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跟蹤
孫晴搖頭:“不知道這些人是真不知道婦佳和英嘉的關係,還是這倆真的沒關係。反正啥也沒套出來。”
寧稚問:“那從關聯企業的角度去查呢?”
“昨天就查了,沒任何證據表明二者有關係。”
車子啟動,張旭手中的方向盤打了個大彎:“即便咱們都心知肚明這二者之間有聯繫,但沒證據,就無法將他們繩之於法。”
孫晴嘆氣:“可不是嗎?想讓兩個主體看上去毫無關係,也不是沒辦法。”
寧稚無力地看向窗外。
回到律所,蕭讓沒在辦公室,出庭去了。
寧稚開始整理今天要給他簽署的文件。
正忙着,手機響了。
是母親林淑婉打來的。
“磊磊,你小姨說——你上了什麼微博熱搜?現在大家都誇你是正義女律師呢?”
寧稚原名叫趙鑫磊,磊磊是她的小名。
她拿肩膀夾着手機,整理文件的手沒停:“媽,我這才畢業幾個月,還不是律師呢!”
林淑婉在電話那頭輕聲笑着:“你外婆在天有靈,看到你即將成為律師,會很欣慰的。”
提起外婆,寧稚整理文件的手頓住,整個人都有點emo。
結束通話,她重新點開那條熱搜。
視頻里,她穿着淺藍色襯衫、卡其色風衣,紅着眼站在婦佳醫院的代理律師和產科主任面前。
她質問他們為何在王女士開全十指后還不將她送進產房待產,導致孩子缺氧窒息,成為一輩子需要人看護的腦癱患者。
如今再回看這段視頻,寧稚依舊揪心得厲害。
她也為人子女,深知只有自己健康順利,母親的晚年才能安寧。
如果子女不健康,無法自理,父母會死也不瞑目。
生而為人,來這人世間走一遭,離開人世的時候,無非求一個安心。
可這些孩子們的父母,將一輩子身心煎熬,即便是死的那一天,也無法安心離去。
寧稚哭了會兒,用紙巾摁了摁眼角的濕意,長長呼出一口氣,準備關掉視頻,重新投入工作。
就在這時,鏡頭掃過產科主任的臉,寧稚突然覺得這張臉很是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她按下暫停鍵,仔細端詳那張臉。
連心眉、齙牙,后縮的下巴……
寧稚震驚片刻,立刻將畫面截圖,單獨裁出來,再和英嘉院長的照片拼成一張。
直覺告訴她,這倆人可能有血緣關係。
齙牙、連心眉、后縮的下巴,都是強遺傳特徵。
且親屬作為利益共同體也很有可能。
寧稚趕緊去彙報蕭讓。
蕭讓看到照片,也有點吃驚,立刻讓張旭去調查。
這邊寧稚也沒閑着,她去收集英嘉開給患兒們的發票。
媽媽們很快把票據都送過來,厚厚的一沓,寧稚複印出一份留存。
這一忙,從資料室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落地窗外,北京的CBD璀璨繁華,如倒置的星際之城。
寧稚站在落地窗前,心情越發澎湃。
她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
寧稚回工位整理票據。
這麼多的票據里,竟沒有一張是正規發票,全都是英嘉自己印製的機打收據。
她趕緊聯繫上幾位加了微信的媽媽,詢問她們平時交學費都是把錢轉到哪裏。
媽媽們很快把付款截圖發了過來。
寧稚立刻打電話向蕭讓彙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她還沒開口,那頭就問:“怎麼這麼晚還在所里?”
“孩子們平時繳交的學費,都會進入一個私人賬戶,而英嘉也從沒開過發票給他們!蕭律,我懷疑英嘉這部分收入都沒有進行申報,屬於隱匿收入!”
電話那頭,蕭讓耐心聽完,平靜道:“好了,明天再說,你趕緊下班。”
寧稚還想再說點什麼,蕭讓已經掛了電話。
她嘆了嘆氣,把聽筒放到座機上,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律所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把燈都關了才進電梯。
一出中庭大門,寒風立刻卷了過來,寧稚攏了攏風衣的領子,頂着寒風往前走。
她住的地方距離律所不到三公里,平時不趕時間都是搭公車,眼下出來晚了,公車大概率是沒有了。
寧稚乾脆步行回家,邊走邊想案子。
其實她剛才想跟蕭讓說——英嘉隱匿的收入,很有可能流向實際控制人手中。
只要沿着資金的走向追查,說不定能發現英嘉和醫院的關係。
只要有一份證據能夠證明二者之間存在利益輸送,那麼就能報案,而這份證據,也能成為檢查機關批准逮捕相關涉事人員的關鍵證據。
一旦立案,檢查機關進行全方位的調查,什麼證據都能查出來!
寧稚越想越有信心,生怕自己睡一覺起來忘了,掏出手機,給蕭讓發去語音,把自己的設想完完整整地陳述了一遍。
“……它為什麼不敢開發票?就因為開發票了,這些錢就要進入公戶接受監管,它就沒辦法把這個錢給到醫院,所以它必須隱匿收入,通過私轉私的方式把錢都轉出去,最後轉到醫院那邊。”
寧稚邊說邊拐進一條巷子。
她租在紅廟附近一處七十年代的老小區里,小區被夾在一堆快捷酒店、美髮按摩店和燒烤店之間。
光線昏暗的巷子裏,靠邊停着幾輛歪七扭八的電動車。
“我們只要找到這條資金往來的證據……”
60秒的語音條不夠用,寧稚鬆開大拇指,落眸看一眼微信頁面,重新按住語音鍵,繼續給蕭讓留言。
“就能證明醫院和康復中心之間確實存在着不合法的利益往來……”
邊說邊抬眸,重新看向前路。
視線無意中掃過路邊一輛電動車的後視鏡——
鏡子裏,她身後,跟着一個帶鴨舌帽的男人。
寧稚下意識頓住腳步。
後面的身影也跟着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