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絕望的人群
在不為人知的隱秘角落中，一個群聊迅速建立了起來。
群聊人數不多也不少，大約有二十多人。
群主是那天林書約見過的老父親，群名稱叫做：“復仇”。
群里的成員，則全部都是那場火災慘案中慘死的受害者們最親近的親人和朋友們。每一個受害者背後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他們的父母、兄弟、愛人甚至子女，全都陷入了悲傷之中。
群剛剛建立起來之後，第一條信息，就是林書給了老父親的那一段老闆娘囂張跋扈的發言視頻。
在那之後的幾天，整個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群里發過任何一個字。
彷彿群里的所有人，都在默默地重複觀看着這段視頻。
這不僅是反覆觀看一段視頻，而是在反覆往群里的每個成員的心裏捅刀子！
這群里的這麼多人，每個都是老父親這樣的，對親人朋友去世哀莫大於心死的人！都是最親的人！
雖然群里幾天都沒有人說話，但群里的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一股沉默的怒火正在醞釀，就像是地底的火山，蘊含著巨大的能量，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一旦噴發，就是毀天滅地的能量！
事情在林書的操控之下，靜靜地往前發展着。
林書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把老闆娘那一段囂張跋扈的視頻交給了那個可憐的老父親而已。
當然，加上了一點點的心理暗示，加上了一點點操控幻境的能力，很容易就能讓事情向著他需要的方向發展，畢竟，這樣發展下去，才是最符合現實邏輯的。
幾天之後，群主又在群里發了一個地址和一個時間，隨後，群里再一次沉寂下去，沒有任何人回應，也沒有任何人說半句話。
又過了幾天，群直接被解散了……
到了這個時間，二十多人集中在群里發的那個地點。
這是郊區一個廢棄的村子。
村裡全都是廢棄的房屋，大部分房屋都已經經不住風吹日晒，倒塌了，只剩下幾間搖搖欲墜的破房子。
村子的中間還有一座祠堂，也已經倒塌了一半，供桌上已經沒有了牌位，當初村子廢棄的時候已經被全部遷走了。
那50多人，就都集中在村子中央那倒塌了一半的廢棄祠堂的院子裏。
照理說，這麼多人集中在一起，應該是很熱鬧的場面。
可是，現場卻是安安靜靜，連一句交談的聲音都沒有，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或憤怒，或悲傷，或咬牙切齒，或心喪若死。
這麼多人集中在一起，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交頭接耳，甚至沒有人發出一點點聲音，大部分人都只是站着或者隨便找個地方坐着不動，只有少數幾個人緩步踱來踱去，也沒有大範圍活動。
半夜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照在每個人的面容上，配合著人們扭曲的面容，這裏簡直不像是正常的世界，反倒像是陰間鬼蜮。
但是，現場如此詭異的氣氛，卻沒有一個人感到害怕，也沒有一個人想要退出，人們都原地等待着。
畢竟，這是一群早就心死的人們，心都已經死了，還會害怕死人嗎？
等了一會，從外面的黑暗中緩緩走來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老太太攙扶着老大爺，老大爺左手提着一瓶酒，右手提着一袋一次性紙杯。
他們緩緩從門外走來，一步步走着，面色凝重，走進院子之後，老太太走到一邊，和人群站到一起，老人繼續往前走着，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對他點頭示意，他也點點頭，回應着每個人。整個過程中，仍是沒有人說出半句話或者發出半點聲音，大家都默默地看着這個老人一步步走來。
這位老人正是林書約見過的那位可憐的父親！
他就是那個短暫建立過的群的群主，今天也是他把眾人召集到這裏來的。
只見他緩緩走到院中的一塊石頭邊，有些費力地爬上了石頭，然後站直了身體，終於開口，喊出了第一句話：
“大家，今天都來了嗎？”
於是，人們抬起頭，看向老人。
老人也看着眾人，同時在心中默默數着。
數了一會，老人點點頭，說道：“很好，所有群里的成員，今天都來了，一個也不少。”
“我在建群之前，就已經和你們每個人都單獨聯繫過了，你們也都認識我，知道我是誰！”
“相信你們都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們召集到這裏來了。”
眾人仍然不說話，默默點頭。
老人繼續說道：“我在經過和你們每個人單獨聯繫過之後，已經把那些和受害者關係不是非常親密的人排除在外，我只選出了你們，你們都是和那場慘案中的受害者關係最親密的人。”
“我相信你們都和我一樣，慘案發生后，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和我一樣，我女兒去了之後，我是無數次想過自我了斷的，對我來說，女兒就是我後半生的全部，女兒沒了，我已經沒有了生活下去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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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點頭。
老人說道：“本來，我是想着，把女兒的後事料理完，再親眼看着罪魁禍首受到懲罰，我就去地下找我的女兒來着。”
“這麼久過去了，案件卻還沒有結束，罪魁禍首還沒有判刑，我本來一直在等待。”
“可是前一陣子，有個人找到了我，給我看了一段視頻，就是群里發過的那一段，你們應該也都看過了。”
“這讓我意識到，我還不能輕易去死，我還有沒做完的事情要做！”
“那個視頻，你們都看了，你們心裏是怎麼想的？”
下面有人開始憤怒了，喊道：“那個老闆娘，該死！”
“是的！該死！”
“弄死他！”
群情激憤，每個人都憤怒地揮舞着拳頭，喊着老闆娘該死！
過了一會，老人雙手下壓，說道：“對的！那個老闆娘，該死！”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老人繼續說道：“現在被警方抓住的那個劉雨欣，我見過她，而且，從媒體公開的內容來看，首先，她是非常後悔的，她是真心感到難過的，我不說能不能原諒她的話，畢竟害死我們的親人，她也有一份。但是，我認為，她應該不是害死我們親人的罪魁禍首！”
“而其實所有人都認為，罪魁禍首應該是她們公司那個老闆娘！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我也拜訪過很多他們公司很多其他員工，所有人都說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老闆娘！”
“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異口同聲喊道：“是！”
老人點點頭，說道：“很好，我很高興，你們和我的看法是一樣的。”
“其實這件事情是顯而易見的，可是我們的法律是講原則的，必須要講證據，現在就是沒有證據，沒辦法懲罰這個罪魁禍首！”
“按照現在的證據來看，那個劉雨欣可能要扛下全部的責任，連公司老闆都因為連帶責任坐了一年的牢，而真正的罪魁禍首老闆娘，卻只是賠錢了事，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這合理嗎？”
下面人紛紛高喊：“不合理！不合理！”
老人說道：“正是如此！”
“憑什麼抓起來的都是些小魚小蝦，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卻能逍遙法外！這不合理！”
“警方不能給我們一個公道，我們就自己找個公道！你們說怎麼樣！”
下面群情激奮，紛紛喊道：“好！我們要自己去找公道！”
等下面安靜下來，老人說道：“我女兒已經走了，我這條老命已經不在乎了，我要用我自己的雙手，親自為女兒討回公道！”
“今天來參加這個集會的，我相信都是受害者的至親之人。等會我們討論的東西，我不強求每個人都參加，要不要參加全憑自願，我只請求你們，不要把我們今天商量的所有事情泄露出去就可以了。”
“我肯定得親手為我的女兒報仇，你們要不要報仇你們可以自己決定，害怕的人離開后，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只要別說出去就行。”
“而想要報仇的，可以來跟我一起！我們一起為最親的人報仇！”
下面的眾人，個個瞪大眼睛，目眥欲裂，眼中充滿了血絲。
有一個中年人說道：“我參加！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怕什麼，干他娘的！”
一個老太太站出來，說道：“算我一個！我都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咽不下這口氣！”
眾人紛紛表示願意參加！
畢竟在事先聯繫的時候，老人找來的都是在這次慘劇中失去親人的絕望的人們。他本就不會去聯繫那些尚未完全絕望的人。
老人說道：“很好，我也相信你們都是願意參加的，如果中途有人反悔，也沒問題，想要退出隨時可以。”
他又舉起手上的那瓶酒，說道：“今天我帶了一瓶酒來，我們每人喝一杯，在這裏盟誓，今天的事情絕不泄露半句，就可以了！”
眾人轟然叫好，紛紛同意。
於是，老太太上前扶着老人，從石頭上下來。老人拿出兩個一次性紙杯，各倒了一點酒，拉着老太太的手，說道：“我們老夫妻兩個，先干為敬！”
於是，兩人一仰頭，把杯子裏的一點酒一飲而盡！
喝完，老人喊道：“今天來的人，決不能將事情泄露出去，否則天誅地滅，這次慘死的親人泉下有知，也絕對死不瞑目！”
說完，把紙杯用力扔在地上！
周圍的眾人紛紛上前，拿起一個紙杯，倒上一點酒，一飲而盡，各自發誓，然後一起把杯子摔在地上！
今天來的所有人，都下定決心，要為死去的親人報仇，要讓罪魁禍首獲得應有的懲罰，沒有一個人想要置身事外！
畢竟，這都是一群已經心死的人，而心死了的人，已經沒有什麼畏懼的！
老人熱淚盈眶，對周圍的大家說道：“謝謝，謝謝你們了！”
眾人紛紛說道：“不用，不用謝我們，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們都能理解你的想法，現在我們就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讓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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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老闆娘太過分了！明明害死這麼多人，還在那裏說風涼話，毫無悔意，我們怎麼可能讓她逍遙法外！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還有一個老太太，一邊哭着一邊說道：“就是啊！我們這些人，失去了親人本來已經夠慘的了，那個老闆娘居然還敢說那些話，還敢往我們傷口上撒鹽，她是真的不把我們當人啊！她都不把我們當人看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對她客氣！”
“就是！就是！……”
人群沸騰起來，每個人提到傷心事，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如果換個地方，換個其他人，當著他們的面提這個傷心事，這群人一定沒有好臉色，甚至當場發飆、暴起傷人也是有可能的。
其中有一個家屬就曾經因為別人不小心提到這個慘案，就把別人打了一頓，還死死咬住別人的耳朵不放，最後被拘留罰款的。
但是他們已經不在乎了，比起心死了的感覺，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但是，這樣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互相之間只有同情，沒有憤怒，他們都是一樣的人，互相之間都能理解，他們所有的憤怒，全部都對着那個尚且逍遙法外的罪魁禍首而去！
他們要用自己的怒火，把罪魁禍首焚燒殆盡！
於是，老人也坐下來，大家圍坐成一圈。
老人開始給大家講解自己制定的復仇計劃。
這個復仇計劃，其實非常的簡單。
如果只是一兩個人想要完成復仇，可能難度會比較大，因為勢單力薄，需要非常精妙的設計或者高明的手法才可能完成。
但是，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們有這麼多人，想要復仇其實是非常簡單的。
人多力量大並不是一句空話，這種情況下，並不需要過多的技巧，直接一力降十會，靠人多就能輕易完成。
聽完老人的計劃，大家紛紛點頭同意，也沒有誰提出什麼異議，因為實在是沒有必要了。
於是，眾人很快便散去，廢棄村莊又恢復了荒涼而又平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