在心中暗道：“飽讀詩書又何如？難覓心中悠悠影。”

就在衛瑾暗自垂憐的時候，有小丫頭站在外邊傳話，貼身的丫頭墨香聽了後過來稟告道，李家小姐和羊家小姐一起來尋小姐去賞燈。

衛瑾略微一愣，這羊獻容賞燈倒是不奇怪，可這李秀也要去賞燈，確實是奇怪了些，這麼多年，從沒有聽過她好這個啊！衛瑾心中犯着嘀咕，嘴上卻忙道：“快快請進來！”墨香聞聲迅速迎了出去。衛瑾心中又是一番盤算：“人多些，自然是好的，到也省的被人看出什麼馬腳來！”

半個時辰前。衛府。花園涼亭。

“我身子這般單薄，你卻在這天寒地凍之時將我約了出來，我家世代習醫……”程據頂着一張笑臉，語氣滿是調侃道。

“這般事，放在屋裏頭說，被有心之人聽去了要壞了人家聲譽的，女兒家最忌諱這個。”潘岳難得臉紅一次。

“我昨日夜觀星象……”孟觀繃著笑意，表情頗是嚴肅的說著，話只說了一般，卻故意停了下來。

“得了，你給我打住，接下來准沒好話。”潘岳紅着臉白了孟觀一眼，姿態妍極，不愧是嬌花美男。

“安仁，虧得我們一向將你當兄弟，你卻是將我們瞞得嚴嚴實實的，事情到了頭上，才來尋我們幫忙！按道理說，你這忙我們是不該幫的！”衛玠笑着責怪道。

“女兒家的名聲，你們自是懂得……”潘岳以輕咳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楊容姬是女兒家，那賈南風便不是了嗎？我見賈南風可從沒有這般拿喬過！”孟觀立刻舉出了不顧及形象的強有力的反面教材。

“這倒是。”程據很配合的點點頭。

“原來賈南風也是女兒家？”衛玠佯裝出剛知道的樣子。

“絕對不是！”潘岳很是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說罷，四人哈哈大笑起來。在他們眼裏，也許賈南風算不得女兒家，可卻絕對是他們時刻惦記在心中，掛在嘴上的人。

“今日便饒了你這小子！”孟觀先開了口。

“日後定當重罰！”程據補齊了後半句。

“安排在哪裏碰面合適呢？”衛玠提出了疑惑。

“南風樓。”潘岳十分肯定的答道。

其餘三人一思量，確實是合適，今日，京都的小姐公子哥們，該在東邊熱鬧才是，眼下里，僻靜的西邊絕對是個幽會心儀之人的好去處。送佛送到西，幫朋友自是要幫到底的。

一頓飯功夫之前。南風樓。

司馬囧、司馬衷、司馬軌按照先前約好的時辰，一起來了南風樓。老規矩，二樓被清場。三人坐在一起，各懷着心思，無人開口。

司馬囧在想着該怎麼支開司馬軌。

司馬軌在想着該怎麼支開司馬衷。

司馬衷在想着該怎麼離開雙司馬。

就在三人一籌莫展之時，突然聽聞樓下的人群一陣驚呼，三人聞聲望去，表情變得各不相同起來了。

四男四女，一行八人走了進來。瞬間南風樓頗有樓蓬蓽生輝之感。這八人，男的俊朗，女的絕美，簡直要恍瞎眾人的眼睛。

司馬囧愣了，他們怎麼都來了。

司馬軌呆了，這下事情難辦了。

司馬衷笑了，踏破鐵鞋無覓處。

小二一見都是熟面孔，也不阻攔，由着四男四女剛走上南風樓二樓。八人一上二樓，表情瞬間也變得各不相同起來。

李秀的臉紅了。

楊容姬的臉白了。

羊獻容笑得得意。果然被自己料中了。

衛瑾笑得好不尷尬。這下沒幫不到好友了。

潘岳瞪大了眼睛，這個爺居然在？

衛玠眯了眯眼睛，什麼個情況呢？

程據閉上了眼睛，今晚又要熱鬧了。

孟觀張嘴說道：“呃，小二，加凳子！”

半盞茶功夫之前。南風樓。

沉默，尷尬的沉默，一桌子十一人，默默凝視無語。

人人都在心中想着一句話：“現在該怎麼辦？”

就在眾人各懷鬼胎之時，一聲妙音打破沉默，只聽得一稚齡女童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囧哥哥，你們也來了？”

眾人聞聲，齊齊條件反射性的轉過頭。看見眼前之人時，只覺得心中齊齊一涼。果不其然，南風樓的女神－－賈南風來了。

一時間，眾人眼神，越發意味不明起來。

－－－－－－題外話－－－－－－

春天來了，花開了，這是戀愛的季節啊！我們的男配女配們不甘寂寞了，京都又要開大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