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權力交迭,王朝更替。
從來都是上層人的熱血盛宴,底層人的苦難。
戰場之上,兩軍對壘。一個農民的孩子,砍下另一個農民孩子的頭顱。
大權在握和性命在握有什麼區別?
羽扇綸巾爾虞我詐,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厲朝像是失去了蚌殼的軟肉,內里紛亂不止,外有強敵環伺。
徵兵年紀,從十六歲到三十五歲。、
改成了十四歲到五十歲。
母親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姊妹的兄弟。
青壯力被各方勢力或強擄,或吸引,紛紛進入不同陣營。
坊間開始有歌謠唱道,“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這原本是對於戰爭殘酷的表達,如今卻成了留守家人的殷殷期盼。
只要能回家,縱然八十始得歸。也好過骨埋他鄉,魂飄天涯。
……
此時天下局勢風雲詭變。
七月,若是將目光落到雲城身邊每一個人身上,就會看到普通人一張張茫然又痛苦的臉。
乾旱還在持續,地面上的綠草尖尖捲曲發黃。
此時,小海像是條鹹魚一樣,四仰八叉躺在石頭陰涼處,有氣無力地說。
“壞老大,我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氣,我覺得自己要變成魚乾了。”
顧靜宜頭也沒回,她帶着斗笠,身穿輕薄的夏裝。站在一塊巨大的石頭頂上向下望。
顧靜宜在看河流的分佈情況,身處此時局,她想做點什麼。
小海無奈的嘆了口氣,他都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了。
壞老大竟然連半分眼神都不往自己這邊瞟,真是個無情的人。
“如果我變成魚乾你會傷心嗎?”小海哀怨地問道。
“會。”顧靜宜淡淡的回道。
“壞老大你還是對我有感情的。”小海感動的抬頭看着石頭頂上的顧靜宜。
人間有句話嬌“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只要他堅持,就算壞老大鐵石心腸,他也能磨成針。
“海鮮不鮮,風味就少許多。”顧靜宜從石頭上跳下來。
終於看了小海一眼。
小海不喜歡穿衣服,尤其是夏天。身上現在只是鬆鬆垮垮的套着一件灰色紗袍。
此時山中四下無人,這個鮫人就徹底不管人世間的廉恥。腰封也鬆開了,渾身露出大片肌膚。
側躺在地上,支起一條手臂,手掌托着腦袋,如大海一樣藍色的瞳孔看着顧靜宜。
捲髮散落在身下地上,看起來像是勾人心魄的山魅精怪。
小海氣鼓鼓的看着顧靜宜,極其大聲的“哼”了一下,響亮的表達自己不滿。
“穿好衣服,你之前學的人間常識都忘了嗎?”顧靜宜拿起腰間的葫蘆,喝了一口水。
小海不情不願的攏緊衣服。“壞老大,我快渴死了。”
顧靜宜看到被小海丟到一邊的大葫蘆,裏面早就沒水了。天旱,乾燥氣候對於在水裏生活的小海來說更難熬。
於是,顧靜宜將手中的葫蘆扔給小海。
小海美滋滋接住葫蘆,一口氣喝完裏面的水,又將葫蘆緊緊系在自己腰間。
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接着,一個滿頭大汗的男子從樹林裏跑出來,手中拿着一捲紙。
“老大,我拿到了河道圖。”宋鶴揚揚手裏的紙,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
路過小海身邊時,宋鶴得意的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着的小海。
有顏無腦的笨魚,就知道纏着老大,老大可不是會被美色迷惑的人。
哪像他,能真正幫老大做事。
小海和宋鶴目光對視,二人間隱隱冒出火藥味。
小海上下打量一眼宋鶴,這些日子在外面跑。宋鶴整個人黑了幾個度,整個人像是成精的碳條。
切,醜陋的人類。
顧靜宜將河道圖打開,上面縱橫交錯的線條表明了河道名字及走勢,還有山峰地勢介紹。
不過這些圖是七八年前的了,如果發生自然災害,可能會改變河道情況。
所以河道目前具體的情況,還要實地勘察一遍。
“辛苦你了。”顧靜宜說。
“沒事,我練武也要鍛煉體魄。”宋鶴撓撓頭,從知音閣到這裏,他翻了兩個山頭。
他這一年在跟着師傅練武,每日聞雞起舞,月上正中才休息。
雖然學的有些晚。但是只要勤奮堅持,還是有望成為五六流高手。
宋鶴看着顧靜宜,張張嘴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直說。”顧靜宜道。扭扭捏捏成什麼樣子。
宋鶴深吸一口氣,“老大,我得到一個消息。是關於侯爺的。”
關於顧靖,他又發什麼瘋了嗎?顧靜宜心想。“他怎麼了。”
“侯爺最近夜夜宿在青樓,但是據那些花姐說。侯爺除了讓她們一身口水外,並沒有碰她們。”宋鶴說到這些事。他還是個純情潔男。
臉色不禁有些發燙,但是想到事情真相,他還是要說下去。
“據花姐說,侯爺應該是被人下毒了。這種情況和她以前見過的一個客人很像。”
下毒?顧靜宜起了興趣。“你繼續說。”
於是,宋鶴接著說,“後來我偷偷找人取了侯爺一點血,然後我找專門驗毒的大夫查了。侯爺確實中毒了,此毒兇猛霸道,幾乎無解。”
此事事關重大,宋鶴也是多方面調查后,確定了真相才告訴顧靜宜。“老大,這件事怎麼辦。要查查誰下的毒嗎?”
“你不用查了,我已經知道誰下的毒了。”
顧靜宜心想,府中還能有誰會下毒。她不用腦子都能猜到肯定是秋盼弟。
幾人下山,小海弔兒郎當跟在後面。
路過一片湖泊,水位肉眼可見的後退大半。
農夫挑着水桶,走進湖中,木桶擔滿渾濁的水,一桶桶挑走。
有些婦人帶着孩子,擔子一頭是幼小的孩子,另一頭是沉甸甸的水桶。
兩頭都是不可放下的沉重,壓在瘦弱矮小的婦人肩上。
顧靜宜路過婦人,伸手接過擔子。
“公子,這很沉。”夫人驚訝的看向顧靜宜。
“順路。”顧靜宜簡短地說了一句。
走到田邊,土地乾燥,入目可見擔水灌溉的農民。
顧靜宜將擔子放下,不待婦人反應就離開了。
入城時,有老漢提着水桶賣水,原本一文錢一大碗的井水,現在已經漲到十文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