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世為人
民國1930年湘省
楚山觀後山中,一個少年正在打拳,只見他龍行虎步,迅捷如風,收拳時淵渟岳峙,鍾流毓秀。一套八極拳竟已有宗師氣象,隱有虎豹雷音傳出。
此時,遠處走來一個年齡相差不多的少年,身着一套藏青色的中山裝,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少年將毛巾和茶杯恭敬的遞給前者,輕聲說:“默哥,已經都安排好了,你的拳法越來越厲害了”,“阿強也不差,恐怕也遠在叔逸師兄之上了吧”名叫程默的少年邊擦拭雙手邊說道。
“既然都準備好了,明日就下山回去吧,這次在山上打擾了師傅半個月,師傅早嫌我們擾他清凈了,只是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被喚作阿強的少年走上前接走毛巾,問到:“默哥,去國外也不是不能隨時回來吧?以咱們家的財力,您想師傅了,回來看看他老人家不就行了?”
“國家積弱,恰逢亂世,身不由己啊,哪裏有那麼簡單。這一走就是亂世浮萍了,我給叔逸大師兄的信寄出了吧?”程默看着少年說道,同時心想兄弟你要是知道往後這個國家將迎來多大的浩劫,你就明白現在的想法有多天真了。
“不明白,師傅說我心思愚鈍,凡事跟着默哥就好了,已經寄出去了,還有你囑咐的2000大洋匯票”阿強撓撓頭,嘿嘿的笑着,此時的表情才像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你是大智若愚,那就好!往後你就知道叔逸師兄對我們的重要性了,你去收拾行李吧,一會我們去向師傅他老人家辭行”程默笑道。阿強又恢復了穩重的樣子,聞言轉身向遠處的道觀走去。
程默正是犧牲於新世紀的特種兵大隊長,當日醒來時已經是民國湘省潭市一戶富商家庭的大公子,度過短暫的迷茫后,了解到自己是在1918年的民國,三歲時因在街面玩鬧時被喝醉的日本浪人推倒撞到腦部陷入昏迷,沒想到卻被自己這個後世來客鳩佔鵲巢。
巧合的是這個孩童竟也叫做程默,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為了補償英雄的遺憾。隨之而來的還有他那變態的體質和超人的五感。這一世的父母給了無比的關愛,甚至不惜動怒“處理”了那個浪人,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後來程默才知道自己投生的這個家庭表面看似普通實則大有來頭。祖父程望軒清光緒年間與譚延闓同科考中童生,因不滿列強辱國及滿清的不作為,轉為攻讀西學,譚延闓任湘軍政府參議院議長、民政部長時應邀出任其首席幕僚,尤善工商業,譚系多數資金皆來自祖父籌措。
后因二人理念不合遂辭官回鄉經商,但譚系皆佩服其品行學識,尊重有加。其父程秉德頗遺其風,年青時西學有成且精通英、日、法語並四處遊學,仗着家資頗豐資助了不少愛國人士,其中黃某、陳某及紅黨旅法留學生中的後世幾位偉人最為出名。后與滬上結識程默的母親浙省人王鳳芝結成連理,隨後收斂心性返鄉營商。可謂是真正的鐘鳴鼎食之家。
程默身為長子長孫備受關愛,可他的內心中卻無比清楚華夏大地即將被錚錚鐵蹄無情的踐踏。所以逐漸展現自己的某些特異之處,如此三五年後,父母眼見孩子如此優秀,除心中自豪外對小程默的一些行為也逐漸放任不管,如學槍、纏着祖父和父親學習西學及外語等。
實際上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只是程默為了,讓後世的記憶展現時能有個合理的解釋而刻意為之。
阿強名叫程志強,是程默幼時在街上收留的乞丐,當時他被幾個惡仆拳打腳踢的折磨,卻死死的護住身下的妹妹,眼神中充滿了倔強和痛苦,讓程默想起了前世王浩離開時的表情,程默讓護衛救下了他們,以想要玩伴的名義,讓父親將他們收為義子義女,從小一起長大。
十歲時他們陪母親來楚山觀燒香,在後山玩鬧時認識了師傅,在此掛單的青雲道長,當時道長正在後山竹林中練功,程默親眼見他一掌拍斷一棵成年人手臂粗細的山竹,讓曾經是兵王的他也時立震驚不已,在其苦苦哀求(其實就是裝嫩撒嬌賣萌,嘿嘿),以及父母的幫助下,終於成功和程志強、程志婷兄妹一起拜入其門下練武,其時已有一位先入門且只大他一歲的師兄,便是後來大名鼎鼎的沈叔逸。
老道長早年混跡於江湖,一身所學頗雜,除武學外如易容術、暗器、賭技、中醫皆有涉獵,五年過去了,唯有程默得老道士認可成為嫡傳弟子,盡得道長一身所學。其餘人各有所長,僅為記名弟子。而此時,正是他中學畢業即將去往德國留學的日子。
微微的搖搖頭,程默努力的將那些過往拋開。“既然我接替了你,就讓我在這亂世中為華夏盡一份力吧!”程默心中念道。
隨即他便收拾心情向道觀走去。繞過略顯破敗的主殿走到後院,只見一個頭髮鬍鬚皆以花白的老道,正在緩慢的揮動掃帚清掃落葉,程默二人趕忙走上前去,“師傅,我們來吧,您歇着吧”老道聞言也不客氣,將掃帚遞給了程志強,卻對着程默遙指台階的方向,然後緩緩的向台階上的搖椅走去。
程默知道這是師傅有話要囑咐自己,遂攙扶着老人一起走去。
“準備走了?”老人端起茶桌上的紫砂壺飲了一小口問道。
“是的,師父!徒兒不孝,不能常來伺候您老人家了,國家積弊,列強虎視眈眈,我輩正當學習知識,強壯體魄以求隨時報效國家,如今西方國家軍事、經濟皆極為強大,正需要師夷長技以制夷,因此時不我待,徒兒不得不去”。
“去吧!你從小就有主見,聰慧之處優勝你師兄,更難得的處事穩重,心性堅毅不像叔逸心性未定過於急於求成,因此你們幾人中唯有你盡得我所學。叔逸只學得一點南拳皮毛,算不得什麼,但你們畢竟是師兄弟,且從小交好,我已託人帶信給他,他是兄長,以後應對你多加照付,其他的就不多做絮叨了,你走後我也將遠遊訪道,日後有緣再見吧”。
聞言,程默鼻子一酸,跪倒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說道:"師傅,您一定要多加保重,等我回來“。然後帶着程志強一步一回頭中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