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是最後一屆大學生,當初學的便是設計。
姜萌和君堯都是極能忍的人,兩人相安無事一個上午。
放眼看去,一個畫稿,一個翻看歷年舊款,畫面倒也和諧。
不同於他倆,對面那對姐妹花,嘰嘰喳喳地,打從進辦公室起就沒有怎麼停過嘴。
妥妥的兩個對照組!
但也感謝她們,姜萌知道了好多信息。
中午,李欣向姜萌發來邀請:“姜萌,走,吃飯去啦。”
姜萌“哦”了聲,緩緩起身,眼神瞄向君堯,得到對方一個你們先走的手勢。
李欣好奇在問:“錢姐姐,咱們廠里食堂伙食怎麼樣呀?”
“嗯,大鍋菜嘛,能吃不就行了。”
姜萌頓時明了,這是在說伙食一般,也就到餓不死的程度。
不過就二姐有限打回去的幾次飯菜而言,味道確實很一般。
等她們走了大概有三四分鐘后,君堯才將桌面收拾整潔,拿過飯盒,快步走向食堂。
男女大防愈發扭曲,君堯在這方面格外注意,免得一不小心就傳出風言風語,害人害己。
對於吃慣了細糠的姜萌而言,她媽媽隨手拌個面,味道都是一絕。
而食堂里吃的這些都是啥啊,說豬食都算抬舉大師傅。
水煮菜?煮的軟爛乎乎,半點油星子也沒有,既沒有口感也沒有美觀。
不止姜萌吃出痛苦面具,李欣也一樣,一口飯塞嘴裏嚼啊嚼,幾十下后才勉強吞咽下去。
錢佳怡一見這情形,心裏閃了閃,瞧着就是兩個沒吃過苦的女娃娃,在家裏必定嬌生慣養來着。
現在提倡節儉,那是講究光盤行動,你要敢剩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噴死你。
好不容易吃完飯,小姐妹一對眼神,均是生無可戀。
姜萌忍不住想,到底是過了十來年好生活,讓她忘記上輩子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現在都敢挑起口味來了!
三人結伴來的,吃完再一起回去。
出了食堂門,就見到姜妍在等她,正興奮地揮動雙手。
姜萌揚起笑臉,對着小夥伴解釋一句:“你們先回去吧,我二姐找我,我過去看看。”
“哦,好!”
李欣萌萌噠點頭,瞧一眼姜妍,再瞧一眼,由衷發出感慨:“姜萌的姐姐好漂亮啊!”
“確實很漂亮!”
設計師往往對美有極致追求,面對這麼一個艷麗美人,錢佳怡沒辦法說假話。
但這個年代,容不下這樣的美人,她們註定會因為美貌而經受這樣或那樣的坎坷。
姜妍美人不等妹妹靠近,急性子的她,上前幾步抓過妹妹的胳膊往花壇邊上拉。
飯堂兩側都做了花壇,裏面沒有種花,左側種着銀杏樹,右側種着重陽木。
姐妹倆坐在銀杏樹下,抬頭便是零星幾顆果子。
“萌萌,怎麼樣?你被分到哪個部門?是不是設計部?上班還習慣嗎?同事們好不好相處?”
姜萌始終噙着笑意,耐心回答姐姐的每個問題:“好,我被分到設計部,現在是設計助理,一個上午都在翻看廠里的傢具款式,同事們也都挺好的,二姐你放心。”
“那就好。”姜妍拍着胸脯,舒了口氣,“那你好好上班,姐回食堂去了。”
“欸,你也是。”
姜妍素來就是個愛操心的命,尤其對身體不好的老母親,還有生下來才丁點大的小妹妹,那是恨不得面面俱到。
姜萌等二姐背影消失不見后,才慢吞吞往辦公室去。
走着走着,倒是和某人走到一塊去了。
君堯黑瞳里閃出一抹無奈,他現在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小姑娘懶洋洋地,像只正在曬太陽的貓兒,還霸道的將路給圈住。
“姜萌同志,要睡回辦公室去睡,日頭太大了,小心中暑。”
“哦!”
姜萌抬頭望天,光線毒辣的刺痛眼睛,她趕緊閉上眼,緩了幾緩才睜開。
掃視一圈周邊,見沒有其他人,她好奇問道:“你怎麼成設計師了?”
既然敢來當這個設計師,那信息自然經得起查證。
君堯淺笑,配合她慢悠悠的步伐,邊走邊說:“轉業了!”
轉業能轉成技術崗位?
非是她帶着偏見看人,一般轉業的軍人不大多分在派出所、公安局這些單位嗎?
哪怕是分到廠里,也多任職保衛科!
“我舅舅轉業后被分到公安局!”
合理提出疑問,這很合理吧?
君堯笑容不減,依然從容自若,他語氣徐徐解釋:“我是最後一屆大學生,當初學的便是設計。”
不過他學的是武器設計,而非傢具,只是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姜萌“啊”的張了下嘴,最後一屆大學生,貌似有點厲害啊,不過轉念一想,誰還不是個大學生呢?
大學生一點也不稀奇!她見過的多了去了!
“哦,那你這算不算偏航的輪船重新回歸航道?”
“嗯,怎麼不算呢?”
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扯着廢話,兩人之間有一股奇異的默契,進入行政樓自動分開,疏離的還不如姜萌和錢佳怡關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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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靜悄悄的,姐妹花均趴在桌上睡覺,許是上午說累了,得養養嗓子。
姜萌輕手輕腳回到位置上,喝了兩口水,哈欠使得她眼尾溢出一滴眼淚,隨手抹去,腦袋貼上手肘,秒睡。
君堯並沒有回辦公室,一屋子女同志,他去不合適,於是折返回了宿舍。
走這一趟,只為給姜萌一個光明正大問清疑惑的機會。
很多事情,明明很簡單,拖久了卻會拖出問題來,君堯從來都不是一個拖泥帶水之人。
………
姜家村,兄弟倆對姜奶奶的挽留無動於衷。
姜軍和姜民陪着道歉將人送到門口,那臉都快笑僵了,才換來堂弟一個假笑。
“軍哥,民哥,你倆別送了,我們走了。”
頂着大太陽,尤其姜致還餓着肚子,氣呼呼將自行車踩成風火輪,風風火火出了村子。
姜奶奶抬手抹淚:“造孽啊,我老薑家被這個喪門星給害的兄弟姐妹失和,姜軍、姜民也和堂表親們失了親近……”
想必等她百年後,這個家也就散了吧!
姜奶奶悵然若失,望向群山的眼眸失了焦距,渾濁的眼球一片寂然,淚水漣漣,在斑駁的臉上劃出兩道溝壑。
她不是不清楚,三兒子夫妻幾年也不願意回來一次,寫信只說接自己過去住一段時間。
大妹就嫁在隔壁村,通常不是年節,你都見不到她登門。
二妹是迷糊,可女婿聰明啊,那也是除了拜年,絕不踏姜家門的人。
也就二田顧忌着這個老大哥,時常讓兒女回來走動走動。
現在倒好,就連最後一個親近的兄弟也給作生份了。
“娘,你別哭,我明天去趟市裡,我登門給二弟道歉。”
姜大田立在母親旁邊,眉眼間全是愁容,嘴裏的煙吸的飛快。
姜奶奶仍舊一臉悲愴,她緩緩地搖頭,嗓音沙啞帶點卡頓,宛若信號不好的收音機:“大田啊,這情面積攢起來難,要破壞卻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