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今晚發生的所有都不在程京南的預料中,卻又達到了來這兒的目的。
上面多得是人想拉攏陸彥翀,光是小道消息,程京南都聽得耳朵起繭。
所以他賭陸彥翀會帶裴望渝來,絕了那些想把女兒或者孫女兒塞給他的人的心思。
要是心眼再小點,陸彥翀帶裴望渝來這種場合,也想掐斷他跟裴望渝之間的可能。
陸彥翀擺明了裴望渝的身份,所有人知道裴望渝是他陸彥翀的女人,就算以後他跟裴望渝發生點什麼,程清林也絕不會允許裴望渝進程家。
如果陸彥翀像程京南一樣是純粹的白,或者走他老子的路,當純粹的黑,那他就不需要考慮這麼多。
偏生他倒白不黑的,做起事來就會多很多掣肘。
回想幾分鐘前跟陸彥翀的通話,程京南沒想到裴望渝這兒還有變故。
陸彥翀打來的時間比他預計的時間慢了點,他沒着急接,等到快要自動掛斷,慢悠悠接起。
陸彥翀單刀直入。
程京南耐心十足,沒有馬上應聲,指揮葉韶卓靠邊停車,等到車上只有他一個人,這才說話,“在哪兒不用你操心,反正比在你身邊安全。”
“程京南!”陸彥翀沉聲,“我讓你順利離開莊園,是你的幸運,不是你的能耐,我最後再問一遍,裴望渝在哪兒?”
“都是聰明人,你跟我裝什麼糊塗?”程京南嗤笑,“三天後帶上裴勵城和齊鳴颺去老擁山,你跟我賭一場,做個決斷,我輸,你把人原路帶回,我贏,裴勵城和齊鳴颺交給我,放裴望渝自由。”
陸彥翀沒說話,程京南猜中他心中所想,“我只讓你放她自由,沒要你放棄,至於之後的事,就各憑本事,怎麼樣,敢不敢跟我賭?”
電話里始終保持安靜,只聽得那頭隱忍的呼吸聲。
程京南將煙頭彈出窗外,電話也應聲掛斷,雖然陸彥翀沒說,但他明白,陸彥翀這是默認了。
為了裴望渝,他又一次退讓。
程京南是高興的,陸彥翀再混,他自己承認的事不會反悔,起碼他們之間能有個公平競爭的機會,裴望渝也不用毫無退路。
只是他沒想到裴望渝拒絕了他的好意,他以為裴望渝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那個魔窟,以為只要能離開陸彥翀,她一定會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機會。
現在,她拒絕了,態度很堅決。
也是,裴望渝這個人比誰都膽小,可心也比誰都善,她認識陸彥翀十年,在他身邊待了三年,了解陸彥翀的手段,又怎麼會心安理得地牽連他呢。
裴望渝回到潤公館時,身上還披着程朝寧硬給她披上的外衣。
屋裏沒有開燈,只有清冷的月光穿透玻璃,使得屋裏不至於不見五指。
推開門,裴望渝聞到濃郁的煙味,從玄關看過去,陽台上的那抹高大身影透着一股無能為力的落寞。
聽到密碼聲音的陸彥翀沒有轉身,過了十秒有餘,客廳燈亮,他不悅皺眉,轉身欲罵沒眼力見兒的陸昱舟。
見到那張白皙的過分的小臉,穿着出門前他挑選的衣裙,頭髮是他幫她挽的,簪子也是他選的。
人...
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是他的。
指尖的猩紅無力滑落,混入地上鋪滿的一層之中。
陸彥翀箭步衝過去,將人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愉悅夾雜着后怕在他全身遊走。
這一刻他也終於承認,他跟裴望渝之間的位置早在不知不覺間換了位,現在裴望渝才是掌控一切的上位者,他只有服從。
“望望...”
聞着他身上濃厚的煙味,聽着他無力且心疼的輕喚,裴望渝沒有起伏是假的。
喉頭滑動,咽下翻湧的哽咽,裴望渝輕輕推了推他,“我們聊聊。”
她從來沒在陸彥翀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哪怕是他出國前後那段時間,這種受傷后的破碎,這種剋制不住的空洞,陸彥翀從來沒有過。
方形餐桌的兩邊,兩人相視沉默。
“你要跟我聊什麼?”
無論是商業談判,還是與各方勢力斡旋,陸彥翀很少有這種沒底的時候,此刻面對裴望渝,他竟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
裴望渝也一改往日的柔弱迴避,平靜到近乎冷淡地跟他對視,“如果我哥真的是殺害秦阿姨的兇手,你打算怎麼辦?”
陸彥翀揣在兜里的手微微縮緊。
裴望渝似乎不需要他回答,不等他開口,裴望渝又道:“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那一天起,就開始變得糟糕起來。”
“你出國后,我哥說他要守好公司等你回來,你不在的那幾年,他每天除了工作,跟鳴颺哥念的最多的就是你,罵你不負責把公司扔給他不管,怨你沒良心,去哪兒也不知道說一聲,說來說去,他最想表達的是擔心。”
“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他知道后第一反應是踏實,接着才是酸溜溜地罵你有異性沒人性,在你心裏兄弟還沒個小蘿蔔頭重要。”
說著,裴望渝自己低笑了聲。
陸彥翀沒說話,聽着她的喃喃自說,心底漾起一陣說不清的苦澀。
“你回國后,他肉眼可見地開心,那天他本來是要約你一起回北州的,我媽知道你回來,早早就在家裏準備好給你接風,結果他臨時接到電話,說之前你接的一個項目出了問題,他給我媽打電話說不回去了,我媽又打來問我,我怕爸媽失落,就想着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可是那天你電話關機,我就自己回去了,接着那天家裏就發生了火災。”
“後來我還慶幸過,幸好你沒去,否則我媽肯定會留你住,我哥跟我的房間,過火痕迹最嚴重。”
“我媽本來可以不用死的,我明明已經搖醒她了,她明明已經拉住我的手,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把我從主卧的窗戶推出去,回去拉我爸的時候,就再也沒起來。”
“再後來,你來北州接我,接着就是秦阿姨出事,然後我在金瀾灣待了三年。”
話說到這兒,眼裏的淚滴滑落,裴望渝看着陸彥翀,“可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即便是到了現在,我也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