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胡之菲
接下去的幾天,我們一直保持着聯繫,他會關心我的生活,而我也漸漸知道他的工作單位是區勞動局,主要是調解勞動糾紛,必要時組織勞動仲裁。
一周后的周末,他又約我打羽毛球。
他的球技很好,一開始擊球的速度很快,我只有滿場跑接球的份兒,而後來,他便熟悉了我打球的思路,每一個球都能精準地喂到我的球拍上。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正拿着毛巾擦拭着臉上的汗水,突然感覺有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轉過頭的剎那,我們目光相接,我很快便躲開了他的眼神。
我突然覺得好熱,我一熱臉就紅,我低下頭,不讓他看到我窘迫的樣子。
羽毛球館有空調,只要心靜下來,臉上的紅應該很快就能褪下去。
“司葭。”
“嗯?”我轉過頭,他立即遞上來打開的礦泉水。
“哦,謝謝。”我遲疑着接過來,但其實我包裏帶着運動水壺,正想去旁邊的飲水機上接水。
“你羽毛球打得挺好的,學過嗎?”
“沒有。是因為你的球並沒有很刁鑽。”
“你性格真好。”傅恆感嘆道,“以後一定會……”他停頓了一下說,“會是個好老師。”
“我努力吧。”我大大方方地笑着說。
要說我對傅恆有沒有那種火花呢?我想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好感,他說反了,其實他的性格才好,很照顧我的情緒,會為女生考慮。
而我,也很想嘗試着與他交往。他是個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的男人,對於沒有火花這件事,我想可能是因為相親的緣故。
我並不着急,我相信隨着和他的深入接觸,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那你可不可以先教教我?”
他的話讓我瞪大了眼睛。
“你待會兒有事嗎?其實我們局裏正在舉行‘愛崗敬業’徵文活動,我最近寫了一篇徵文比賽的稿子,我想你幫我看看,潤潤色。”他熱誠而充滿期許地看着我,“你看行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大概只能從語言文字的角度來看,專業上的我肯定不懂啊。”我謙虛地笑笑。
他用眼神鼓勵我:“沒關係,這樣就可以。”
隨後,我們不約而同地看看自己身上汗濕的運動服。
“要不一會兒再約?”
“也好。”他的笑容依舊燦爛,“那我一會兒把地址發你手機上。”
“行。”
他開了車,禮貌地送我回到出租屋,下車前,他又再度叮囑我:“那一會兒見。”
踏着樓梯一路上樓,我感覺身上的汗水都快曬出鹽花兒來了,來到出租屋門口,我急急忙忙地掏出鑰匙開門,正在這時,樓上拐角處躥下來一個身影,一猛子扎向我的懷抱。
“葭葭。我都等你半天了。”胡之菲撒嬌着說。
“沒大沒小。”我推開她,“你怎麼不打我電話呀?”
“我手機沒電了,我忘了跟我爸提換手機的事。”
胡之菲是我老家的鄰居,比我小四歲,我們從小一塊兒玩到大,不過自從我考到上海之後,她三不五時也會來上海。
“你身上怎麼一股汗味兒呀。”她掩着鼻子一臉委屈地看着我。
“我在外面打羽毛球啊。”鑰匙進了鎖孔,喀嚓一聲,我轉開鎖,推門讓胡之菲進屋。
屋子裏一股子被炎熱天氣熏出來的怪味,那是屬於五十年房齡的老屋的氣味。
胡之菲扔下包就去開窗,我想了想,拾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了空調。
平時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一般都開電扇。工作三年,我手頭的積蓄不多了,如果今年考編失敗,我可能就得回蘇州了。不管怎麼說,家裏在蘇州還是認識些人,我也想過實在不行就去自己的母校應聘試試,據說現在也有招非編教師的。
胡之菲和我很熟,她也沒跟我客氣,一邊吹着空調,一邊自顧自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飲料來喝。
“菲菲,你自己隨意,我先去洗個澡。”我對正抱着冰紅茶猛吸的胡之菲說。
洗完澡出來,胡之菲已經把行李搬進了我的卧室,正往柜子的衣架上掛衣服。
我茫然地看着她:看樣子要住很久啊。如果是平時,我當然歡迎啊。可是,我現在也正拮据呢。
我咽了口唾沫,正要開口問她,胡之菲高興地轉過頭,拎着一條連衣裙在身上比劃:“葭葭,你覺得這件怎麼樣?一會兒我們去逛街。”
我不想掃胡之菲的興,可是一想到答應了傅恆……
“菲菲,我待會兒有事,晚飯要不你自己叫個外賣?逛街我明天再陪你逛?”
胡之菲臉上的笑容隱去了,她撇撇嘴角:“我難得來一趟,你也不陪陪我。到底有什麼事,比我還重要啊……”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一邊拿毛巾擦着齊頸的中長發,一邊歪着腦袋看她:“菲菲,我媽沒跟你說過嗎?我都快失業半年了。”
胡之菲認真起來,蹙着眉問:“真的假的?我爸剛把下學期的生活費打給我,如果你缺錢的話,我轉給你一些,你別跟我客氣,我的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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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我怎麼能要你一個學生的錢呢。”我有些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雖然我比她大不了多少,可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
胡之菲很可憐,她母親在她兩歲的時候就生了重病去世了,她跟着她爸爸生活,一個男人獨自養家當然很辛苦,總是早出晚歸的,忙的時候也顧不上留守在家的孩子,我媽見她可憐,就常常抱她來我家吃飯。她從小就是我身後的小跟屁蟲。
後來他爸爸跟着別人做服裝生意,生意做好大,還買了新房子,可胡之菲不肯跟爸爸搬去新家,就是因為還想跟我在一塊兒。
哭了一通之後,她跟着父親搬去了新家,可是一到周末又往我家跑。
再後來,她爸爸在生意場上認識了個女的,告訴胡之菲說要跟那女的結婚,胡之菲因為這件事和她爸大吵了一架,父女感情從此跌入冰點,胡之菲高二那年又搬回老屋住,這是我媽告訴我的,因為那時候我已經來上海上了大學,胡之菲高考失利只考上了蘇州服裝學院,那是個二本,從那時候起,她又常常往上海跑。
胡之菲雖然和她爸爸關係不好,但胡爸爸心裏有愧,在經濟上面從來不會虧待胡之菲。
“姐,還有一年我就畢業了,我想好了,我要來上海找工作。”胡之菲認真地看着我說,“我這次來,就是熟悉熟悉上海,我準備在你這兒蹭住一陣子,所以經濟上我也該負擔一些。你真別跟我客氣。”
每當胡之菲叫我“姐”的時候,我心裏總會升起一種類似於親情的感情,這讓我動情地抱住了胡之菲:“謝謝你,菲菲。我還有些積蓄,實在沒錢的時候肯定不會跟你客氣的。那你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把事給推了,晚上陪你吃飯。”
胡之菲小嘴一撅:“這還差不多。”
我笑着拿起電話撥號給傅恆。我確實沒道理重色輕友,因為傅恆根本連“色”還算不上呢。
“喂,傅恆,不好意思啊,家裏來了個客人。你說的那個徵文,要不你發我QQ郵箱,我晚上給你看看行嗎?”
傅恆遲疑了一下說:“我想我們最好還是見面說。等客人走了,晚一點也行。”
我有些為難地握着電話。
“其實來的是我……”我看了看胡之菲,“是我妹妹,我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不好。要不我們再……”
“約”字還沒說出口。傅恆打斷了我的話:“多一個人多雙筷子的事兒,叫你妹妹一起出來吧。就在我們上次約會的湖畔商業街,街尾有家港式茶餐廳,你還記得嗎?”
見他態度堅決,我便答應了下來:“那好吧。一會見。”
“一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