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轉機
頭像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輕媽媽,內容是——
我孩子也是婦佳醫院分娩的,當時肚子疼了三四天才開全十指,也是開全十指后,沒有第一時間送入產房,在待產室待了幾個小時才被催着進產房。我的孩子是自閉症,雖然我不確定我孩子的自閉症和分娩有沒有關係,但心裏一直存着這個疑問。
下面跟了幾百條討論。
寧稚一路往下刷,越看越心驚!
有幾十位媽媽都在評論里反饋,自己的孩子也是婦佳醫院分娩的,也是經歷了漫長絕望的待產過程,而她們的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腦癱、自閉、發育遲緩、智力低下等問題。
寧稚回過神來,立刻錄屏固定證據。
這些媽媽所說的,很有可能成為王女士一案的重要證詞。
正錄著,忽然進來一通電話。
是金誠人事部的來電,讓她即刻復職。
寧稚驚喜地問:“律協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嗎?我沒有違規對吧?”
那邊說:“律協的調查還沒出結果,不過現在這邊有個案子需要你協助,你趕緊來所里一趟。”
寧稚猜是王女士的案子,趕緊換上衣服打車去金誠。
一出電梯,就見數十位懷抱孩子的媽媽坐在會客區。
有其中一個人認出了她,激動地站起身:“好像是那位女律師!”
大家瞬間都圍了上來。
“你是寧律師對嗎?”
“你是不是婦佳醫院那個案子的律師?”
寧稚正要解釋自己目前只是助理。
一位打扮中性的媽媽登時道:“就是她沒錯!就是她!我就要找她!”
另一位媽媽也說道:“對!我也找她!”
“我也找她!”
“我們都找她!”
寧稚有點懵,問:“請問我有什麼能幫助你們的呢?”
“我們的孩子都是在婦佳醫院生的,都有問題……我們現在想請寧律師你幫我們打官司!”
寧稚瞳仁一縮。
這可能是一場……集體訴訟!
“請大家先在這裏稍坐片刻,我進去跟領導彙報,馬上就出來!”
寧稚快步跑向蕭讓的辦公室。
門開着,但裏頭沒人。
她又去了會議室。
蕭讓正在和負責國內家事業務的張旭、孫晴開會。
看到她過來,張旭神色凝重道:“寧稚你來得正好,王女士那個案子,要走集體訴訟。”
寧稚點點頭,沒走進去,就站在會議室門口,小心翼翼地看着蕭讓:“我在會客區碰到那幾位媽媽了,她們想要我做她們的代理人,我趕緊進來彙報。”
她在用實際行動告訴蕭讓,自己知錯了,長記性了,這次沒有再用助理的身份沾案子。
蕭讓沒什麼情緒地看她一眼:“去做事吧。”
這話意味着他也願意讓寧稚復職。
工作保住了,寧稚挺感激的,積極道:“那我先把那些媽媽們帶到其他會議室?”
“好。”蕭讓看一眼另一位女律師,“孫晴,你跟寧稚一起過去,負責收集那些媽媽的訴求。”
“好的蕭律。”
門關上,張旭看向蕭讓:“老大,這次是不是可以讓寧稚跟完這起案子?那些媽媽都格外信任寧稚。”
寧稚平時沒少幫張旭的忙,他忍不住為她說情。
蕭讓翻閱手中的卷宗,頭沒抬,公事公辦道:“她還不到能轉實習律師的時候。”
可想起寧稚這次因為視頻曝光可能會付出的代價,蕭讓思考半晌,放下卷宗,後背往皮椅椅背靠去,才道:“別再讓她公開談案子。看好她。”
張旭點頭,知道蕭讓這是答應了。
另一邊,一出會議室,孫晴就悄聲問寧稚:“視頻拍到了你的側臉,你沒事吧?”
她和張旭都是蕭讓團隊的律師,平時和寧稚接觸多,再加上比寧稚大上幾歲,對寧稚就像對妹妹一樣。
寧稚摸了摸自己的臉:“拍到側臉會怎麼樣嗎?”
孫晴擔心道:“現在輿論都在譴責婦佳醫院,我擔心那邊對你不利。你出入自己小心點,一發現有什麼奇奇怪怪的人跟着你,要趕緊跟蕭律說。”
寧稚“哦”了一聲,想起幾年前,有位律師當街被射殺的新聞,後背沁出冷汗。
正想着,來到會客區。
那些媽媽一見她,又涌了上來,將她和孫晴團團圍住。
“寧律師,是你幫我們打官司嗎?”
寧稚為難道:“各位,很抱歉,我還沒拿到律師證,我……”
“啊?你不是律師啊?”
“你不是律師怎麼幫我們打官司啊?”
“如果不是她,乾脆找樓下的律所算了!剛才他們有人上來說,官司沒贏不收錢!”
孫晴悄聲提醒寧稚:“樓下的要做風險代理,一早就上來搶人了,但這些媽媽只認你,你可得穩住了。”
寧稚急道:“可我確實沒證啊。”
“我來,你別說話。”
孫晴上前幾步,面對大家。
“各位媽媽,是這樣的,寧稚今年剛畢業,還在學習期,暫時不能獨立辦案,不過她是跟在我們資深合伙人蕭律身邊的,我們蕭律從業多年,從無敗績,大家這個案子,會由我們蕭律全權負責,而寧稚作為蕭律的助理,也一定會從頭跟到尾。所以大家放寬心,將這個案子交給金誠,金誠一定竭盡所能,為大家爭取到想要的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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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說,方才還躁動不安的媽媽們,都安定下來。
因為孫晴提到蕭讓身為資深合伙人、從無敗績,且正義的寧稚會從頭跟到尾。
這像是給這個案子上了雙保險,比她們期待的由寧稚為她們打官司更理想。
大家都很滿意。
寧稚看着孫晴,就覺得她實在太會說話,相比之下,自己真如蕭讓所說的——只有莽夫之勇。
也難怪王女士的丈夫要跟律協舉報她。
寧稚把媽媽們都帶進大會議室,大家抱着孩子坐在一起,聊起當初在婦佳醫院分娩的過程。
無一例外,都是開全十指后被嫌棄不會用力,讓在待產室里學着用力,直到幾個小時后,才被推進產房。
有些胎位正的,在助產士的處理下,很快把孩子娩出,但因為孩子卡在宮口太長時間,出生后都有不同程度的缺氧、窒息等情況,最後都被送進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有些胎位不正的,無法靠自己娩出孩子,就用各種各樣的助產手段,這樣第二產程的時間就更長了,孩子的缺氧程度更嚴重。
回想起充滿痛苦和悔恨的分娩過程,媽媽們都淚流滿面。
“因為擔心孩子出問題,整個月子裏都是以淚洗面,當時都抑鬱了,恨不得帶着孩子跳樓。後來出了月子,見孩子和普通孩子沒什麼差別,才稍稍安心一些。可不出幾個月,就發現孩子不會吃輔食、腿腳無力,天又塌下來了……”
“我們好一點,至少過了兩年好日子。孩子快三歲的時候發現不會說話,一查是自閉症,一開始也是想帶着孩子去死……可看着孩子的臉,實在是不忍心呀!嗚嗚……”
會議室里滿是絕望的嗚咽聲,比當初王女士哭的時候更讓寧稚絕望。
她原以為有王女士一家的不幸就夠了,不想竟有這麼多家庭都因為婦佳醫院的疏忽而跌入痛苦深淵。
寧稚側過臉抹淚。
媽媽們互相傾述着。
從孩子發現病症,到確診疾病,最後走上康復之路的心路歷程。
“因為當初在婦佳醫院生孩子的嘛,就對那邊比較熟悉,發現孩子不正常,第一時間就帶去那邊看了……花了幾萬塊給孩子做腦磁共振、基因檢測等各種檢查,最後說——你這孩子得趕緊治療了!”
“然後就介紹我們去一個叫做‘英嘉康復中心’的地方給孩子做干預,那邊還很難預約,排了半年才排到……一天的康復費用要上千塊……”
孫晴在記事本上記下“英嘉康復中心”幾個字,看一眼寧稚。
寧稚也有同樣的疑惑,問媽媽們:“這個叫英嘉的康復中心是私立的嗎?我記得殘聯推薦的機構里沒有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