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少女心碎了
唐鳩鳩只覺得眼前一陣寒光閃過,下意識睜眼,就見那短褂男人不知何時摸到了唐家這邊來,正拿着一個鐮刀對着她爹胸膛劃下。
“爹爹小心!”唐鳩鳩心幾乎要跳出來。
下一瞬,卻見邊上原本熟睡的唐老二翻身而起,飛起一腳直直踢在了短褂男人腰間,只聽得一聲呼痛,短褂男人重重砸在了破敗的須彌座上,揚起一陣飛塵,骨骼碎裂聲伴隨着嘔血的聲音,打破了和諧假象。
唐鳩鳩被謝裴和幾個堂哥擋在前面,只能從縫隙里往外看,要不是有自己的親人,眼前這一幕簡直就像是動作片現場。
“你們醒着!”黑衣男人一看自己哥哥被打,立刻意識到不對勁,轉身就要抓起身邊的人做抵擋。
他動作快,但還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早就得了唐家人暗示的少年一個激靈,就地一滾,抓着一把飛土就砸向黑衣男人的眼睛,轉身拉着家裏人就跑。
“我的眼睛!!小崽子別跑!”黑衣男人一時不慎,眼睛被飛塵染上根本睜不開,只能拿着鐮刀胡亂掃射,唐老大抓住時機,一鍬子打在他腿上,立時讓他往前一撲,下巴磕在地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咔”的一聲。
不過是短短數息,局勢立刻調轉。
都不用唐老漢動手,三個兒子幾下就將他們撂倒綁起來。
都被綁着了,短褂男人還不甘心,嘴裏罵罵咧咧:“你們有種別跑,等我兄弟來了,小孩剁碎了燉湯,女人……唔唔!!”
沒等他污言穢語說完,就被唐老三一巴掌抽過去,力道極大,一顆牙齒伴隨着一口血分噴出來,隨之就被自己的鞋子給堵住了嘴。
危機解除,唐鳩鳩趕緊跟着娘親上來,抓着爹爹仔細看。
另一邊,脫困的少年帶着婦孺們上來道謝。
“多謝恩公!”
到了這個時候,唐家人才算知道了這群人的情況。
正如唐鳩鳩猜想的一般,這兩個男人根本就是流匪,看胡家除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以外,全是婦孺,就起了壞心。胡偉松幾次想要反抗,都被奶奶和娘親阻止,生怕他出事。
好在他們剛被挾持就碰上了唐家人,流匪們恐怕是有顧慮,所以才沒對胡家婦孺們下手。
說起這個,胡家人都慶幸萬分。
這年頭女子名節何其要緊,若是真被碰了,恐怕就只能以死維護貞潔了。
言語間也表露出幾分這意思來。
卻叫唐鳩鳩忍不住皺眉。
“我爹爹說,荒年能活下去就不容易,即便是被欺負了,難不成比命還重要?”
童言童語,直白簡單,卻叫一直低着頭跟在後邊的胡佳茵抬起了頭,怔怔地看着她。
一邊的謝裴也贊同地點頭。
胡老婆子皺眉,臉拉得老長:“沒教養!大人說話,小孩不懂別亂插嘴!”
原本還沒當回事的唐家人也不樂意了,咱們剛剛救了你,如今不過是小孩兒胡亂說幾句,怎麼就突然翻臉。
唐老三更是不忿,他素來是不吃虧的性格,當下就撇了撇嘴:“小孩不懂,你們胡家人倒懂得很,看來也不需要我們多管閑事。”
說罷,拉着媳婦閨女,並着一個謝裴,就往回走。
連素來看不慣老三夫妻倆溺愛一個賠錢貨的小孫氏都呵呵一笑。
唐老漢清了清嗓子,沒有管胡婆子難看的表情,只是對臉色尷尬的胡偉松道:“這兩個流匪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說罷,回頭招呼家裏人:“也不知那流匪說的同夥是真是假,咱們收拾行囊,連夜趕路吧。”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叫胡家人聽見,也算是臨走前提醒一下對方。
胡偉松腳步微頓,原本還想着能跟着唐家人一起上路,這會兒也沒臉求人家了,心裏頓時扼腕。
唐家人很快綁好了板車,匆匆上路。
唐鳩鳩照舊坐在板車上,身邊圍繞着三個堂哥,只是這回,還多了一個謝裴。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月光下細細長長的車轍印。
“哥哥,我們玩大將軍遊戲吧。”
她開口,幾個哥哥無一不應,謝裴不知道什麼是大將軍賽馬,只管點頭。
幾個小孩兒手牽着手,趁着板車還沒動,飛快到路邊池塘邊摘了樹枝蘆草來。
等再坐回到板車上,在唐鳩鳩的指揮下,孩子們手上的樹枝蘆草橫來豎往,劈砍揮舞,氣勢非常。
大人們沒有管孩子們的玩鬧,綁好了行李后,很快啟程。
就在這玩鬧之間,樹枝和蘆草不時落到了板車尾端,揚起塵土,很快就將原本的車轍印子蓋過,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唐鳩鳩瞟了一眼,鬆了口氣。
她沒有注意到,邊上的謝裴似有所感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瞭然和更多的好奇。
謝裴從醒來就注意到了唐鳩鳩的不一般。
別的不說,至少他靠近唐鳩鳩,體內深入骨髓的疼痛便會緩解幾分。
自家裏出事後,謝裴還是第一次自然睡着,而不是被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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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自覺抓緊了唐鳩鳩的手,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唐鳩鳩半點沒察覺到謝裴的反應,一門心思掰着手指頭算時辰。
只要過了子時,就是第二天,就意味着可以第二次簽到了!不知道這一次,會有什麼好東西呢?嘿嘿!
板車剛拐過一個街口,後面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等一等!”
是胡姐姐的聲音!唐鳩鳩扭着身子往後看。
三頭身的個子,扭得恨不得成了麻花,小眉毛急的皺成一團。
叫唐老三看的是又氣又好笑:“你爹養你三年,都不及別人家姐姐接你一回。”
唐鳩鳩抱着爹爹的臉蛋就親,嘴裏黏黏糊糊撒嬌:“爹爹~爹爹最好了~”
叫得唐老三心都軟了。
胡佳茵追來時,就看見這一幕,眼裏不禁生出幾分艷羨來。
唐老三一見她到了,就將位置讓給了她。
胡佳茵福了福表示感謝,轉頭從懷裏拿出一個小荷包遞給唐鳩鳩:“妹妹,我為我祖母的話跟你道歉,這個送給你,我家在南溪縣,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見。”
唐鳩鳩能感覺到胡佳茵的誠懇和歉意,當下就表示不在意,只拉着胡佳茵貼貼表示親近。
另一邊,唐老三眼珠子一轉,拉着送姐姐來的胡偉松到一邊。
“小胡啊,你三哥看你人不錯,提點你幾句。”
胡偉松本就對祖母的話有些羞臊,加上唐家救了他一家,當下就猛點頭:“三哥你說,小弟都聽着。”
唐老三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兩個人腦袋靠在一出,嘀嘀咕咕半晌才分開。
胡偉松懵懵懂懂,一邊聽一邊點頭,滿臉信服。
等到胡家姐弟攙扶着走了,唐家重新上路,李桂蘭終於找到機會抓着相公問:“你剛才都跟那傻小子說什麼了?”
唐老三得意地笑。
“我要讓那該死的老婆子長長記性。”
話分兩頭,唐家人繼續趕路。胡家姐弟一回到破廟,就被胡老婆子抓着罵。
尤其是對着胡佳茵,胡老婆子更是得寸進尺,不光罵還上手,嫌她不聽話,嫌她被那流匪親了臉不幹凈。
胡偉鬆氣急,唐三哥的話言猶在耳。
他火上心頭,抿緊了嘴唇拿起地上的鐮刀:“夠了!”
胡婆子一驚,很快反應過來,眉毛一豎剛要開罵,就見往日聽話的大孫子看着她,對着一邊被綁的流匪手起刀落。
一道血光噴濺,流匪都沒來得及求饒,就沒了氣息。
半拉腦袋耷拉在胸前,骨肉清晰可見。
另一個流匪嚇得尿了褲子。
胡婆子徹底閉上了嘴巴。
……
還不知道爹爹給自己報了仇,唐鳩鳩掰着手指頭算時辰。
一到子時,立馬精神了。
“簽到!”
只見一道金光閃過,系統播報:【連續兩天簽到,獎勵升級,請查收!】
唐鳩鳩一看到獎品,笑得都能看到后槽牙。
不怪她反應大,實在是第二次打卡抽出來的東西太過逆天。
靈泉啊!!
即便是沒有活死人肉白骨的附加屬性,光是源源不斷的水資源就足夠逆天。
唐鳩鳩小心避開了睡着的堂哥們,挪着屁股蹭到了水桶邊上。
這水桶里是唐家離鄉前找老地主買來的井水,經歷這些日子的逃荒和流匪攻擊,如今只剩下小半桶,要支撐唐家十幾口人的用度,捉襟見肘。
板車地方小,唐鳩鳩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邊上睡着的唐有田。
唐鳩鳩:“!!”
“唔……妹妹……”還沒等唐有田完全醒來,謝裴眼疾手快上前,學着自己奶母的動作輕輕拍了拍他,很快,唐有田就咂了咂嘴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唐鳩鳩鬆了口氣,可能是她驚惶的眼神太過明顯,謝裴頓了頓,湊過來,慢慢在她頭上也拍了拍:“妹妹,別怕,我給你看着呢。”
唐鳩鳩該害怕的,畢竟她都不知道謝裴的身份來歷。
但可能是他的語氣太過鎮定,她還真安心下來。
她重重點頭,轉過頭悄無聲息將水桶裝滿。
等唐鳩鳩再回到謝裴身邊躺下,她略有些心虛地找補:“鳩鳩口渴。”
謝裴煞有介事地點頭:“嗯,我相信妹妹。”
這個謊言等到第二天一早就被戳穿。
“水!!水!!”
唐婆子一個字牽動了全家人的神經,甭管手裏在做什麼,立刻趕到板車邊。
“娘怎麼了?!是不是水被偷了?!”
“水桶漏了嗎?!”
七嘴八舌的猜想在眾人看到滿滿一桶澄澈清亮的水后,瞬間消失。
唐老漢眼睛都直了,早已乾涸的眼眶漸漸濕潤。
唐鳩鳩都沒想到,一桶水,但唐家人的反應卻比昨天的紅薯大得多。
唐老三腦子快,立馬抱起閨女:“鳩鳩,是不是祖爺爺給的水?”
全家人的目光聚集在唐鳩鳩身上,包括昨晚被她糊弄過去的謝裴。
唐鳩鳩罕見有些羞臊,點了點頭后,又悄悄瞪了眼看着她的謝裴,惹得謝裴悶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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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孫氏一聽是祖爺爺的水,立馬開口:“那我們豈不是有用不完的水了?娘,快給我盛一碗!您小孫子都渴得不行了!”
話音剛落,唐老三就諷刺一笑:“二嫂,這水可都是我們鳩鳩的福氣,我們當爹娘的都不捨得多喝,你倒是大方。”
小孫氏還不服氣,但還沒等她開口,唐老漢就點頭表示贊同:“是,祖宗的幫助是情分,咱們要是肆意浪費,再多的福氣都有用完的一天。”
這話一出,唐鳩鳩再一次感受到了唐老漢如定海神戰般的作用。
即便說要省着用,但唐婆子還是笑呵呵地給每個人都分了一大勺水:“就這一回,以後都省着用。”
久旱逢甘霖。
一口水順着餅子下肚,一向老實話少的唐老大都忍不住驚嘆:“這水,竟是甜的。”
唐老三不以為意:“這水是祖爺爺給的,必然是天上的水,自然是甜的!”
唐老漢也深以為然,唐老大羞愧,深感自己無知,只是捧着那一勺水喝時更加珍惜了。
唐鳩鳩鬆了口氣,她都沒想到,這靈泉水竟然是甜的,差點就要露出破綻。
唐家其他人身上只有一些勞累病和頑疾,靈泉水喝下去,只覺得渾身舒暢,頭腦都清明了。
唯獨謝裴,第一口水喝下,就感覺有一股明顯的暖流從喉間順着筋脈蔓延至全身,身體裏的疼痛感都減輕了幾分。
他手一頓,心裏有些動搖了,眼神都在恍惚。
他原本以為那所謂的祖爺爺降世,是編造的假話。
現在看來,難不成……是真的?!
有了水,還有不少紅薯,唐家人再次出發時,比之前更多了幾分底氣。
越是往南走,路上同樣逃荒的災民也越多,唐家人飽滿的精氣神和紅潤的臉色在其中就越明顯。
兩年旱災,一年蝗災,朝廷的賑災兩款杯水車薪,普通百姓們大多瘦弱疲憊,眼裏滿是麻木,連逃荒都只是盲目地跑。
但唐家人卻是肉眼可見的充滿希望,幾個孩子更是機靈又有活力。尤其是被眾人護在中間的小娃娃,胖乎乎白嫩嫩,一看就是沒怎麼吃過苦頭的。
誰看了不心裏嘀咕。
更有那真吃過人肉的,一見着唐鳩鳩就眼裏放光舌尖生津。
嚇得李桂蘭牢牢把鳩鳩抱在懷裏。
唐家四個大男人也拿着鍬子鐮刀死死守在外圍,一時間,隊伍微妙地和諧,誰都不敢亂動。
但越是往南走,這一路上橫陳野外的屍首就越多,有些屍首還有明顯的殘缺,上面遍佈蠅蟲飛舞,滿是惡臭。
災荒年間,人吃人的確有。但若真是吃人導致,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如此多的屍首橫陳郊野,更不用說,這些屍首中竟然大部分是成年男子。
實在不尋常。
唐老漢的眉間緊蹙,叮囑兒子們暗自警惕,勉強安慰道:“護着孩子們,等咱們趕上了同鄉們就好了。”
唐鳩鳩卻並不這麼覺得,人多易生亂。
即便只是他們一家,也有像二伯母這樣貪圖眼前蠅頭小利的人,更不用說十幾戶人口聚在一起,還不知道得有多少小心思呢。
好的不靈,壞的靈。
唐家人悶頭趕路走得快,還真在天黑之前看到了同鄉隊伍。
只是原本離鄉時,幾十戶的人口,如今經過數日奔逃和流匪襲擊,只剩下十幾戶,顯得十分敗落。
一見到唐老漢一家來,尤其是看到他們板車上的紅薯,立馬有一部分人眼紅了。
村長趙大牛帶着幾個人迎上來,笑容可掬:“唐老弟,你來得剛好,大伙兒可都餓了。”
唐老漢神色警惕:“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大牛呲着牙,滾刀肉的模樣:“唐老弟,你可不能自己吃飽了,就不管大家的死活啊。”
邊上還有村裡人敲邊鼓:“是啊,做人不能這麼自私。”
“你們有這麼多紅薯,分一點有什麼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