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閉門稱病
當今太后信佛,每年四月初八的浴佛節,會舉宮前往千佛寺進行為期半月的禮佛祈福。
許多官家弟子,臣子臣婦,閨閣貴女們會隨着一同前往。
不過他們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畢竟誰人不知,當今聖上是個孝子,每年禮佛都會伴在太後身側。
且聖上剛繼位不久,後宮無人,貴妃和皇后至今都未冊封。
不管是為哪樣,他們都是奔着當今聖上來的。
此前,陸清悅是敬神佛而不信神佛。
成親后,為在外征戰的夫君,她才隨着婆母小姑子信了佛,每年一同前往千佛寺為夫君祈平安。
她的夫君段衡,是現大名鼎鼎,屢建奇功的定遠少將軍。
而她,本是京城最大的富商陸氏獨女,一躍成為少將軍夫人。
外人都說她這是麻雀飛上了枝頭,
然而兩年前,她嫁與段衡時,侯府已然失勢,是個能看不能吃的空殼子。
因為當年定遠侯決策失誤,我朝十萬大軍在與三萬蠻夷之戰中,連連潰敗。
蠻夷連破五城,前聖上大怒,剝去定遠侯封號,定遠侯府所有家產盡數充公。
定遠侯為了保全自己懷有身孕的妻子和獨子段衡,以死謝罪。
前聖上心慈,念在定遠侯往日赫赫戰功份上,留了個有名無份,形同虛殼的侯府給孤孀遺子。
許是想要掙回侯府當年的榮光,段衡多次請命,一心想建戰功。
只是當今聖上繼位后,雷厲風行收復失地,打得蠻夷不敢來犯。
段衡空有抱負,無處可施,失意不已。
直到新婚之夜,蟄伏的蠻夷再度來犯,並有一小股精銳部隊摸到了皇城附近,屠殺了周遭的村落。
段衡的機會來了。
他此前多次請命也有了效果,臨危受命,率軍去抓拿反賊。
甚至沒來得及掀開陸清悅的紅蓋頭,沒留下一句話,之後也再沒回來。
陸清悅身着火紅的嫁衣,在婚房裏枯坐了一宿。
第二日,有個小將回來傳了消息,陸清悅才知道那夜段衡將反賊逼到了邊境。
於邊境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蠻夷大軍,他請旨留下抗敵,讓陸清悅等他回來。
國與家之間,大事為重,陸清悅並不怪他。
但有不少人為她嘆息,明明是大喜之日,夫君卻留新娘子獨守空閨。
婆母和小姑子恐她心中有異,常來安慰於她。
陸清悅本人,倒是看的開,像個沒事人一樣,從婆母手裏接過了掌家之權,將府里打理得井然有序。
侯府一脈單傳,子嗣凋零,除了段衡,沒有近支族親可依,兩年來,吃穿用度全靠她的嫁妝。
好在段衡還算爭氣,短短兩年,立下不少戰功。
當今聖上沿用了定遠二字,將段衡封為定遠少將軍,偶爾會有宮中的賞賜下來。
外面那些牆頭草們自此開始羨慕起了她。
蠻夷來勢洶洶,段衡征戰兩年,至今未歸。
現在她貴為定遠少將軍夫人,夫君在外征戰,她卻被外人破了身子。
此事若是張揚出去,下場不堪設想,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是讓秘密爛在自己肚子裏。
她要找到昨晚辱她的歹人,殺了他!
如此想着,陸清悅摸了摸手上的玉佩,玉質溫潤,通透玲瓏,雲紋精巧傳神。
不是尋常人家用的起的。
昨夜之事不堪回首,為了抓住歹人,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回想昨日的細節。
她記得,那歹人身上的衣料甚是柔軟平滑,還有…
昨夜掙扎時,她記得自己咬了那賊人一口,力道不淺,脖子上定有傷口。
思及此,她的清眸閃了閃,握着玉佩的力道不自覺收緊幾分。
綠玉按照她的吩咐去向婆母王氏告病,沒想到王氏竟隨着綠玉一起回來看她,除此之外,還有小姑子段嫆。
“嫂子,綠玉說你染了些許風寒,可是很嚴重?”
段嫆清亮的嗓子在門外響起,陸清悅慌亂地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想要蓋住那些鮮艷的痕迹。
后想起人在外面,看不到她身上的痕迹,她才放鬆下來。
“二妹妹放心,我並無大礙。”
王氏端着身子,一臉擔憂:“清悅啊,若是病得嚴重,不如喚隨行太醫過來瞧瞧?”
陸清悅悶悶的聲音從屋頭傳來。
“不必了,母親,太醫自當以皇上太後為重,我已讓紅棉去寺外抓藥了,這些小病無需勞煩太醫。”
“綠玉,你進來。”
她將綠玉喊至跟前耳語幾句,便對着外面的王氏和段嫆道。
“母親,二妹妹,我如今染了病,怕是不能為夫君祈平安福了。”
王氏體諒道:“無礙,你身體要緊,為衡兒祈平安的事,有我和嫆兒呢。”
段嫆:“是啊,嫂子,你安心養病吧。”
“嗯,綠玉心細,這些天暫時跟在你們身邊伺候吧,也好幫襯些。”
王氏和段嫆沒有拒絕,領着綠玉離開。
前往佛堂的路上能遠遠看到不少官家弟子,綠玉垂着頭,悄悄地觀察。
此時,佛堂正殿,皇帝陪着太后在祈福,太后瞧見他脖子上纏了白布條,關切地問道。
“那東西又發作了?”
皇帝伸手摸了摸纏着布條的脖子,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傍晚,紅棉帶着風寒葯回來了。
陸清悅急切詢問:“爹爹如何了?”
“夫人安心,老爺一切安好,並未有事,話也已經帶到了。”
紅棉是不太明白的,明明是夫人出事,為何要她急急趕回去瞧瞧陸老爺子的安危。
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身為奴婢,只需將主子的吩咐做好就行,其他無需多言。
聽聞爹爹沒事,陸清悅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紅棉:“我先下去給夫人煲葯。”
陸清悅:“嗯,去吧。”
她其實並未感染風寒,風寒葯只是個幌子,真正的葯夾在風寒藥包中間。
紅棉小心地煲好避子葯送給陸清悅,又出去將藥渣謹慎處理掉。
被外人破了身子,斷不能再懷上外人的孩子,哪怕只有一次,也要小心為上。
彼時,綠玉回來稟明陸清悅,並未看到有人脖子上有傷口。
陸清悅剛喝完葯,嘴中苦澀,秀眉不由得跟着蹙起。
怎麼會呢,莫非那歹人不在寺中?
可整個佛寺皆有皇家重兵把守,出入嚴格,不明身份的歹人如何闖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