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別殺那個相公
老道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寶劍拉了出來,說道:“嘿,無量佛!丁施主快來瞧瞧,小道我這兒有一口寶劍。”丁二爺定睛一瞅,哎呀媽呀,這老道的寶劍那叫一個光芒耀眼,冷氣逼人,寒光閃閃的,就跟能把人給凍住似的。
二爺這一看,心裏那叫一個吃驚,他馬上就明白過來,這老道的寶劍絕對是無價之寶啊。自己剛才又是拿刀又是拿劍地考問了人家半天,人家老道那是一一應答如流,說得那叫一個準確無誤。沒想到這老道還有這麼一口厲害的寶劍,要是自己接過來卻叫不出劍名,那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二爺心裏一急,那鼻窪和鬢角上的汗“唰”地就冒出來了。沒辦法,只好扯着嗓子喊:“歐陽哥哥,你快看看這口寶劍咋樣啊?”北俠心裏那個氣呀,暗暗嘀咕:“這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考問人家,人家能反過來考你嗎?這就叫打人一拳,防人一腳。要是智賢弟在這兒就好了,不管啥刀劍,他肯定都認識。現在你把老道給招出來了,我可咋辦喲。”丁二爺一看北俠搖頭,就知道情況不妙,又趕緊轉向展爺說:“你看看這劍咋樣?”展爺倒是淡定,沒伸手去接劍,只是微微冷笑,說:“好劍哪,好劍哪,好劍!這絕對是個寶貝。”老道接著說:“請問,這劍雖小,可有個名字不?小道在施主跟前請教請教。”丁二爺這下可急壞了,站都站不穩了,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時候他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展爺看他那副窘樣,心裏有點不忍,連忙說:“道爺,你這劍在你手裏,是一口還是兩口啊?”老道一聽,嘿,這是個大行家呀。老道回答說:“就在小道手中一口。”展爺又說:“這劍可是雌雄二劍哦:這是一口雄劍,名字叫皤虹;還有一口雌劍,名字叫紫電。這劍要是不在道爺你手裏,你見過沒?”老道說:“雖然不在我手,不過我還真見過。這說起來話可就長嘍。當初啊,相爺去陳州放糧的時候,我在陳州看過一次。那天白天,把安樂侯龐坤給剁了。到了晚上三更時分,我就好奇啊,親自跑到公館去,想看看這位陰陽學士到底是個多牛的忠臣。我剛到那兒,就看見東房上一個人,上房上一個人,再看包公呢,在屋裏正襟危坐,那氣勢,嘖嘖。就聽上房上那人喊了一句:‘好清官!’轉頭就跑。我哪能放過,趕緊就追,追來追去追到一個樹林,那人一下子就躥進去了。我也跟着進去,嘿,原來是個墳地。那人轉過身來,問我:‘你為啥追我呀?’後來我們倆就聊起來了。他是個綠林好漢,人那是相當不錯,姓燕叫燕子拖,就是陳州人。他有口紫電劍。”展爺一聽,樂了,說:“哎呀呀,這麼多年的事兒了,沒想到說到一家來了。那天晚上,東房上爬着的就是我,我在暗地裏保護着包大人呢。就聽見正房上頭有人喊:‘好清官!’西房有個人追下去了,我一直不知道是誰,沒想到今天算是弄明白了。但不知道這個燕子拖,這人現在還有沒有啊?”
雲中鶴說:“這人早就沒了。”展爺又問:“那他的後人咋樣啊?”老道說:“他的後人,那可真是大大的不肖。這人叫燕飛,有個外號,人稱燭影兒,又叫白菊花。一身好功夫,雙手會打鏢,還會水。在綠林之中那是任意縱橫,到處採花。不管在哪採花作案,肯定要留下他那個白菊花的記號。”展爺聽完,搖搖頭說:“道爺,這劍早晚得歸到你手裏。這可是寶物啊,總得有德者居之,德薄者肯定守不住。像燕飛這樣的不肖之子,怎麼能讓這劍在他手裏長久呢?”老道一聽,趕緊擺手說:“貧道可沒那個福分喲。”
丁二爺這時候心裏稍微好過了點,他琢磨着:“我們三個人好歹沒都被你考住。”可他又把老道給恨上了,說:“哎呀,這天可不早了。”催着大家趕緊動身。老道把寶劍收回劍匣。錦箋趕緊給大家磕頭,求各位搭救他家主人。然後讓小老道看家。也不用開山門,幾位都是直接越牆而出。
到了外邊,看着那山,真是應了那句話“望山跑死馬”。走了沒一會兒,丁二爺就急得不行了,跑上前說:“咱們這麼走,啥時候才能到山啊?不如咱們畫條道,誰也不許過去,全施展夜行術。”說完,大家拉齊了,“吧”一跺腳,一起用力往前跑。沒跑二里地呢,丁二爺和展南俠就被落在後頭了。北俠這時候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裏暗暗說道:“不讓你們倆來,非要來,這下好了,輸給人家老道了。”北俠雖然心裏不舒服,但腳底下可沒放鬆,也沒把老道落下多遠,總是贏着他一步,不多也不少。老道心裏想:“我都贏了那兩個了,就算贏北俠了。他們凈仗着人多,狐假虎威。”老道一看有機會,腳底下一用力就想超過去。可就是過不去。他見北俠稍微慢了點,自己也趕緊沉住氣,腳底下用力,想着這下肯定能超過北俠了。哪知道北俠那是久經大敵的人,已經三個輸了人家兩個了,怎麼可能讓他超過去。這一氣跑了四里地,北俠再回頭看展南俠,都看不太真切了。北俠假裝氣喘吁吁,說:“道爺,我可不行了。我這肉大身沉的,論跑實在不是你們的對手,輸了輸了,實在跑不動了。”雲中鶴說:“歐陽施主算了吧,還是我輸。”可道爺看他嘴上說著輸,腳底下卻不停,還在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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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也跑得氣喘吁吁,實在跑不動了,這才停下腳步,說:“歐陽施主,我是真不行了。”北俠見他停下了,自己也停下,說:“哎呀,不行了,可把我累壞了。道爺,咱們在這兒歇會兒吧。”雲中鶴擦了擦臉上的汗,緩了半天,這才緩過勁來,心裏暗暗佩服北俠。
等丁二爺、展南俠到了,展爺說:“道爺,你這功夫可真厲害!我兄弟二人實在是慚愧,慚愧啊!”老道說:“哪裏哪裏,要論功夫,還是歐陽施主厲害。”北俠說:“道爺,你可別誇我了。”老道說:“這是夾峰後山,要是走前面,奔寨柵欄門還遠着呢;要是從這裏登山而上,那就省路多了。可不知歐陽施主,你走山路咋樣啊?”北俠連忙說:“我就是怕山。”這話一說,雲中鶴可高興了,心裏暗暗道:“平坦之地我雖然輸給北俠了,要是山路能贏回來,也能挽回點面子。”
北俠看了看山,說:“這也沒路啊,咋上得去?”雲中鶴說:“沒事兒,我在前邊帶路。”北俠只好點點頭,說:“道爺,那你可慢點兒。”老道給南俠他們指了路,讓他們順着邊山奔寨柵欄門去,這咱先不說了。
單說北俠和雲中鶴。老道在前,北俠在後,就看見雲中鶴“嗖”的一下,躥上去約有八尺多高,回頭喊着:“歐陽施主!”北俠呢,慢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嘴裏還嘟囔着:“這還了得,又沒路,也沒個落腳的地方,這咋上去啊?”雲中鶴一聽,心裏那叫一個美,邊走邊喊,後來聲音都聽不見了,雲中鶴就知道把北俠落遠了,自己蹭蹭地直往上爬。爬了十程都有七程了,他估計北俠連二程都沒爬到,又大聲喊:“歐陽施主!”忽然聽見他腦門子上頭有人答話,說:“魏道爺!我在這呢!你咋還在底下呢,我反倒走到你頭裏了呢?”
雲中鶴翻眼往上一瞧,哎呀,北俠離着他總有十丈開外呢。他暗暗思忖道:“這傢伙咋上去的呢?哎呀!我上了他的當了!別人說過,他有兩隻夜眼。他要是有夜眼,我哪能是他的對手啊?”北俠在那兒說:“都是魏道爺你出的這個主意,咱們走山,走得我口乾舌燥的。這酸棗樹上有干酸棗兒,我在這兒吃呢,可解渴了。道爺,你也上來吃點兒解解渴唄。”雲中鶴說:“我可不行。”要說走山,雲中鶴那是沒遇到過對手,可這次偏偏遇到北俠了。北俠這個爬山的本事,那是在遼東地面練出來的。那裏的賊一聚眾就搶,一看見官人就跑,專往大山大嶺上跑,一過山嶺就安全了。北俠當守備的時候,衙門後頭有座大山,他每天早晚就練跑山,練得跑山就跟走平地似的,後來官都不當了。如今魏真想用跑山贏北俠,哪能行啊。再說北俠是三寶護身——一世童男,寶刀,夜眼;雲中鶴是二寶護身——一世童男,一口皤虹劍,可沒有夜眼。
兩個人到了一處,接着往上走。北俠又說:“道爺,叫着我點兒。”魏真都不信了。到了山頂,北俠特意讓魏真瞧瞧他的眼力咋樣,手搭涼棚,往對面一看,說:“那邊黃琉璃瓦,那是啥地方啊?”老道說:“你把黃琉璃瓦都看出了,真是夜眼啊。那個就是玉面貓熊威的后寨,就是他妻子住的地方。”北俠一聽,皺起眉頭說:“既是玉皇閣,怎麼又說是他妻子住的地方呢?”魏道爺說:“這件事兒啊,那個兄弟實在是辦錯了。就因為熊賢弟上廟中去,一天沒回山。賽地鼠韓良就琢磨着,有嘍兵,又有他嫂嫂在前寨,男女混雜,實在不方便。他就派人把玉皇閣的神像搬出去,扔到山澗里,把玉皇閣拾掇成了一個后寨,讓他嫂嫂住在那兒。等我送我盟弟回山的時候,他都弄好了。我一看,就說這是個大錯處,勸我盟弟千萬別讓我弟妹住在那兒。我覺得啊,他們以後肯定要遭橫報。”北俠說:“這個人也太糊塗了。”不然,為啥後文書二盜魚腸劍的時候,在團城子裏頭先死了個玉面貓熊威,又死了個賽地鼠韓良呢。這是后話,咱先不說了。
說著,二位隨走隨聊,過了一道小山樑,就到了后寨。雲中鶴說:“咱們可不能從這兒進去,這裏有弟妹住着呢。”北俠說:“那你在前邊帶路。你說從哪兒走,我就跟着你走。”兩個人貼着西邊的長牆,一直往正南走了半天。雲中鶴說:“從這兒進去。”兩個人躥上牆頭,往裏一看,一個人都沒有。飄身下來,雲中鶴在前,北俠在後,一直走到聚義分贓庭的後身。雲中鶴用手一指,低聲說:“到了,就是這兒。”兩個人躥上房去,一躍脊,躥到前坡。二位爬伏在房上,伸手把住瓦口檐頭,雙足一踹,兩腳找着了陰陽瓦隴。往下探身一看,天氣熱起來了,正看見屋內三家寨主:正中間的是玉面貓熊威,七尺高的身軀,一身素緞衣襟,臉像銀盆似的,細眉長目,鼻直口闊,正居中坐着,那叫一個威風;上首一個人,穿着青緞衣襟,身高六尺,臉色跟薑黃似的,立眉圓眼,臉小,菱角嘴,已經喝得大醉,這是賽地鼠;再看那個過雲雕朋玉,身材矮小,但是很寬,一身墨灰的衣裳,臉像新磚一樣,粗眉大眼,獅子鼻,火盆口。他在那兒嚷嚷:“二哥!你乾的這叫啥事啊,要是讓老道知道了,咱們全都得死。再說這裏頭有婦女,咱們哥們也不能要這個名器啊。”賽地鼠說:“又沒難為婦女,交給嫂嫂了。要是喜歡,就留下使喚;要是不喜歡,就把她們放下山去。”正說著呢,從後邊跑過來兩個人,嚷着:“寨主爺!可別殺那個相公,是咱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