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兵家大忌

第377章 兵家大忌

薛五幾人也緊跟着跳下馬。

噌噌幾聲,長刀出鞘。

薛五舉着刀,擋在了薛平安身前,警惕地看着苗嫵。

“你是何人?”

通報姓名時,他們明明自稱姓秦,可方才這紅衣姑娘一開口,卻是薛氏定山公……那一剎那,就連薛五也驚出一身冷汗。

苗嫵並不理會薛五,只面帶玩味地盯着薛平安。

“五叔,”薛平安枯瘦如柴的手掌,從大氅里伸出來,搭在了薛五的手腕上,“五叔,把刀收起來。”

薛五遲疑,“公子?”

四把刀,沒一個收回去的。

薛平安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回到薛五身上,“收刀!”

手腕上傳來微微握力,薛五心中一凜,“是!”

噌地一聲響,長刀入鞘。

餘光瞥見另三人還舉着刀,遲疑着該不該收。

薛五眉頭一皺,喝道:“三公子下令收刀!”

那三人不再遲疑,相繼幾聲輕響,長刀接連入鞘。

薛平安走回火堆,在石頭上重新坐了下來。

細雨勾着頭,饒有興緻地看着病歪歪的慘白少年,重新在原位坐下。

身上那件又厚又大像棉被一樣的衣服,拖在了地上。

“喂,你剛才坐在那吐了,忘了?”細雨壞心提醒。

薛平安整理大氅的動作一滯。

見他要低頭,細雨幸災樂禍,“哈哈哈,不用低頭看了,你吐出來的臟污已經被你身上披的棉被拖乾淨了……哈哈哈哈哈……”

棉被?

苗嫵忍不住撲哧一笑。

細雨警覺,“苗姐姐,你笑什麼?”

苗嫵收起笑容,“沒什麼。”

這小道士常識奇缺,不過這也不能怪她。

一直跟着師父在山上,日子過得清苦,想必也沒見過大氅之類的服飾。

下山時又是夏季,衣衫單薄,更不可能見有人穿冬日服飾。

等到了冬日,她又在東離山。

東離山沒有人類居住,眾妖冬日裏穿着也如平常,並不畏懼寒冷。

等離開東離山,紅柳村又遭了土匪劫掠,村中人穿着破破爛爛的單薄衣衫,一個個凍得哆哆嗦嗦。

她沒見過大氅,也難怪會把大氅錯認成棉被。

想明白后,苗嫵對常識奇缺的細雨心生憐惜,“那不是棉被,那叫大氅。”

可惜,某人對這份憐惜,不太領情。

大氅?

細雨眼珠子咕嚕嚕一轉,“什麼大氅?那是你們的叫法。在我這裏,它就叫棉被!大白,它是不是叫棉被?”

“嘎!”

大白無腦支持細雨。

細雨頓時得意洋洋,“看吧,大白都說了,我說得對!”

苗嫵:……

薛平安:……

薛五及三人:……

玄卿:嗤。

一時無人說話。

細雨自覺鎮住了所有人,得意洋洋又啃了一大口肉。

見她連吃好幾口,都不給它一口,剛支持過細雨的大白不幹了。

“嘎!”

“嘎嘎!”

求人不如求己,大白直接上嘴搶。

“喂!”細雨跳起來,把鵝腿舉得高高的。可死鵝竟然拍着翅膀飛起來去啄肉,她又忙把羊腿收回來,“別搶,我給你分!”

大白安靜了。

“苗姐姐,給我個大一點的深盤。”細雨開口向苗嫵要東西。

苗嫵看她一眼,手一翻,一個塗了漆,烏黑髮亮的木質托盤出現在手中。

細雨也不挑,接過托盤放在地上,給大白撕了一半的羊腿肉。

“喏,快吃!托盤裏的都是你的,腿上的都是我的,不要再跟我搶!”細雨警告。

“嘎!”

大白頭也不抬,叫了一聲,就開始埋頭苦吃。

隔着火堆,薛平安顯得十分平靜。

只有隱在大氅里,緊緊握成拳的兩隻手,才泄露出幾分他內心的不平靜。

——方才薛五叔險些落入火堆,卻突然止住跌勢,身子浮空被托到旁邊空地才放下;

——明明沒有,憑空出現的漆木托盤;

——還有那隻頗通人性,似乎能聽懂人言的大白鵝;

——最主要的,是那紅衣姑娘,一口挑破了薛家先祖的名諱……

薛平安心潮起伏。

先祖薛氏定山公曾有遇仙奇遇,難道……他與先祖一樣,也有奇遇?

“敢問姑娘,”薛平安烏沉沉的目光看向苗嫵,“可曾與先祖有舊?”

苗嫵眉梢一挑。

這薛家後人倒是有趣,問得直白。

她正要回答,細雨又搶了先。

“你家先祖?”

“你家先祖是誰?”

“你這人問的好生奇怪,”她嘀嘀咕咕,“我家苗姐姐認識的人那可多了,你不說清楚你家先祖是誰,我們怎麼知道認不認識他?”

聽到“我家”二字,苗嫵唇角微揚,本想開口也不急了,等細雨玩夠了再說。

薛平安看看細雨,又看向苗嫵。

見紅衣女子並無開口打算,他又看向細雨。

“小兄弟,我家先祖名諱,方才這位姑娘已經說過了。”

說過了?

細雨納悶,轉頭看向苗嫵,“苗姐姐,你什麼時候說了他家先祖?”

苗嫵瞥她一眼,“在你埋頭吃肉,吃得十分專註的時候。”

細雨:……

她厚着臉皮,“那他家先祖是誰?苗姐姐你真與他家先祖有舊?”

“薛氏先祖定山公……”苗嫵回答。

細雨眨眨眼,“什麼?”

苗嫵撫額,“我說,他先祖名叫……薛!定!山!”

此名一出,不僅薛平安,就連薛五幾人也面色一變。

察覺到薛五幾人的緊繃,薛平安沒回頭。

“五叔,你們幾個都坐下吧,別站着了。”

薛五本想拒絕,話到嘴邊,變成了——“是,謝公子體恤。”

蒼白少年神情微微一動,復又恢復平靜。

幾人圍着薛平安坐下。

薛五坐得最近。

看着在火光映照下,仍一臉蒼白的三公子,薛五心中十分懊悔。

他剛才犯了忌。

方才三公子讓他收刀,他沒有第一時間聽令——此乃兵家大忌。

王爺已歿,三公子如今是薛家留存的唯一骨血,薛家軍唯一的繼承人。

只是三公子長年不在并州,在薛家軍里並無威信。

王爺突然亡故,薛家軍群龍無首,如今是誰執掌薛家軍,他並不清楚。

那個暫時執掌薛家軍,品嘗過大權在握的人,真的會將到手的權柄,再心甘情願交出來?

薛五眯起眼。

未必。

十年前,那些將領是和他並肩作戰的同袍。十年後,薛五並不敢完全信任昔日同袍。

回到并州,等着三公子的,也許仍是一場硬仗。

他不能再將三公子看成易碎琉璃。

等着三公子的是前途叵測,善惡未明。

把三公子仍看成十年前遠離并州,獨自上京的可憐孩子,那隻能害了他。

三公子將是執掌薛家軍的人!

是繼王爺之後,他薛五的主公!

方才是他錯了。

他不該帶頭質疑公子的命令,而是毫不遲疑地執行。

從現在做起,為時未晚。

三公子披荊在前,他緊隨在後。

拼上他一條性命,他也要護着三公子,護着薛家最後的骨血,回到并州!

接掌薛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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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騎驢入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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