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魔葯大師初印象判定
幸運。
從小到大,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降臨在他身上。
指腹在摩挲間生出些刺痛,萊姆斯低着頭,按捺下心潮洶湧,過了一會,才在話題的空檔中悄悄出聲。
“那……”
有些話剛出口就知道不合時宜,他很快止住話音,慌亂抬頭,恰好看見對方的目光望向窗外,夕陽餘霞為那道身影鍍上一層模糊的暗紫。
出神間,他與那雙眼睛再次重逢對視。
幾縷金髮傾灑躍動,少女支着下巴,淡淡轉過頭問,“怎麼了?”
視線對上那束溫和清淡的目光,萊姆斯微微恍神,忽然意識到對方總是能捕捉到他那些細微的情緒。
不自然蜷縮起尾指,他輕輕搖頭,“沒有,沒有的。”
大概他的演技實在算不上好,面前少女看了他一眼,又自然移開視線,再開口時嗓音里含了些許輕柔,“萊姆斯。”
在對面人微微擴大的瞳孔間,少女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可以允許我這樣叫你嗎?”
“可,可以。”
他磕磕絆絆地回道,呼吸間的氣流似乎在這一刻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更急促,也更迅猛。
“如果總是擔心沒發生的事,就等於放棄當下了。”
他聽見少女的聲音模糊在窗邊的風裏,在心頭忽然撩起幾分波瀾。
“真的要這麼選擇嗎?剛入門的小巫師。”
話尾落下零星的打趣。
小…巫…師?
他,也真的,要成為一名巫師了嗎?
風聲在耳邊烈烈吹響,激起了某種奇異的心跳同頻。
他忍不住抬頭,看見初秋傍晚的車窗邊繚起一層白霧,眼前的面龐在霧間若隱若現,看不真切,只有水光色的裙擺隨着車行軌跡漾起繾綣弧度。
那一瞬間的朦朧很美。
日記本靜靜地放置在舊皮箱,萊姆斯便用眼睛仔細記錄這個身影。
也就是在那時,他聽到了那句很久很久也沒有忘記的話。
“無論什麼時候,都勇敢一點吧,萊姆斯。”
“這世間是有魔法的。”
“我們的的確確,已經來到魔法降臨的霍格沃茲了。”
四周的景象逐漸虛化,最終只剩下耳畔的風和面前那雙淺淡如煙的眼眸。
怦。
樹上的蘋果倏而落地,在引力啟動的瞬間,炸出了層層與意識共鳴的禮花。
如此清晰,如此難忘。
……
“哼。”
不大不小的冷嗤聲,卻足以驚醒出神的意識。
萊姆斯怔了一下,慌忙收回了思緒,抬頭看去,對面男孩臉上的諷刺毫不留情。
那是種很多次出現在他過往中的神情。
排斥,輕蔑。
“我們會小點聲的。”
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旁的少女已經開口,先一步緩解了氣氛的尷尬,又在察覺到他的視線後轉頭笑了笑。
很輕很淡的笑意,像無聲息流淌的溪流。
萊姆斯低下頭,握了握衣角,感覺心中的不安好像被緩緩撫平。
他小心翼翼地回應,“嗯,我也是的。”
斯內普沒理會這道聲音,只是不自覺皺了皺眉頭,又是這樣拙劣的轉移話題方式,第二次了。
抬眼對上那張臉,停了幾秒,他不善地轉頭,還是沒有出聲反駁。
目光移到身邊熟睡的少女,男孩的眼中頓時流露一抹深沉的溫柔,戾氣被輕盈衝散,與剛剛判若兩人。
真的很好懂。
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我暗中思索道,這位未來的雙面間諜其實並沒有我預想的那樣複雜,善於偽裝。
至少在當下,他的逆鱗,他的軟肋,他的長處,基本都在這趟短暫的列車之行中被清晰擺在明面上,一目了然。
嚮往力量,崇尚純血和斯萊特林,渴望擺脫現狀,野心勃勃,唯一在乎的人是莉莉·伊萬斯,同時目標也很明確,自尊心和報復心一樣強,目測還會很多強大的咒語。
既然看不上飄浮咒這類,聯繫現狀說,應該是攻擊類的——不會是黑魔法吧?
我對這個突然間的直覺感到震驚,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自從喚醒記憶,知道斯內普這麼個重要的人後,我幾乎沒有耽擱任何時間,很快就找到機會去一探究竟。
上個月和西里斯出門,更是回回都跑去蜘蛛尾巷那一帶盯梢,搞得這個心大傢伙都察覺出了零星不對,還抓着我胳膊問了幾次是不是在行兇蹲點。
耳邊至今都迴響着那個典雅間摻雜着幾分混不吝的語調。
“辛西婭大小姐,這是準備殺誰滅口啊?”
沒忍住白了某人一眼。
“我就不能是單純看人?”
“真的假的?”
耳邊終於消停下去了,還沒來的及鬆口氣,我就聽到西里斯落後兩步的聲音。
“那你轉頭。”
後背被孩子氣的戳了又戳,我試着逃避兩下,完敗。
於是只好回頭,嘴角扯出一抹假惺惺的笑容,“如果我們的西里斯大少爺受過良好的教養,就應該知道……”
“行了行了,”西里斯大咧咧地打斷我,皺了皺眉,然後不知道怎麼又笑起來了,“那個語氣,差點以為我母親來了呢。”
“所以回頭幹嘛。”
在我宛如看白痴的目光下,這人驕傲地指了指自己的臉,“看我。”
“你看我就行了,看別人有什麼意思,有我好看嗎?”
靜默的幾秒后。
“聖芒戈醫生在哪?這裏有瘋子!快拖走治療!”
在西里斯氣憤地上前捂嘴時,我靠着靈活的身形迅速撤離,一溜煙跑向遠方。
偶爾回頭,還能看到某個在後面窮追不捨的身影,我忍不住加快步伐,往斯內普家的方向繞路跑去。
不過到了最後,就更像是一前一後的散步了。
“怎麼還不過來?”
夕陽西下,幾縷光打在少女有些凌亂的發梢間,綴滿金黃。
西里斯怔了怔,突然說道,“你覺不覺得,剛剛的我們就像在逃亡?”
“逃,逃亡。”
我着實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靠近兩步對他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就是,”西里斯一下攬過我的肩,挑眉笑得肆意,“你要真是去蹲點行兇也可以,那樣我當你的共犯,我們一起去逃亡!”
頓了頓。
“沒發燒吧你。”
我掙開他的手,面色無語,知道這人想逃家想瘋了,但沒想到瘋到這個程度。
“做什麼美夢呢,那樣我們都得去蹲阿茲卡班。”
“你這是沒理想……”西里斯不高興地揉了揉被拍疼的手,隨口抱怨。
剛一抬頭,又在我威脅的目光中低下頭去,似乎在嘀嘀咕咕地說什麼。
估摸着是在偷偷罵我呢。
意識回歸,我無聊地想道,總之那次最後也沒成功盯梢,等他們去的時候,那棟房子已經門窗大關,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昏昏暗暗的,連燈光都看不見。
而在本人糟糕的運氣下,這件本該輕而易舉的事愣生生發生了七八次意外。
雖然差點暴露,但也算是誤打誤撞地對斯內普一家了解的更深了。
那個女人,艾琳·斯內普,不知道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但現在似乎失去了自己的主權意識。
觀察了很多次后,我認為她基本已經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下忘記了怎麼使用魔法,家裏應該也不會有任何跟巫師相關的東西。
畢竟有一個擁有家庭最高地位的賭鬼爸爸,想藏東西是不太現實的。
以及,雖然不太想說,但艾琳明顯知道他的兒子如果擁有力量,恐怕會在某些極端情況下發生一些危害到她愛人的‘小意外’。
要知道,未入學的小巫師是不承擔任何罪責的啊。
所以,應該是聯想到對方的未來走向,有點偏見了?
我暗自想道,殊不知入學后很快就會被這句話狠狠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