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暗流涌動
福寶見主子都開始用第二壺茶了，門口處還沒有動靜。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外面，心中滿是憂慮。
白芷早就派人前去給貞嬪娘娘報信，她可是不願意見人，這才躲着的嗎？
白芷敏銳地捕捉到了福寶臉上的擔憂，同時也注意到了浣碧臉上那抹難以掩飾的浮躁。
不過她什麼安撫的話都沒有說，只是讓人送了一碟子從膳房拿過來的糕點。
浣碧看着小宮女呈上來的山藥棗泥糕，抿了抿嘴唇。
她記得這是惠嬪最常吃的糕點，從前碎玉軒最常備的糕點之一。
貞嬪和惠嬪是打小的情分，可她也不差啊。
從記事起，就陪在長姐的身旁。
這一碟山藥棗泥糕讓浣碧懷疑她是不是不該留下來等人？
浣碧正想和福寶說身子不適，想要回去歇着。
不過沒等她開口，外面傳來了動靜。
浣碧抬頭望過去，連忙在福寶的攙扶下起身。
四年多未見的長姐身着淺紫色的宮裝緩緩朝着她走來，通身的氣度是她如何裝扮都無法企及的。
難怪父親總是偏愛長姐。
她正忐忑不知說些什麼時，含笑的甄嬛走到了她面前。
“浣碧，你如今也做了母親，辛苦你了。”
“嬪妾給長......貞姐姐請安。”
浣碧沒想到兩人一見面，長姐不僅沒質問她為何沒對她伸出援手，還明白她心底的苦。
甄嬛上前拉着浣碧的手，往正殿走去。
“你如今月份大了，怎還在這個時候出來？”
“我還說我的月份小，等鍾粹宮收拾妥當，就上門去探望你的。”
“我......我何德何能，讓姐姐上門探望。”
大半年沒享受過被人關懷滋味的浣碧一瞬間紅了眼圈兒。
甄嬛見她這樣，朝着跟進來的其它人擺了擺手。
“我同何貴人說會兒話，你們都在外面候着吧。”
福寶眼巴巴地等着主子示意，卻只見浣碧沉浸在深深的感動之中，根本未留意到她。
她只好無奈地跟在崔槿汐身後，退出了正殿。
白芷腦子靈活，笑着上前將福寶拉到一旁。
“福寶姐姐，兩位主子四年多不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在小房間裏準備了茶水，你不妨去歇會兒？”
在崔槿汐的勸說下，福寶遠離了正殿門口。
正殿內的甄嬛餘光看到福寶不見了蹤影，心中對白芷更是滿意。
幸好自己未聽槿汐之言，將白芷嫁了出去。
甄嬛自見到浣碧起，臉上的笑意便未曾斷過。
“浣碧，皇上已派人前往寧古塔將父親接了回來，不日便將抵達京城。”
“皇上體恤他們一路的艱辛，決定將原來的甄府賜還。”
“長姐會想法子洗清父親身上的冤屈，到時候咱們姐妹倆就不再是任人欺辱的罪臣之後了。”
甄嬛說完，又在浣碧疑惑的目光中解釋。
“父親他愧對你們母女，但若是讓皇上知曉了何姨娘的存在，勢必會影響到你腹中的阿哥。”
“長姐是這麼打算的，等甄家重振門庭，就讓父親收你做義女。”
“從此之後你就是甄家名正言順的二小姐。浣碧，你覺得可好？”
浣碧心中一片糾結，她先前可是存了讓甄家人受苦，甚至是償命的心思。
但如今長姐卻如此不計前嫌地為她考慮......
甄嬛目睹了浣碧的糾結后，她又添了一把火。
“浣碧，我已同母親商量好，甄氏祠堂中會有何姨娘的方寸之地。”
至於會放在哪個角落裏，甄嬛就不能保證了。
她深知浣碧的心結，只要給了她心中最渴求的東西，浣碧在短時間內就會為她所用。
甚至以後為了何姨娘，聽命於她也再正常不過。
大受感動的浣碧根本沒想那麼多，多年的夙願達成，她一時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不停的重複着。
“多謝夫人，多謝長姐......”
“從前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會了......”
甄嬛溫柔的打斷，“浣碧，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我姐妹重新開始，姐姐保證不會讓別人再欺負你。”
“多謝長姐，若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你請儘管吩咐。”
浣碧這才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她將一個小荷包遞到甄嬛的面前。
“長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你務必收下。”
甄嬛接過荷包，當著她的面打開，發現裏面是一張百兩的銀票。
她微微一驚。
“浣碧，貴人的年俸才一百兩，平時還需要打點各處。這一百兩想必是你存了許久的，姐姐不能要你的銀子。”
“長姐，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老爺和夫人想想。皇上雖歸還了甄府，但抄家之物是不會歸還的。”
浣碧將銀票推回去。
“妹妹知道這些銀子不多，你先送出去讓家裏應急。等妹妹得了皇上的賞賜，再送東西過來。”
娘臨終前最記掛的就是父親，她曾經在夢裏都盼着娘的牌位能被請入甄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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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便有這樣的機會，她為何不牢牢抓住呢？
說實話，她侍奉了皇上五年多，還是長姐在時，她才更得皇上的寵愛。
就算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要多同眼前的女子親近。
“好，不愧是甄家的女兒。咱們都是一家人，姐姐就不同你見外了。”
“日後等姐姐手頭寬裕了，定會還回去。”
甄嬛親熱地拉着她的手，將人牽到一邊的榻上坐下。
“椅子堅硬，還是榻上舒服。”
“姐姐離宮多年，對宮中很多事情不甚了解，能否勞煩妹妹同姐姐說一說？”
浣碧純粹以為她想了解後宮的局勢來站穩腳跟，毫不隱瞞的將自己所知道的和盤托出。
“好，妹妹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自從長姐您出宮后，皇后不知如何觸怒了皇上便被貶為戾妃......華貴妃誕下安樂公主......兩位貴妃時不時地別苗頭......皇上將華貴妃手上的宮務分給了淑貴妃，她們又鬥了起來......祺貴人自甘下賤學那妖媚的舞妓，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若非妹妹運氣好，懷上了龍胎，還不知道要被她欺負到什麼時候。”
甄嬛聽她說起祺貴人，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
“妹妹一人在宮中受苦，姐姐心疼得很。你放心，但凡欺負你的，我都會替你出氣。”
祺貴人父女不僅在京中陷害甄家，還派人前往寧古意圖取人性命。
允禮派了好幾批人過去，一直沒有消息就遭了瓜爾佳氏爪牙的襲擊。
甄嬛私以為父親在回來的途中傷了腿也肯定與那對滿懷惡意的父女也脫不了干係。
瓜爾佳氏父女簡直欺人太甚！
她們父女和身後的家族必須死！
甄嬛掩飾下心中刻骨的恨意，又不着痕迹地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浣碧，現在咱們平安地生下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你看，不管是先前的齊妃，還是同姐姐一同入宮的淑貴妃，她們二人都因着膝下的孩子備受寵愛。”
浣碧最意難平的就是她曾經看不上的安陵容居然高居貴妃之位。
“長姐說的是。可安陵容她不過就是......”
甄嬛急忙出聲打斷。
“妹妹慎言，在宮中不可隨意議人長短。”
“她如今高居貴妃之位，又分了華貴妃手上的大半宮權。你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甄嬛壓低聲音提醒，“淑貴妃能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從常在升上來，必定有過人之處。”
浣碧輕聲反駁。
“長姐，你也太過小心了。我瞧着安陵容就是運氣好而已。”
“若非她好運的生下了六阿哥和龍鳳胎，我覺得皇上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如今後宮有四位后妃懷有身孕，等眾人生下孩子，皇上膝下就熱鬧起來了。”
“屆時孩子一多，皇上就不會那麼看重六阿哥與八阿哥了。妹妹覺得憑藉皇上對長姐的疼愛，自然會更重視您生下的孩兒。”
甄嬛不好明說廢后的狠毒和先太后飄忽不定的態度。
她心思一轉，想到了令自己疑惑的事情。
“浣碧，淑貴妃被皇上抬入鑲黃旗，又賜姓富察氏。她早已今非昔比。你可知皇上為何會給她抬旗、賜姓？”
“長姐，我記得六阿哥不慎落水，隨行的安陵容跳下去救人。隨後發了高熱，昏迷了好多天。”
浣碧氣憤不已。
“皇上好似念着她膝下的孩子尚年幼，不忍孩子們失去母親，便用抬旗、賜姓沖喜。”
“長姐，你是不知道那安陵容運氣有多好。聖旨頒下沒多久，那人便醒了過來。”
皇上也縱容着安陵容這麼胡鬧，不聲不響地騙了一個尊貴的出身。
這樣一說，浣碧猛地想起來。
安陵容的妃位好像也是這麼來的。
“長姐，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安陵容在算計皇上？”
浣碧的臉上一副躍躍欲試，好似要跑到養心殿去揭發她。
甄嬛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覺得沒這個可能。宮中的太醫都不是吃素的，淑貴妃她瞞不過皇上的法眼。”
她清楚安陵容封妃前後的所有事情，她根本沒有買通多位太醫的能力。
前去診脈的溫實初也說過安陵容確實呈現的是昏迷的狀態，絕無作假的可能。
只能說安陵容有那個富貴命。
“長姐說的是，是妹妹思慮不周。”
浣碧的餘光瞥到福寶，這才想起來她提醒的話。
“長姐你一路趕回來，又前往養心殿給皇上請安，想必早就累了，妹妹今日就不叨擾了。”
“待長姐歇息好了，妹妹再來過來陪你說話。”
甄嬛對宮中的過往有了基本的了解，無需再拉着浣碧長談。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行，你先回去歇着吧。”
“槿汐，替我送何貴人出去。”
她含笑目送浣碧走遠，隨手將銀票丟在了小几上。
允禮怕她在宮中受苦，強行塞給了崔槿汐一萬兩的銀票。
這是她回到鍾粹宮后才知道的。
允禮他一向為他人着想，可她終究還是負了他。
甄嬛拿起一塊山藥棗泥糕喂到嘴裏，那淡淡的甜味兒卻絲毫蓋不住心底的苦澀。
她強迫自己將允禮埋藏在心底，默默消化從浣碧那裏得來的消息。
已出鍾粹宮的浣碧挺着肚子看着滿目的紅色宮牆，心生煩躁。
“福寶，咱們在屋裏待了那麼久，去園子裏散散心吧？”
“是，奴婢遵命。”
福寶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主子調頭。
“奴婢聽聞御花園中藏着狸奴，請主子小心腳下。”
“本貴人知曉，惠嬪的前一個孩子就是被狸奴禍害沒的。”
浣碧緊緊捏着福寶的手。
“若是有狸奴膽敢靠近，你直接下死手。”
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說，她有孕之後皮膚變糙了許多，又喜酸。
這一胎懷的應該是位阿哥。
她絕對不會允許腹中的孩子出任何問題。
“是，奴婢明白。”
福寶應下后，對四周更為警惕。
兩人在御花園轉了不到兩刻鐘，就碰到了三隻藏在樹上的狸奴。
浣碧想到沈眉庄當時的慘狀，心中一緊，連忙轉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浩浩蕩蕩的宮人或抬着箱子、或端着托盤、或托着錦盒的正往鍾粹宮趕去。
福寶見主子看向那邊，她隨手抓了一個托着錦盒的小太監。
“請問公公，這些是哪位主子賞賜給貞嬪娘娘的？”
“回姐姐，奴才在內務府伺候。”
浣碧聽了小太監的回話，心裏就有了數。
華貴妃最是看不慣長姐與皇上親近，絕不會讓內務府送這些好東西過來。
而淑貴妃行事謹慎，更不會貿然讓人送東西來。
這些東西顯然是養心殿那位親自吩咐的。
浣碧撫摸着八個多月的高聳肚皮，在心裏默默的念着：額娘的小阿哥，你可要給額娘爭一口氣啊。
她如今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是腹中孩子帶來的。
從延禧宮前殿路過時，浣碧一臉緊張地盯着正殿，生怕瘋狗一樣的祺貴人會跳出來咬她一口。
福寶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主僕倆回到後院才放下了心。
浣碧今天難得沒遭到祺貴人的惡語攻擊，她頓時惡向膽邊生，想起了匣子裏藏着的東西——纏着祺貴人頭髮的珠花。
若是將這東西送到長姐的手上，應該能發揮更大的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