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地方官來了
這個和尚在廟裏呢,平常也不是見人就下殺手,可一聽到來的是展南俠,那可就起了壞心思啦。為啥呢?這個和尚姓鄧,叫鄧飛熊,外號叫金箍頭陀。
他師傅是鐵扇仙吳道成,和梁道興他們是師兄弟。在前一個故事裏抓花蝴蝶那陣兒,鐵仙觀被蔣四爺一刺給扎死的,就是鄧飛熊他師傅。這傢伙本來是想找蔣平報仇呢,現在沒見着蔣平,可知道來的這幾位是蔣平的好朋友、好兄弟,就尋思着殺了他們也能給師傅報仇。所以啊,叫小和尚備酒的時候,就偷偷下了蒙汗藥,想把這三位給麻翻了,然後好下手。沒過多會兒呢,他就派了兩個小和尚,拿着刀去要這三位的命。哪想到就一個人誤中了蒙汗藥,還被救過來了。兩個小和尚一到,掀開帘子,看見兩扇隔扇關着,用力一推。北俠一閃身,嘿,這倆小和尚整個就趴地上了。北俠過去,和雙俠一起就把他們給捆起來了,還用刀在他們腦門上蹭了蹭。這兩個小和尚正要嚷嚷呢。北俠就說:“要嚷嚷,馬上就結果了你們倆;要說出實話來,就饒你們不死。”
兩個小和尚趕緊說:“要是饒了我們的命,問啥我們就說啥。”北俠問:“你們那個大和尚害死過多少人啊?”小和尚回答:“沒害過多少人。我們師傅也用不着害人,廟周圍香火地可多了,足夠用度。你們跟我師傅有仇。”北俠納悶了:“素不相識的,咋來的仇呢?”小和尚說:“我們師爺爺死在那位蔣四老爺手裏。”北俠又問:“你們師爺是誰呀?”小和尚說:“就是鐵仙觀的鐵扇仙吳道成。”北俠這下明白了:“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再問問你,那個姚三虎是咋回事呢?”小和尚說:“他是個趕腳的,我們師傅囑咐過他,要是有長得漂亮的少婦長女,就讓他馱到廟裏來,可他總也沒給馱來過。那天他馱着一個少婦,讓我們師傅在廟外看見了,就把他叫住,說是他的表妹。我們師傅把他誆進廟來,誰知道那個少婦一着急,一頭碰死在佛殿的台階上了。他也出不去了,我們師傅就把他的驢給煮着吃了。他也不敢出廟,我們師傅給他落了發,他就當和尚了。”北俠一聽,心裏暗暗高興,隨即撕下他的衣襟,把他的嘴塞上了,說:“我也不殺你們,等事情完了,留你們去跟官老爺對詞。”就把兩個人提起來,放在裏間屋的床下。
二爺這時候就說:“咱們找和尚去。”北俠卻說:“依我看還是等着他來。”二爺不樂意了:“那得等到啥時候啊。”展南俠也想去找和尚。北俠沒辦法,只得和兩個人出了客堂。這一出去,就看見東院裏燈火通明,還聽到有婦女的聲音呢。到了東院,南邊有一段長牆,靠着南邊有一個小門。
三位大俠躥上牆頭,就看見院內五間上房,透過窗欞紙看得那叫一個清楚,有好多婦女都在裏邊划拳行令,玩得可熱鬧了。
二爺中了蒙汗藥,肚子裏這股氣正沒地方撒呢,看到這場景,氣一下子就上來了,飄身下去,大罵:“好你個賊和尚!還不趕緊出來,等啥呢?”金箍頭陀鄧飛熊一聽,心裏咯噔一下,立刻甩了長大衣襟,裏面穿得利落緊襯,把他那對開口僧鞋蹬了蹬,從牆壁上摘下護手鉤來,大喊了一聲:“你們在外邊等着!”靠着西邊牆上掛着一個大木魚,上邊掛着個木魚棰,他就把那個木魚棰“梆梆梆”地敲了一陣,這才躥出來。
北俠、南俠、雙俠已經下了牆頭,在院中等着呢。先聽到屋裏梆子亂響,然後帘子一掀開,“磕”的一聲,原來是先扔出一個小飯桌子來。這和尚就是膽小,他怕人在門的兩旁等着他,要是一掀帘子就出來,那不得被人暗算了?所以先扔出一個小桌子來,聽聽人在哪裏,他才敢出來。等他躥到院中,他哪知道這幾位全是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哪能暗算他呢。他到院中一看,三位正東、正西、正南站着,明晃晃的兩口寶劍、一口刀都亮出來了,在那裏等着跟他交手呢。金箍頭陀一個箭步,先奔着丁二爺去了。他還以為他手中這對護手鉤無敵呢,實際上他的本領也不錯,而且這個雙鉤在兵器裏頭那可是很厲害的,不管你是什麼樣的長短傢伙,講的是勾、掛、劈、砸、扎、縮、斜、拿八個字。護手鉤怕的是雙單梢子虎尾、三節棍、九節鞭、十三節鞭,除此之外的兵器,見鉤就得八分輸,可惜現在遇見這三位的寶刀、寶劍,也是他倒霉。他奔着丁二爺去了。
二爺本來就一肚子火,破口大罵:“好凶僧,往哪跑!”和尚用單鉤往上一迎,二爺把寶劍往上一揚,只聽見“嗆啷”一下,把鄧飛熊的魂都嚇飛了。還好啊,是他先遞的鉤;要是容二爺把寶刀先剁下來,他再拿鉤一鎖,那能把人都劈成兩半。這柄鉤現在不像樣兒了,就跟峨眉枝子上帶着口小寶劍似的。丁二爺用了一個白蛇吐信。凶僧不敢拿他的鉤勾了,趕緊往展爺那裏一躥閃開了,這才躲過這一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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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拿着半截鉤晃一下展爺,然後再拿那柄好鉤往上一遞。哪知道展南俠用巨闕劍往上一迎,“嗆”的一聲,把這半截鉤又削去了一段,就勢一坐腕子,奔着他的脖頸去了。鄧飛熊哪敢還招啊?趕緊大閃腰,一低頭,躲過脖頸,可沒躲過金箍,“嗆”的一聲,連日月金箍帶這些髮髻都被砍下來了。這可把凶僧嚇得不輕,心裏暗暗想道:“他們都是從哪裏找來的這些厲害兵器?”
外邊一陣大亂,原來廟中小和尚聽見木魚一響,這是他們清凈禪林裏頭的暗號。十方大院裏頭要是有事,才砸這個木魚呢。木魚一響,小和尚們就拿着兵刃,準備打架動手,都一齊往這兒趕。剛到小門這裏,只聽眾和尚一嚷:“拿,拿,拿呀!拿呀!”往前一闖,就把大家圍上了。鄧飛熊光想着跑呢,他扔下南俠,就奔着北俠去了。又大殺了一陣,他心裏琢磨着北俠使的是口刀,覺得這口刀不至像寶劍那樣厲害,就打算從北俠這裏逃走。北俠使了個野戰八方藏刀式,惡僧現在就剩一柄鉤了,撞着北俠,往上一遞,北俠使了一個托雞式,往上一迎,只聽見“嗆”的一聲,就把鉤連峨眉枝子削去了半截。鄧飛熊心裏直嘀咕:“他們那裏找來的這些兵器?”急中生智,喊了一聲:“招傢伙!”
北俠還以為是暗器呢,原來是他把半截峨眉枝子扔過來了。北俠微微一閃身,他就從北俠旁邊躥過去了。北俠是個心慈的人,他不忍心殺害小和尚,他還打算日後也出家當和尚呢,這麼一耽誤工夫,鄧飛熊就跑遠了。北俠說:“閃開!”只聽“磕磕”一陣亂削,隨即追下凶僧來了。一直追到後邊,看見凶僧奔後院去了,那裏有五間上房,五層高台階,他就躥入屋中去了。北俠可不敢往屋內追,怕有埋伏,自己就躥上房去,到了后坡。原來那凶僧屋中有後門,從後門出去直奔后牆,那裏有堆亂草蓬蒿,他從亂草蓬蒿那裏躥上后牆跑了。北俠也不追了,心想就讓他去吧。也是他命不該絕,這傢伙應當在後套《小五義》裏,喪在徐良的手內。
北俠回來,看見展南俠已經把這些小和尚給處理了。為啥呢?北俠去追兇僧后,展爺就說:“你們這些人也太不識時務了,把兵器還不快些扔了!要是還不扔軍刃,你們一個也別想逃。”小和尚聽見這話,一個個全把兵器扔下了,全跪倒求饒。展爺說:“我饒了你們的罪,可不許逃跑,就在此處等着。”眾小和尚趕緊答應,心裏也樂意。
就有那機靈的,暗暗逃走了;有那些笨的,仍然就在此處等着,一步也不敢挪。大概逃走的很多,等北俠回來的時候,展爺已經處理完這些小和尚了。小和尚們又給北俠磕了一陣子頭。北俠又問小和尚:“你們可知道姚三虎馱來的少婦,碰死台階石上,屍骸現埋在那裏?”內中有一個人說:“埋在後頭院大松樹底下。”北俠說:“你們出去找地方去。”又叫人把姚三虎搭過來。
可巧一個小和尚沒死,還有幾個帶傷的,只當姚三虎死了呢。又叫人去把客堂裏邊床底下兩個小和尚搭來。北俠把兩個小和尚口中塞的物件拉出來,把綁他們的帶子解開,說:“你們也不必害怕,也不用跑,無非就是另請個住持,你們仍然在廟內。”眾小和尚一聽,無不歡喜。
又把屋中那些婦女都放了。北俠說:“都是良民家的婦女,無非是被和尚搶來的,你們大家有親戚的投親,有朋友的奔朋友。你們自己的東西,仍然還是自己拿着。”這一句話呀,那可積了大德了。這些婦女們磕了一路頭,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包裹,大家收拾利落,就走了。
不多一會兒,地方官進來了,他也不認識這些人。有人給他引見了,說:“這是顏按院那裏展護衛大人,奉大人諭出差。”就把廟中之前發生的事兒細說了一遍,又說:“你派你們夥計,一邊上楊家店子,一邊上王家陀,把楊大成、王太找來。”又把姚三虎的事情說了一遍。地方官一瞅,認識姚三虎,就說:“姚三!你作的好事。”展爺問地方官:“你叫什麼?”回答道:“小的叫王福兒。”立刻大家就到了松樹底下,看了看,果然有個埋人的土坑。然後又回來。地方官找夥計給王、楊兩家送信。那天的晚飯,就是小和尚給預備的。天交二鼓的時候,王、楊兩家全到了。路上他們就把這個事聽明白了,進門來先給北俠等磕了一路頭。帶着他們到了後邊,看了看埋人的地方,兩家慟哭了一場。書不能重複啰嗦。
到了次日,展南俠說:“為人為到底,我同着他們上衙門走一趟。”北俠說:“展大弟,只是你多辛苦了。”展爺說:“這有何妨。”押解着姚三虎,帶着幾個年老的和尚。整去了兩天,展爺才回來。北俠問道:“怎麼樣了?”展爺說:“見了縣太爺,說明此事。縣太爺另派住持僧人,將姚三虎定了絞監候的罪名。廟中小和尚仍然不動,不追前罪。廟中香火地二十頃變賣,立節烈坊,埋葬楊王氏。准其楊家再娶。楊、王兩家不許斷親,無論什麼人家女兒,過門后認為義女。當堂批斷金箍頭陀鄧飛熊,案后訪拿。”
北俠聽了可高興了。過了一會兒,本縣的縣太爺派四衙前來,奉縣太爺的命令,帶着本廟的方丈,查看廟中有多少物件,多少香火地的文書。查看明白后,去見縣太爺回說。三位大俠見他們一來,就告辭起身,大家送出廟來。
又走了一天,猛然間,塵沙蕩漾,土雨翻飛,出現了一宗奇怪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