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記堯娘
堯娘說她應該被第一個記錄,因為她是第一個來天攏山的,因為她是無餘小閣閣主。
這個理由很充分,充分到我想起昨晚下雨,我那個小窟有點漏雨,雨水從石縫裏落下,我去告訴她這件事,她說讓我自己看着辦。
我看着了,她沒有給我辦。
後來是大虎背了幾背簍泥沙石,縫縫補補…暴雨轉小雨。如果外邊下中雨,小窟屋也不擔心漏雨了,很開心。
最後答應堯娘,把她記在第一篇,絕對不是因為她給了我床新被子。是因為她確實是老前輩,德高望重。
塗書生說我應該像寫“石頭記”那個,前面寫四句話。我很鄭重的告訴塗書生,我的文學水平還可以,不用只寫四句,可以寫很多句話。
我問堯娘年芳幾何,她愣了許久,弱弱的回答1800。我認真的寫下。她說倒也沒這麼大的年紀,她才幾千歲…
她不記得姓,但依稀記得自己是個劍客。大虎說她不會舞劍,隨身帶着的是一把砍刀。
她說她也是識字的,依稀記得略有文采。塗書生也說堯娘極有智慧,通常不認識的字,認認識的那部分,她就把句子讀順了。
堯娘很驕傲的點頭。我注意到了覺意一言難盡的神情,見我看到他后垂目默念佛。
但我相信堯娘有些文採的,前天在她房間裏和她學習打坐,她說她寫過一句禪偈叫“死去元知萬事空”。連塗書生都讚歎:這個境界很高!
堯娘長得很優秀,是的,她讓我這樣描述她。一頭長發,很白的臉(大虎說咱285誰又不白呢?),濃眉大眼,好不精彩!很是秀美,是奇絕天攏山的存在。
平心而論,堯娘是好看的。她的好看不在於形,在於神,她很有精神。
每當我在窟屋呼呼大睡時,都聽到堯娘高亢的歌聲,飄的老遠。遠到我親眼所見過,桃源村下的大修行都聽到了她的歌聲。
本來大修行走路走得很好,堯娘唱歌的時候,他腳崴了。震驚了十分的臉,望向天攏山。
一個存在感不是很強以至於我忘了她名字的飄評價過堯娘的歌聲,說要是堯娘以前在她們那個地兒,都不用一年她們就能轉業了!
堯娘武功高強,法術也好。是真的好,變耗子絕對是耗子。她說這是她勤學苦練的結果,其實“活”長了忘記了很多,卻也記起來很多前世碎片。這是在她一千年的時候解鎖的,那個時候已經跟着黃道士學道術兩百年了。覺意說也是跟着他學佛法的第五百個年頭。
堯娘無疑是好學的,又有些大家閨秀的情懷。比如每天都會梳頭,澆花。一層沙一層沙的澆下去再夯實,那花也好、樹也好狂風來了都沒有倒過。
也就大虎,總是把她的梅樹拔掉種上他取名為“盛世白蓮”的藍蓮花。
於是被堯娘提着刀圍着天攏山追了三天,堯娘很喜歡梅樹。
不,是堯娘的師父很喜歡,是她在生時教她劍術的那個師父。堯娘說教她的師父很多,她記得的也就那兩個。
我問過她為什麼那麼多師父,她說她慧根深厚,許多師父見到她就生歡喜心,就願意讓她學習他們的技藝。她好學,也保持到了如今。
前天覺意還教了堯娘的《金剛經》,他很欣慰的說她學了幾千年,總算把《金剛經》的字認全了。很是精進,很是虔敬,這幾千年也把《心經》背了下來。
我聞言肅然起敬!《金剛經》怎地也有五六千字再加兩百多字的心經!真是太努力了!
但堯娘十分謙虛,說自己還有很多不足,雖然確實聰慧過人,但這是別人羨慕不來的,這是天生的,她擁有這樣的智慧也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天降了大任,她當了無餘小閣閣主。
小白姐姐才來天攏山的時候,不小心誤入了堯娘的窟屋。當時堯娘就把她砍成了十段,後來小白姐姐能夠化成人形后都有些怕堯娘。堯娘拿了很多好吃的,讓小白姐姐原諒了她。
而後的兩千年,小白姐姐很感動,說每當神魂不穩變回原形時,堯娘都只把她砍成五段。她理解堯娘姐姐。
大虎說堯娘小時候被關籠子裏,那些人放小白姐姐的同類咬她。後來這種懼怕就深入骨髓,說是童年陰影。那種長條形的軟的,堯娘都會拿刀砍幾下。堯娘說倒也不是怕,就是瘮得慌!
天攏山的北邊,有一處低洼,那是堯娘帶着當時的“天攏人”剷出來的。專門給小白姐姐“泡澡”用的。小白姐姐一到夏季就會變回原形,因為身體炙熱鱗片里像是有小蟲子撕咬,泡在水裏才緩解一些,所以才有了這處低洼。
天攏山雖有四季,其實只有深秋和初冬的氣候。春季時風小一點柔一些,夏季風大一點但全季無雨。秋冬兩季風比較硬、有雨,冬季偶爾有冰雹但不會下雪。冰雹砸在飄身上很痛,裏面帶電…
也只有在秋季,堯娘會檢查無餘小閣所有窟屋,她說怕有安全隱患。如果成了聻,記性更不好,身體也會弱,補很久才能補起來。否則再一個意外成了希,再一個意外又成了夷。夷啊,你就無了!
堯娘是負責的閣主,那細瘦的肩膀背爛了不計其數的背簍。雖然一開始,她只是想造個自己住的大屋。但這幾千年,大家住的窟屋都是她隔出來的。儘管無餘小閣像一個個格子屋一樣,但確實給了後來的我們容身之地。
大虎說別看堯娘瘦得和癆病鬼一樣,力氣可是很大的。那幾塊巨石,唰唰幾下就被堯娘搬回這裏來。
堯娘說好像似乎她還是用了法術?不是很記得了!
黃道士說堯娘她應該修過仙。十分篤定,說他是正統道士,有傳承的,不會看錯。
堯娘似乎沒有這個記憶。她說她倒是有穿着華服的記憶,還有海棠花、旁邊有個石獅子,她在等什麼人。再仔細的想就不行了,頭痛欲裂。她至今都記得海棠花…妖嬈…有些花瓣落在了她的裙衫上。
我問還有呢?
她說啊呀!我果然是個美女!
執着於是美女的堯娘,她長得真精神!
其實作為飄的我們,尤其是天攏山的飄,沒有人常年祭祀,也沒有人為我們時常修布施、培福德。我們的面貌不可憎,確實能稱得上美。
只是我們比較苗條,五官有些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