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凱文和愛莉希雅並肩站在狹長而又寂靜的街上。

三天前，這裏還是這一帶最繁華的商業街。

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穿行其中，在這裏盡情享受喧囂……無論晝夜.

但現在這裏卻安靜的連風聲都有些嘈雜，安靜得……連心跳都清晰可聞.

呯——！

凱文的拳頭落在了街邊的廣告牌上，廣告牌和後面的房屋塌了一塊

"……"

"別這樣,凱文。"

"愛莉希雅……他們死了."

"看看我們的周圍……這些人,他們都死了……甚至連屍體都沒能留下……"

"這都是……我的錯……"

"呃……凱文，你誤會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把東西砸壞了……是要賠錢的."

"小昊說你的學費和丹藥的費用，已經欠了幾百年都還不清，砸壞這裏，你的負擔又要增加了。"

"………"

"而且,別這麼說."

"希爾聽見了，會不高興的"

"這些人的死……這當然是你的錯,但……也是我的."

……

"沒有人能預料到事情的走向,我們不可能每一次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可是這些人……這些無辜的普通人，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他們也未曾想過,自己的生命會因為我,因為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如此輕而易舉的迎來結束……"

"猶豫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們……"

"……"

"凱文，沒事的……如果換作是我或者他，結局也不會變。"

"同樣的疑問會在我的腦海中出現.我也會因此產生猶豫，產生懷疑……畢竟我們不是他，擁有這麼多神奇的本事。"

"如果站在同一條線上,我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

"……這改變不了事實"

"凱文,這些人的逝去是你是我,是許多人共同的責任."

"我不想讓你忘記它。正相反，我想你能記住它，記住這一刻。把它牢牢地留在心底，連同那份猶豫與[軟弱]一起."

"……那才是你,凱文。"

"如果有一天你會為了[多數]而毫不猶豫的犧牲[少數],或是為了[少數]做出犧牲[多數]的決擇……"

"那你反而會讓我感到有些陌生了."

"………"

"犧牲……就是犧牲,是所有與之相關的人都應永遠背負的東西……也僅此而已"

"所以，凱文……我希望我們能永遠記住這一天.那份[軟弱],那片不可明說的無名地帶,能在你我心中永遠存在."

"那是他渴求，苦苦尋找的心緒，也是唯一讓他奮戰的理由……"

"你確定他不只是因為你嗎？"

"誰知道呢？"

"…………"

"愛莉希雅………如果一定要做出選擇的話……"

"你會選擇少數……還是多數"

"………"

"我啊……"

愛莉希雅笑了笑，走到凱文的身前，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凱文，你應該明白，[少數]和[少數]之間，也是存在區別。"

"在每個人心裏，一定會存在某些少數……別說是多數了，他們甚至會比[全部]都更重要。"

"所以……我的答案,或許和你接下來會給我的答案是一樣的。"

她轉身面向凱文，輕輕牽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眉心

"如果有一天，只要像這樣對我扣動扳機，就能拯救[多數]人的話……"

"凱文，你會怎麼做呢？"

凱文征征的望着對方，然後心裏一個答案非常確定的浮現了出來

"愛莉希雅，你知道的，你在對方的心裏，甚至超過了[自己]這一概念

如果我真的扣下了扳機，對方一定會拿着更多數人的性命，甚至會在天平上放下了名為自己的籌碼，只為了換你回來……

你我都知道,他在以遠超太陽的速度成長着,而你……是能拴住他心中野獸的……唯一的枷鎖"

愛莉希雅噗嗤的笑了出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領着他朝前面走去

"走吧,有個傢伙給我們留了驚喜."

凱文有些疑惑的跟着對方走去，他不知道對方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凱文和愛莉希雅來到了一處醫院，這處醫院的人似乎格外的有些多，病人，護士，醫生，整個醫院都似乎處於一種爆滿的狀況

"愛莉希雅，他們打的藥水，我怎麼感覺有些熟悉？"凱文看着病人們打的藥水瓶，瓶子裏面充滿了綠色的液體，似乎散發著陣陣生機，而許多病人的臉上都出現着一種死亡的灰色

凱文似乎反應了過來:"愛莉希雅！這些人不會是!"

愛莉希雅朝着對方眨了一下眼睛，並沒有朝着對方解釋

凱文暗淡的眼睛中似乎出現了光芒，他開始期待這份驚喜了

愛莉希雅領着對方，來到了一處病房之中，白色的病房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果籃與補品，似乎在表達主人的尊貴

凱文朝着那張病床上看去，他看到了一個一米六左右的人躺在了床上，臉上蓋着白布,並且白布沒有任何的起伏

凱文的臉色頓時煞白了起來，他不可置信的說道:"這可不好笑!愛莉希雅，你別告訴我那場戰鬥，他透支過度……現在已經……"

愛莉希雅做出了一副比較難過的樣子，坐在了床的邊緣，輕輕地撫摸着對方的腦袋

凱文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這個噩耗對於他的打擊有些過於的重了

"快起床了!"愛莉希雅突然間又變回了歡快的語氣，一把掀開了白布

可劉昊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愛莉希雅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龐，但還是沒有一點變化

"都什麼時候了！愛莉希雅你別鬧了，他都沒有呼吸了！"凱文有些氣憤的說道

就在凱文生氣的時候，愛莉希雅已經吻在了對方的額頭上，溫熱的觸感立馬讓對方醒了過來

:"我是到天堂了嘛,立馬就去當話事人,我要在這一直住下去!"劉昊立馬又生龍活虎了起來

懵逼的凱文，現在還是非常懵逼，他好像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戲弄了

"昊……你怎麼樣了？"

劉昊瞬間覺得自己的肝臟有些隱隱作痛，他指了指自己碩大的黑眼圈，問到對方:"你覺得怎麼樣？"

"我當了整整三天的苦力!你知道我這三天是怎麼過來的嗎!我一個小時都沒有合眼，從早治療到晚上，還要抽零碎的時間出來煉製丹藥，好不容易才把這些人救活了。"

凱文得到了準確的答覆，非常的高興:"所以他們都沒事是嗎？實在是太好了!"

"還好當時我家小弟就在旁邊,他們的身體經過強化，可以短暫抵抗對方的霧氣，只是時間一長，容易出現不適而已，在奉獻出自己帶着的所有丹藥后，好不容易吊住了他們的命，撐到了我過去。"

劉昊伸了一個懶腰，骨頭髮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我好像才睡了三個鐘頭，還有這個白布是誰蓋着的，搞得我像掛了似的，明明我只是休克"

"是我蓋的哦?"

"哈哈哈！蓋的太好了，我正好覺得太陽有些刺眼，太棒了！"(論變臉的藝術……)

"小昊，我沒有帶果籃過來沒關係吧？"

"沒關係，沒關係,你能來就是最好的禮物"

"……不過能不能給我留個西瓜？"

劉昊無奈地看着滿地的果皮，那場面簡直慘不忍睹。原本滿滿當當、五顏六色的果籃，此刻已經被吃得乾乾淨淨，果皮東一塊西一塊地散落着，就像戰後的廢墟。他的目光落在果籃里，心中一陣哀嘆，就連自己最喜歡吃的西瓜，也只剩下孤零零的最後一塊了。

愛莉希雅眉頭微皺，臉上露出了一份十分不情願的表情，那模樣彷彿是在和自己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但最終，她還是緩緩地把西瓜遞到了劉昊的面前，只是那動作慢得就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

“……我突然覺得不想吃了。”愛莉希雅話音剛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將西瓜塞進了自己嘴裏，三兩下就吃完了。(凱文在一旁暗自腹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心裏平衡了，原來被她戲弄的不止我一個。)

劉昊看着愛莉希雅，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對方的嘴邊刮下了一粒西瓜籽。他走到旁邊的花盆前，將西瓜籽往裏面一扔，剎那間，大量的木靈力從他的指尖湧出，瘋狂地催生着植物。只見花盆裏的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斷翻滾涌動，轉瞬之間，一顆圓潤飽滿的西瓜便在花盆裏長了出來，那西瓜綠得發亮，彷彿在向他們展示着自己的誘人。

劉昊手指輕輕落下，他那白皙的手指竟如同刀鋒一樣鋒利，輕鬆地切入西瓜。很快，西瓜就被切成了八等份，整齊地排列着，散發出陣陣清甜的香氣，放在了兩人面前，等待着被品嘗。

劉昊拿起了一片西瓜，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甜甜的汁水在他的嘴裏爆炸，但他並沒有露出過多的表情

:"我找個地方走走,凱文在這裏多打點下手吧，畢竟這是你惹出的麻煩，記得別讓希爾知道。"

劉昊直接跳窗而出，腳下的飛劍架着，他朝着遠處飛去，這留給了兩人一個背影

"他居然才吃了一片西瓜!"凱文有一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對方，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家的兄弟，到底有多麼喜歡和能吃西瓜。

當他轉頭看去，卻發現愛莉希雅也已經消失了

日天集團買下的一大片空地

劉昊似乎有些悲傷感的坐在了大理石板上，默默的拿起了香旁邊的烈酒，給自己灌了起來，他看向一望無際的天空，不禁開始思索在地下是否也能看到如此的景象呢？

"小昊，怎麼又在一個人喝酒？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喝點，美少女的酒量也是很哇塞的哦?"

劉昊非常罕見的沒有立馬回話，而是輕輕搖晃起了手中的酒杯，看着白色的液體不斷的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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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昨日就在眼前,我記得他們每個人的面容，我也記得他們喊我那一聲聲發自內心的的老大。"

又是一口烈酒下肚,劉昊的心緒也似乎慢慢的落了出來

"我從未要求過他們把命賭上,我明確的提醒過他們，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的生命安全保障之上,我也從未要求過他們要先把丹藥給別人,我更沒有要求過他們一定要救多少人……"

"呵呵呵。"劉昊突然不明覺厲的笑了出來，他捂住自己的臉，笑得多少帶着一絲凄涼

"愛莉，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蠢？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傢伙，把自己作為籌碼，我明明跟他們說過，天下熙熙皆往利來天下熙熙皆往利去，這個世界上好人壓根就不多！除了熟悉的人，善良的人，沒有人配讓我們去拯救……我們只要顧住我們想顧的人不就行了嗎?"

"可是他們不是非常堅定的選擇了自己的道路嗎？你的教導不也正在給他們培養成這個樣子嗎，拋棄你那痛苦的外表，你的心也是那麼的熾熱，如同太陽一般……"

"雖然你總是說這是你的小弟,但每次有任何的危險,你都沖在最前面,他們知道……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會有喪命的可能,也知道他們救的人並不都是好人,但是，他們願意為了那10%的好人而救下100%的所有人,這正是你教給他們的……不是嗎？"

"一群蠢貨,這是一群無可救藥的蠢貨!花費了那麼多力氣，用少數換來了多數，但仍然有一部分少數離開，沒有人銘記住他們的名字！所有的功績無人得知！我所定下的所有福利也無法給他們的家人，因為這只是一群被社會所拋棄的孤兒浪兒！社會沒有給過他們一絲溫暖！他們憑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憑什麼！"

劉昊猛的灌下了一瓶烈酒，明明自己已經定下了足夠完善的制度，給了他們足夠補給的丹藥和裝備，明明只要不管閑事，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明明他們……從未擁抱過光明……

愛莉希雅看着眼前面色蒼白的少年，他彷彿蒼老了許多，她知道這三天以來對方有多麼的努力，他完全是在與死神賽跑，但是……

劉昊並沒有回頭看向這片大地，他記得所有的事情，在忙完之後，他便昏倒在了那片醫院裏，清醒過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他準備了100多瓶的烈酒，與兩千多朵的鮮花，他其實也在感到的悲哀，他也在埋怨自己為什麼不來的更早一點，他原本的人性在一點點的復蘇，而悲苦亦是人性的一部分

劉昊的後背開始因為疼痛而抖動了幾下，就像被一陣寒風穿透一樣，他緊緊地皺起眉頭，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他坐在那裏開始了大喘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把肺部里的空氣擠出來似的，顯得十分艱難。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着，讓人不禁擔心他是否能夠堅持下去。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后，劉昊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些，但仍然顯得疲憊不堪。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不實。他的腦袋裏一片混亂，劇烈的心跳聲如同雷鳴般響亮，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隨着時間的推移，劉昊的臉色越發蒼白，彷彿快要窒息了一般。他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倦和無奈。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腦海中的眩暈感卻讓他感到無能為力。此刻的他，彷彿置身於一個黑暗的深淵之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愛莉希雅沒有安慰對方，而是從後面拉出來一個高大的男孩，男孩穿着黑色的衣服，劉昊並沒有感到意外

"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你了,龍大你的個子太高了，擋不住的。"

龍大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家老大這副模樣，在他的心中自家老大是不可一世意氣風發的仙人，應當是那高坐在雲端之上笑看人間百態的神靈

笨拙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但他也因為對方這副樣子而不禁感到難過

"老大……你知道的……我們本來就是路邊無人問津的雜草……我們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東西……"

"我們非常高興……我們非常高興能遇到你，你本就是無法企及的高峰，而我們不過是草芥……你本該藐視世間一切溪流，但是你沒有，是你讓我們找到了……屬於我們的理想，屬於我們的意義……是你讓我們明白人與人之間並沒有多少的階級隔閡,我們都只不過是身為人這一物種罷了……也是你讓我們明白每個人都可以活出屬於自己的人生,雖然你總是擺出一副非常冰冷的表情,但是大家都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在意我們,哪怕許多與你只是一面之緣,但你也願意因為那一聲聲老大,而照顧他們，希望他們擁有美好的人生

我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我只知道你非常難過,縱然你沒有一滴眼淚流出,但那份痛苦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可以感受的到，我相信先行離去的兄弟們，沒有一個人怪罪過你，他們只會覺得自己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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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等待着你回去，他們都等待着那個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仙人，帶領我們……把世界變成我們所期望的樣子!"

劉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隨手將一瓶酒朝對方扔了過去。

龍大望着老大的神情，毫不猶豫地接過酒瓶，然後用力擰開瓶蓋，仰頭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水順着喉嚨流淌而下，強烈的刺激讓第一次飲酒的他幾乎想要嘔吐出來，彷彿連內臟都要被嗆出來一般。然而，他強忍着不適，堅持將整瓶酒全部喝光，隨後把空蕩蕩的酒瓶遞迴給劉昊。

劉昊瀟洒地將空酒瓶往後一扔，精準地落在了應該放置的位置上。此刻，他帶來的所有酒都已被喝完，只留下一百多個空酒瓶在風中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夠了！我不需要你們來安慰！都給我滾開！回到你們該去的地方！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

劉昊緩緩站起身來，彷彿身上背負着千斤重擔，艱難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的身影顯得如此落寞和凄涼，逐漸消失在遠方。

龍大緊張的開着愛莉希雅，希望對方不要因此生自家老大的氣

"愛莉姐，老大今天可能有點激動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會哦,小昊，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吼我，無論我犯了什麼錯，他都會無條件原諒我的哦?"

"那他在朝誰說話？"

"說不定是鬼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