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手短
說著,蘇如意直接將那一摞大團結塞入了張德會的衣兜里。
張德會的手捂在衣兜上面,似乎怕錢長了翅膀飛了一般,整個人都有點發抖:“蘇幹部……我家丫頭的親爹親媽……是什麼人?”
蘇如意嘆息一聲:“是京市人。不過,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們這15年都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親生女兒!當初這丫頭能到了你們手裏,是被她的保姆賣掉的,這保姆因為手腳不幹凈,被發現懷恨在心,就偷了僱主家的孩子!”
張德會整個人如遭雷擊:“怎麼會這樣?那女人說是他的親生女兒,養不活了,讓我們隨便給口小米粥,能活就活……”
他說到這裏,又是倒吸一口冷氣,“那年月,能請得起保姆的人家,恐怕得是京市的大人物吧?”
蘇如意點點頭道:“的確。這丫頭的親生父母,是京市的大人物。”
張德會兩眼放空,晃了兩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我們家要遭禍了呀。”
蘇如意蹲在他對面:
“張叔,你想差了!
你們家怎麼會遭禍呢?
你養大了這丫頭,沒有把她丟掉,而且看起來對她還不錯,有吃有喝有穿的。
這丫頭性子也養的很好,他的親生父母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遭禍呢?”
“真的嗎?蘇幹部。他的親爹親媽,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張德會的眼神里又有了些神采。
蘇如意指了指他的衣兜:“錢我都帶來了,你還有什麼不相信的?”
張德會不知想了些什麼,眼睛裏就突然湧出淚水來:“這丫頭命苦啊……”
蘇如意又問道:“張叔,當時將這丫頭賣給你的人,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嗎?”
張德會重重點頭:“這個自然。”
“那你們有沒有留下什麼……信物之類的?”
張德會伸出手糊了一把臉,努力回憶道:“丫頭的包被!當年,包着這丫頭的被子!那被子的樣式,是我們從來都沒見過的!我們就覺得很不簡單!但那丫頭的媽,哦不、那個保姆說是她順手從別人家偷來的。”
蘇如意的眼神亮了——想必齊雅琴見到這包被,應該是能認出來的吧。
她問:“這東西還在嗎?我能看看嗎?”
張德會點頭道:“這個自然!蘇幹部,丫頭的親生爸媽,是要接她回京市享福去了嗎?是不是?”
蘇如意點頭道:“是啊,要接她回去。這麼些年,他們一直在找孩子的下落……她母親甚至把工作辭掉了,天南地北的在找……”
說完他看向張德會的眼神里,有了明顯的慶幸:“還好!還好我找到得比較及時!如果這丫頭真的遠嫁了,那就是這輩子都找不到了呀!”
張德會聽了這話,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對不起丫頭,我對不起她呀。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呀……他哥娶不上媳婦,這個家就要散了呀。”
蘇如意再次拍了拍他的衣兜:“張叔,這500塊應該能解決你家所有的問題了吧?哦,對了!”蘇如意說著,又掏出十張大團結來,“還有收媒婆的錢也退了吧?好好告訴人家,這親事,就免了吧?”
“誒誒,這個是自然。”張德會伸出手要接錢,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蘇如意直接將錢塞在了他的手中。
張德會低下頭嘆息一聲:“唉,人窮手短,蘇幹部讓你見笑了!”
半晌,又問道,“丫頭回去了……是不是就再也不回來了?”
蘇如意再次看向他:“就像她遠嫁了一樣。”
張德會聽了這話,目光頓時空了:“對!蘇幹部,你說得對!她回京市家裏去享福,可比嫁到內蒙的山溝里去好!不過,蘇幹部,這事我要慢慢的跟他媽說。”
蘇如意點頭道:“這個自然。”
說完,她又問道:“那個媒婆那裏……她什麼時候來呢?”
張德會道:“說好的時間是七天後。這七天時間,讓我們準備準備,怎麼也得帶兩床被面過去……”
說著,就又要抹眼淚。
蘇如意忙道:“好的,我知道了,好好跟嬸子說這事。”
“蘇幹部,你……已經跟我丫頭說了她的身世嗎?”張德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
蘇如意搖搖頭:“當然沒有。這種事,自然是由你們去說。你也想一想……怎麼跟你女兒說。”
張德會點點頭,站了起來:“謝謝你,蘇幹部,你是好人。”
衣服口袋裏的錢壓着他的脊背,似乎都彎了。
張德會回家去了。
蘇如意沒有回去,給了他們夫妻倆通氣的時間。
她在村子裏轉了轉。
這個村子比蘇家莊的境況要好上不少,但依然是一個很貧窮的小山村,孩子們髒兮兮,少女都穿着補丁衣服,露出一大截腳踝來。
蘇如意想到志高氣揚的齊雅琴,再想想張如意那唯唯諾諾的神色,只覺得命運真是十分的弄人。
她想見媒婆,是懷疑這個媒婆跟夏天秀有關係。
揭露這件事的時候,媒婆怎麼也能算是一個污點證人了。
蘇如意將一切在心裏盤算,才回到了張德會家裏。
剛進門就聽見夏柳兒的哭嚎聲:“不……這不可能……”
而張如意,正站在爹媽房間的門外,嘴裏死死咬着一隻手帕。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回過頭,一張臉上滿是淚水,輕聲問道:“蘇幹部,我爹媽說的……是真的嗎?我不是她們親生的,這怎麼會呢?我爹媽待我這麼好……”
蘇如意嘆息一聲:
“你的親媽,找了你整整15年。
她為了找你工作都辭掉了,15年已經跑遍了大江南北……
我認識她的時候,正是她得到了消息,跑到黑省來看人的。
結果黑省那個,不是她的女兒。
又一次的失望……
這15年來,因為這樣的消息,她已經不知道奔波過多少次了……”
“嗚嗚嗚……”張如意捂着嘴巴,跑回了自己屋裏。
她倒在炕上,又怕別人聽見,把腦袋埋在被褥里,才壓抑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