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母子夜談
“甄娘子，您再用一碗吧。這白粥是太妃娘娘出門前親自煮上的，濃白的米湯熬出了油，最是滋養身體。”
積雲放下一個小碗，又自顧自的說。
“自從王爺出事後，這還是太妃頭一回走出安棲觀。”
積雲說話間便跪在了地上。
“甄娘子，奴婢知道您有事要忙，但仍舊斗膽懇求您留下來陪太妃娘娘一些日子。有您在這兒，太妃娘娘的精氣神都不一樣。”
“我家主子在豆蔻年華入宮，有幸深得先帝爺垂憐，沒多久便生下了王爺。只可惜老天爺見不得人圓滿，先帝爺驟然病逝，留下來了他們孤兒寡母。”
“在太后和皇上的威逼之下，主子為了保全王爺，不得已自請出宮來到甘露寺為先帝爺祈福。”
“主子這些年着實過得苦啊......”
積雲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
眼眶微熱的甄嬛起身將人扶起，“積雲姑姑，我留下來陪太妃娘娘便是。你快別這樣了，省得讓太妃娘娘瞧見會更難過。”
“你放心，太妃娘娘待嬛兒好，我會將她當成長輩孝順的，這輩子都不會改變。”
允禮英年早逝，她作為未亡人替他盡孝是應該的。
“奴婢多謝甄娘子的善心。”
就這樣甄嬛在安棲觀住了下來，白日裏陪着舒太妃說話，夜晚則在小屋中默默思念着果郡王。
轉眼間又是十天過去，除了高長進送來了兩封沈眉庄的信和一回補品外，皇上那裏是半點兒消息也沒有傳來。
夜深人靜之時，舒太妃一臉陰沉的盯着積雲。
“宮裏到底是什麼情況？”
“回主子，皇上與太后不和，在她死後悄無聲息的開始了對後宮的清洗，這一輪又一輪的下來，咱們的安插的大部分釘子被拔出。”
積雲跪在地上，聲音中帶着驚恐。
“兩宮貴妃斗的厲害，咱們的人多少遭了池魚之殃。”
舒太妃氣得破口大罵。
“都是廢物！甄氏明明長了一張與純元極為相似的臉，卻連個男人都勾不住，真是......”
“額娘，您請息怒。”
一位披着斗篷的黑衣人推門而入，他上前躬身請安，放在背後的手擺了擺，示意積雲快出去。
舒太妃一瞧見受了大苦的兒子，當即軟了心腸，心疼的問道。
“你不好生歇着，這個時候還過來作甚？”
果郡王笑着坐到另一邊的榻上。
“額娘，您為了兒子日夜操勞，兒子如今幫不上忙，只能陪着您說說話。”
“甄氏就住在隔壁，你這樣太過冒險！”
舒太妃不想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額娘，您放寬心。兒子從房裏出來時又點了三根安神香，足夠甄氏睡到天明。”
果郡王順手給舒太妃倒了一盞溫水，“您的嘴角都起皮了，兒子這幾日閑來無事在山上採摘了一些忍冬，下回過來給您帶上一些。”
"我的允禮，你這是在外頭吃了多少苦啊！"舒太妃一把抱住兒子，淚水奪眶而出。"你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到京城，卻還要在這山中躲躲藏藏。"
“咱們母子這如履薄冰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果郡王輕輕拍着舒太妃的後背，低聲安慰。
“兒子曾經太過優柔寡斷，如今已幡然醒悟。縱然兒子坐不上那個位子，也會給您的孫兒鋪路。”
“只是兒子不孝，要讓額娘等上十多年了。”
“允禮，額娘相信總有一天咱們母子會風風光光的回到皇宮。”
舒太妃眼中泛起明亮的光，她透過窗戶彷彿看到了未來屬於他們母子二人的榮光。
這一刻，母子倆都沒有說話。
直到窗外傳來"撲稜稜"的聲音，果郡王起身一把抓住落在窗邊的鴿子。
他取出竹筒中的小紙條一看，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額娘，咱們的人並未在苟大夫的家鄉發現他的蹤跡，即便是滅了那富商的幾個孩子，大肆操辦喪禮，也未見他現身。”
“他無故從郡王府失蹤，連用卑鄙手段留下的血脈都不顧，你說是不是死在了某個角落裏？”
舒太妃一得到兒子受傷的消息，就以身子不適為由派人回府請苟大夫。
沒想到管家回復，已有些天沒見他的人影了。
舒太妃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苟大夫趁機逃跑了，當即就派人搜捕。
到如今都沒有消息，她猜測那人可能出了岔子。
允禮點了點頭。
“不排除這種可能，當年將他收在麾下時就知道此人仇人不少。”
苟大夫之所以願意為他效力，就是因着文弱的他對抓人試藥很感興趣，而他完全能夠滿足這個要求。
果郡王感受着身體上的殘缺，對他生出了嚴重的不滿。
他曾聽苟大夫說過，對人體移植很有想法，只是沒料到他一在關鍵時刻就出問題。
先是沒到時間就打掉了葉瀾依腹中的孩子，接下來又藏得不見人影。
“額娘，苟大夫身上毒藥無數，也許能夠僥倖活下來。兒子身上的傷還要靠他醫治，再加大人手去搜尋吧。”
“好，額娘讓芳雲親自出去尋人，不論死活都會將人帶回來。”
舒太妃對兒子能好起來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若是苟大夫的存在能讓兒子一直有個盼頭，她願意讓人在外尋找。
果郡在屋裏陪着舒太妃說了會兒話，在雞鳴聲傳來時，悄然隱入了黑暗中。
甄嬛聽到屋外的動靜，猛地睜開了眼。
她瞧着照在窗戶紙上的陽光，心裏一咯噔。明明昨夜入睡前決定早起伺候太妃起身的，怎麼又睡了過去？
甄嬛急忙起身打開房門，卻見舒太妃正含笑站在屋檐下望着她。
“有孕之人身子重，極易疲憊，嬛兒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甄嬛一向注重禮數，這在心上人母親面前貪睡還是頭一遭，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太妃，是嬛兒失禮了，本該是我來伺候您的，這......”
“嬛兒，你能住在安棲觀一些日子，已經對我最大的安慰。”
舒太妃笑着起身，“你昨夜睡得可還安穩？”
甄嬛隱去在睡夢中聽到的尖細聲音，溫婉的點了點頭。
“有太妃娘娘在一旁坐鎮，嬛兒睡得很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