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潭
看着這黑衣人絲毫不帶猶豫的跳入無垢潭,清曇吃了一驚,聽剛才的聲音,分明就是一個年紀尚輕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勇氣,直接跳入深潭。
雖是夜闖不禮貌,但以上善觀的做法,無非也就是問清來歷姓名,好言相勸而已,怎想到這個黑衣女子如此決絕。
這深潭深不可測,且在山上並無別的出口,這女子,怕是凶多吉少。
沐白此時也追了過來,瞧見水波,愣了下道:“他竟然跳下去了?”
清曇點頭,道:“是個女子。”
沐白又是一愣,又看看深潭,不可思議道:“我以為只是一個身形尚小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個女子,更沒想到她還敢跳潭。”
清曇抬眼望了一圈,道:“都回去歇息吧,明日你隨我去找幾位師叔稟報此事。”
沐白點頭稱是。
經此一夜,全觀上下都知曉了有黑衣人夜闖,巡觀的小道士更加用心,每天裏裡外外巡幾遍,各種犄角旮旯都走到,生怕哪裏又藏了人。
清曇與沐白將昨晚的情形仔仔細細講與了三位師叔。
三清殿後的若水廳,廣林道長目前在閉關,坐在上首的正是他的三位師弟,分別是陽皓道長、連時道長、鹿一道長,這三位道長皆是黑髮長須,着青灰色道袍,三人手中皆持拂塵,微微閉目。
堂下以清曇為首,觀中四十七名弟子按照長幼有序站好,眾人聽完清曇與沐白的說辭,面上都是十分不解。
鹿一道長張口道:“咱們觀中每年來往的女香客女居士也是不少,每次打醮也是有不少女子的,是不是哪位小姐閑得無聊,鬧着玩的。”
連時道長也十分贊同師弟的話,道:“咱們就是一個道觀,既沒有價值連城的寶貝,也沒有什麼無上的內功心法武功秘籍,沒什麼好讓人覬覦,就連咱們的上善劍法,也都是人人可練,更別說咱們得葯膳,更是方子公開,我也實在是想不出有何目的。”
清曇道:“稟兩位師叔,那女子實在是出手不弱,連續三天夜間闖入,我想着還是稟告師叔為好。”
陽皓道長道:“此事我們已經知曉,咱們上善觀歷經三百餘年,一向是香火鼎盛,風平浪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們也無需太過在意,觀中四十七名弟子,一百餘名修行者,也都是習武之人,不必過於擔心。”
眾人口中皆道:“福生無量天尊!”
陽皓擺擺手道:“你們都去吧,清曇,你留下。”
眾位弟子魚貫而出。
若水廳的大門關上。
陽皓道長從椅上站起身,來回踱步,瞅着清曇道:“清曇,你實話告訴我,最近還有什麼事?”
清曇在三人面前跪倒行了一禮,道:“不瞞三位師叔,今日確實有件事。”
鹿一道長連忙將他扶起,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們都是將你從小瞧到大的,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我們能不知道么?有什麼事你儘管說。”
清曇聽到小師叔的話,面上露出愧色,他將趙無虞救下帶回,原本就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沒想到竟然真的將趙無虞救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他每天守在趙無虞的床邊,就像是看着自己精心製作的的一件作品慢慢成型,他不知道為何,心裏認定趙無虞並不是一個壞人,不會有什麼事,待她傷好之後送她離開就是了,故而竟然沒有將此事進行稟告。
清曇道:“三位師叔容秉。一個月前,我在後山採藥時,救了一個渾身是傷的黑衣女子,她傷的很重,渾身都是刀劍傷,還好沒有中毒沒有致命傷,三天前,已經醒了,但是無法言語,所以無法知道其身份。”
鹿一道長道:“黑衣女子?重傷?現在人在哪裏?”
清曇道:“就在竹苑,我的卧房裏。”
鹿一道長道:“救人一命自然是天大的功德,你沒做錯,不管是什麼人,好人壞人,都是人命。”
陽皓道長與連時道長也點頭稱是。
清曇又道:“三位師叔,我也想過這人的身份來歷,我在想會不會是北戎人或是乾國人,我也讓琴淺師弟暗中查了,卻沒什麼信息,發現那黑衣女子的地方也是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陽皓道長捋一捋鬍鬚,沉聲道:“清曇,讓琴淺再去找找線索吧,實在不行,讓我座下的克佑下山一趟,他的父兄皆是在軍中,或許有消息來路。”
清曇道:“是,師叔。”
陽皓又道:“至於那女子,既然傷勢還沒好,也不宜再挪動,就在竹苑吧,你可以和你沐白師弟或是渝爾師弟一起居住,咱們修道之人,還是克己謹慎一些較好,竹苑那裏可以找一些女居士過去照看。”
聽到陽皓師叔的話,清曇的臉瞬間紅了,他將趙無虞安置在竹苑,原因無他,就是方便和近而已,絲毫沒有想到男女有別,現在被陽皓道長當面說這話,不由得臉上發熱。
鹿一道長看着清曇貌似滴血的耳尖,“嘿嘿”一笑,道:“師兄你莫拿清曇取笑,咱們清曇是從小聽着道號長大的,念過的經可比吃過的飯都多,是怎麼上善觀最有仙緣的弟子,我覺得清曇是能成仙之人,怎會在意這俗世間的男女有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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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一道長的一番話,讓原本就羞紅了臉的清曇,面色更紅。
見他如此窘迫,陽皓道長也不禁微笑道:“你鹿一師叔說的是沒錯,清曇,你是一個做事極有分寸的孩子,這件事你自己看着辦。我也不會再說什麼,三個月後,許家要做打醮,讓大家儘早準備吧!”
“是,師叔。”清曇道。
三個師叔又拉着清曇,細細問了最近在研習什麼經注,又囑咐他不可修行太晚,才走。
臨出門,鹿一道長又轉過身道:“清曇啊,渝爾那廚房做的炸藕深得我心,告訴他,每日給我送一碟子。”
清曇一愣,見鹿一道長正看着他,忙不迭的道:“我知道了,師叔。”
清曇回到三清殿,只見候香的小道童正抱着冰冰涼涼的柱子打瞌睡,清曇輕輕走過去,將燃盡的香取出,又新的香點燃,恭恭敬敬的插好。
旁邊打瞌睡的小道童猛然驚醒,見清曇在上香,立馬一個激靈站起身,道:“清曇師兄,我我我······”
說了三個我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清曇拍拍他的肩,道:“這殿內火燭甚多,既是該你值守,你務必小心才是。”
那小道童垂下頭,低聲道:“是。”
七月流火,這半個月過得倒是平靜無波,自那日將黑衣女子追至無垢潭又過了半月,再無什麼意外之事發生。
今日是許府老太太來上香的日子,依舊帶了家中女眷。
許宋宋不知道是怎麼說服了母親,竟然將自己的堂哥,許家醫館的金字招牌許宥一起帶了來。
趁着祖母進香,許宋宋帶着許宥輕車熟路的到了竹苑。
許宥背着一個小小的藥箱,一身白衣,烏黑的頭髮用精緻的絲綢包裹,面容白凈,手指纖長。
許宥將手搭在趙無虞的腕上,細細診了,眉頭時而緊皺時而又鬆弛,半晌才抬起手,道:“有點奇怪,但是從脈象來看,已無性命之憂,只管養着就好,只是腿上斷骨的地方還需校正一番,不然長好了怕是會跛。”
渝爾聞言道:“跛子啊,這可不好,我看着小娘子年紀也不大,說不好啊還未婚配,這萬一成了跛子可如何是好,還怎麼嫁人啊!”
許宋宋道:“渝爾師兄你莫慌,我哥哥可是瀾州數一數二的大夫,有他在不會有事的。”
趙無虞剛醒來就聽說自己有可能成為跛子,她倒是覺得沒什麼,畢竟都沒想到自己還有命在,其他的也都不甚在意了。
許宥道:“現在矯正一下即可,後面挑一根筆直的青竹,用紗布將腿和青竹綁在一起,千萬不要動,讓骨頭慢慢的自己長好,我這裏還有幾幅我們許家濟世堂研製的藥劑,拿去熬好喝了就可以。”
渝爾伸手接過許宥的葯,道:“許大夫,這青竹的病這些葯怕是不夠吧?”
許宥一邊凈手一邊道:“無妨,我回去后將葯配好,讓小廝送來即可。”
清曇道:“有勞許大夫。”
渝爾更是張口就誇,道:“我聽說許大夫大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許宥被兩人說的面上一紅,連忙擺手。
許宋宋見自家哥哥已經將人瞧的差不多,心裏也放鬆起來,對二人道:“那是自然,我哥哥在瀾州可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郎,這次啊,要不是我對祖母說,上善觀求姻緣最是靈驗,只怕祖母還沒想到來給二哥哥求姻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