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結婚的問題（2）
第二天趙小軍休假，特意起了大早，去海邊釣魚。
他運氣挺好，一上午收成不錯，釣上幾條挺大的。
他心滿意足地帶着釣具回到家中，才想讓姥姥把魚燉了，中午加個菜。哪知道，剛進屋，就看見姥姥跪着擦地，而張曼曼愜意地躺在沙發上，用叉子吃切好的水果。她還衝姥姥撒嬌：“姥姥，蘋果不甜，我想吃草莓。”
姥姥蹣跚着站起來，“等會，我給你——”
“張曼曼，你太過分！”
趙小軍認定張曼曼又懶又饞，還故意折騰他姥姥，劈頭蓋臉把人臭罵一通。
張曼曼委屈極了，她是真的不舒服，才吐完。趙姥姥有點潔癖，覺得拖把擦不幹凈，才用紙巾又擦一遍。
張曼曼是遠嫁過來的。
她是外地人，和趙小軍是大學同學，在大學談了戀愛。張曼曼相信趙小軍的人品，也相信兩人的感情，大學一畢業，就義無反顧地陪趙小軍回到老家。
她剛到無憂鄉吃了不少苦。單說溝通，張曼曼能和小周做朋友，因為當時村子裏只小周一個姑娘和她同齡，還會說普通話。
張曼曼其實不想生二胎的。
生擎擎時，她能感覺到，趙小軍很不耐煩照顧孕婦和孩子，她坐月子全靠姥姥幫忙。可趙小軍見網上流行生二孩三孩，想趕時髦，又哄她生了二胎。
張曼曼以為這胎也像第一胎那樣，有姥姥幫忙，萬事不愁。可姥姥歲數大了，許多事得小兩口親力親為，日子一久，兩人間積累了不少怨氣，趁此時爆發了。
張曼曼無端被罵，也不慣着趙小軍了：“你說自己辛苦，是我讓你累的嗎！你說你加班累，你加班是為了這個家嗎！你加班是你不回來照顧孩子，你是為了躲家務才不回來的！”
趙小軍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是因為生氣，而是他惱羞成怒，張曼曼一個字都沒說錯。他以為自己的理由冠冕堂皇，沒想到是皇帝的新衣裳，她早就看穿了。
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憤怒地摔門離開了。
兩人吵得太凶，趙姥姥試了好幾次，始終沒插上嘴。
見張曼曼眼眶紅了，扶着她坐下，又把紙巾遞過去：“小軍不是壞人。”
張曼曼當然知道趙小軍不壞，畢竟他是她挑中的人。
趙小軍真的是個不錯的結婚人選：他沒不良嗜好，對婚姻忠誠，主動上交工資，捨得給老婆花錢。更重要的是，他很注意維護妻子和他家人的關係
最開始相處時，張曼曼和他的家人不免有些大大小小的摩擦，都是趙小軍在其中調節，一次也沒讓張曼曼受委屈。
張曼曼就是確定了，不論什麼時候，他總會偏心自己后，才願意生下擎擎的。
可是趙小軍成熟得太慢了。他總以為自己和大學時沒什麼不同，意識不到他已經是丈夫和父親，該承擔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
趙姥姥雖然八卦了些，為人是很好的。不說別的，張曼曼的月子是她一手照顧的，沒讓張曼曼費一點心。張曼曼和她感情很好。
她不想姥姥為她和趙小軍的事為難，才想寬慰幾句，趙姥姥又說：“他是王八蛋。”
張曼曼忍不住笑了：“您怎麼這麼說自己的好大孫。”
“我真當他懂事了，為你和孩子着想，原來是躲懶去了。”趙姥姥搖搖頭，把自己的金手鐲退下，給張曼曼帶上。
這隻手鐲趙姥姥戴了很多年。張曼曼知道，她很珍惜它。她不肯收，趙姥姥卻勸她：
“我也沒什麼能像樣的東西能給你，這是唯一拿得出手的。收下吧，也算給你保障。”
她把金鐲子給張曼曼戴上，眼裏滿是懷念：“別看這老傢伙樣子土氣，寓意可好啦。這是我出嫁前，我的小姐妹送我的。
我小姐妹家以前是地主，成分不好，趕上那個年代，父母都被拉出去遊街。我爹媽擔心她被欺負，把她接來我們家，硬說她是我妹妹，說我家有兩個女兒。
一開始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後來我們還是看彼此不順眼。哪知道，我出嫁那天，她偷偷把這手鐲塞給我，囑咐我說，如果小軍姥爺對我不好，就用這鐲子換車票跑回家。
——這竟然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啦。也不知道她現在還活着嗎，過得好不好。”
張曼曼聽趙小軍說過，姥姥的老家就在隔壁縣。她不解：“您很久沒回過老家嗎？”
“嫁過來之後，再沒回去過。”趙姥姥嘆氣，“也就是這幾年生活好了，路修寬了，車子隨意跑。前些年頭，哪有這種美事。回去一趟很麻煩，自行車得騎上一天一夜——咱們家還沒有自行車，小軍外公接我結婚的自行車是生產隊借的。
如果我回去，得靠腳走，想想都累得慌。有這力氣，還不如多種幾畝地，多換點糧食。”
張曼曼想了想，拿起手機：“姥姥，還記得老家是哪個村子嗎？”
趙姥姥把村名告訴張曼曼。張曼曼一搜，兩地車程只有四十分鐘。
她突然有些心酸。
無憂鄉這個小小的村子，竟然困住眼前這女人一生。
她站起，去卧室叫醒熟睡的擎擎，又拿起車鑰匙。她對姥姥說：“走，我們去您老家串門。”
等趙姥姥明白她的意圖時，人已經被她塞進副駕駛里，張曼曼正在後座給擎擎捆安全椅上的綁帶。
趙姥姥嚇得不行，“不是，曼曼，你的肚子——”
張曼曼已經孕晚期，挺個大肚子很叫人心驚膽顫。
“沒事，我有數。”張曼曼說著就要上車。
好在這時，小周趁午休來找她玩。小周大喝一聲：“張曼曼，你在幹什麼！”
劉悅川被小周喊來時，以為張曼曼出事了。沒想到，她才下小電驢，就被塞進
車裏。
因為左邊放着擎擎的兒童椅，右邊要讓張曼曼這個孕婦坐，小劉醫生只能坐在後排中間。
直到小周發動車子，劉悅川才明白自己被綁架。
她問：“我們去哪？”
擎擎給劉悅川分了瓣橘子，告訴她：“去找太姥姥的朋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